啪啪啪啪……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下着，打在苍翠的竹楼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楼前的池塘中，水面被雨点激打得起伏不定，鱼儿在水中快活地游弋，挟带着水草在池底摇曳的影子。
阴云密布，整个视野被一层浓密厚重的雨帘遮挡起来，似乎天地间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湿润之中。
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窗户开着，方源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大雨，心中幽幽一叹：“已经三天三夜了。”
三天前的那晚，他拎着两坛酒，出了山寨，在周边继续探索。但到深夜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被淋成落汤鸡且不尽如人意，更要害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再也不能四处探索。
雨水能将酒气迅速冲刷掉，而如果顶着雨继续探索，只会引起怀疑。
先前他伪装成失意酗酒的样子，来掩盖真正的动机。
但方源明白，千万不要低估旁人的智慧，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认为他人愚蠢。
因此，无奈之下，他只能终止探寻的行动。
这场雨连续不停，或大或小，或稀或密，却没见过停歇。
“这样一来，酒虫短时间之内就无从寻觅了。
保险起见，只能先着手炼化月光蛊。
在这历程中，若能寻到酒虫虽然最好，若无规则只好这样迁就了。”
方源心境很平稳，五百年的经历，早已洗去了他原来就少的浮躁。
“天有不测风云，哪有人做事是尽善尽美的？”
他关上窗户和门，趺坐到床榻之上。徐徐闭上双眼，呼吸调匀后，将心神一沉，进入修炼状态。
下一刻，脑海中就展现出自身空窍的景象。
空窍虽然寄托在体内，但是玄妙异常，无限大，又无限小。
空窍外侧，是一层光膜。
白色的光膜给人很纤薄的感受，但是却实实在在地支撑着空窍。
空窍中，是一片真元海洋。
海水呈青铜色，海面平静如镜，水位差不多是空窍的一半高。
整个元海体积，占据空窍的四成四。
这就是一转蛊师的青铜元海，每一滴海水，都是真元。
是方源的生命元力，是方源的精气神的凝结。每一滴真元都是名贵的，因为它是一个蛊师的基础，是力量之源。
就是靠着真元，蛊师才气炼化和催动蛊虫。
心神从元海中退出来，方源睁开双眼，从怀中取出那只月光蛊。
月光蛊静静地躺在方源的掌心中，就似乎一个弯弯的蓝色月亮，小巧玲珑，晶莹剔透。
方源心念一动，马上空窍中的元海翻腾起来，一股真元水流突破海面，调动到体外，尽数涌入到月光蛊之中。
月光蛊猛地绽放出幽蓝的辉煌，在方源的手掌中微微地哆嗦，抗拒着方源真元的涌入。
蛊是天地之精华，大道之密码，规则之载体。它也是生灵，天生自由自在，存在着自己的意志。
现在方源要炼化它，就是要抹去它的意志，感应到这股危机，月光蛊自然要反抗。
炼化的历程十分艰难。
月光蛊就像是一片弯弯的月牙，青铜色的真元注入到月牙当中，首先就将月牙两个尖端染绿。
随后这股青铜绿意，开始向月牙中段蔓延。
不到三分钟，方源的脸上就泛起出一抹苍白。
大量的真元不停地涌入到月光蛊中，导致一股股抽经伐髓的虚弱感，连绵不停地向他心头袭来。一分、两分、三分……八方、九分、一成。
十分钟后，方源元海就消耗掉了整整一成真元。
但是蓝水晶一样的月光蛊外貌，处在月牙尖端的两点青铜绿意，却只向中段扩张了一丁点的面积。
月光蛊的反抗力，十分顽强。
幸亏方源对此早有预料，也不意外，坚持向月光蛊中贯注真元。
一成，两成，三成。又过了二十分钟，方源体内的元海只剩下一成四分，月光蛊上青铜绿意扩张了一丝，两片绿意若叠加起来算，约莫有整个月光蛊外貌的十二分之一。
至于其余部门，照旧月光蛊自己的淡蓝之色。
“炼蛊艰难呐。”
看到此景，方源暗叹一声，断了真元供应，不再继续炼化这月光蛊。
到现在，炼蛊整整半小时，空窍元海已经消耗了一泰半，只剩下一成四的真元残留着。
而月光蛊才刚刚炼化了十二分之一。
而且，更叫人难以接受的是，月光蛊仍旧散发着幽蓝的光晕。
方源虽然停止了炼化，但是它却没有停止反抗，仍旧在驱逐方源的青铜真元。
方源可以清晰地感应，汇入到月光蛊中的真元，正在一点点被月光蛊驱除出去，逸散到体外。
月光蛊外貌，两个月牙尖端的青铜绿意也在慢慢地缩小。
照这淘汰的速度估算，约莫六个小时之后，月光蛊就能将方源的真元全部驱除。
到那时再来炼化这蛊虫，和重头祭炼没有划分。
“每一次炼蛊，就像是两军交战，打阵地战，消耗战。蛊虫只祭炼了十二分之一，而我的真元却消耗了整整三成。
蛊师炼蛊就必须一边增补元海真元，一边连续不停地祭炼，牢固胜利结果。
炼蛊考较的不仅是调动真元的技巧，另有持久战的耐心。”
方源一边想着，一边从钱袋中取出一块元石。
蛊师要增补消耗掉的真元，通常有两种要领。
一种是自然恢复。每过一段时间，元海就会自动增补真元。
像方源这种丙等资质，约莫一个小时增补四分真元。
六个小时，就能恢复二成四分的真元总量。
第二种要领，就是罗致元石中的自然元力。
元石是大自然的瑰宝，凝聚着天然真元，可以被蛊师吸收。
方源手握元石，从里面源源不停地罗致出天然真元，汇入到自己的空窍元海之中。
元石外貌的细腻光华，慢慢地昏暗下去，方源的元海水位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攀升。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元海重新恢复到四成四的体积。
到了这水平，海面增高的趋势，就戛然而止。
虽然空窍中另有空间，但是方源却再也存储不了更多真元。
这就是他丙等资质的局限了。
由此，就可体现出修行资质的重要作用了。
资质越高，空窍中存储的真元就越多，而且真元自然恢复的速度也越快。
对于方源来讲，要炼化蛊虫，牢固结果，必须得吸收元石，因为他真元自然恢复的速度，比不上月光蛊驱逐真元的速度。
但是对于甲等资质的方正来讲，他每小时能增补八分真元。
六个小时，就能恢复四成八分的真元总量，而月光蛊在同样的六个小时内，只能驱逐三成真元。
他甚至不需要元石这样的外力资助，就这样一直炼化，期间休息频频，过个几天，就能将月光蛊乐成炼化。
所以，方源从一开始就知道，在这场炼化月光蛊的考核中，自己基础就没可能夺得第一。
这无关实力，而是资质才是此中的第一因素。
第二因素则是元石。若是元石充沛，不惜损耗，乙等资质的人，也可能逾越甲等，夺得第一。
“我手中只有六块元石，比不上古月漠北，古月赤城这种背后有尊长支持的人。
我资质只有丙等，也比不上甲等资质的古月方正。这场考核原来就没有一丁点胜算，还不如疏散精力，去寻找酒虫。
若是能将酒虫炼成本命蛊，可比月光蛊要许多几何了。
嗯？窗外的雨声小了，似乎有停息的迹象。这场大雨已经连下了三天三夜，也该停了。”
方源收起月光蛊，下了床榻，正要打开窗，此时却有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贴身丫鬟沈翠的声音：“方源少爷，是奴婢。
这三天雨连下着，奴婢这就给您带来了一些酒菜，少爷吃喝一些，也能解些乏闷。”
方源心中的思绪被打断，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沈翠的体贴虽然出自于她的本职，但在这阴雨绵绵的日子里，却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照亮他的心田。
“进来吧，恰好我有些饿了。”
方源调整了一下情绪，抖了抖衣袖，语气温和。
沈翠听闻，连忙打开门，提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酒菜走了进来。
她的行动轻柔而敏捷，盘中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少爷，您尝尝这个酒菜，这是刚刚煮好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放在方源的书桌上，偷偷地视察着方源。
不知为何，沈翠总觉得方源少爷这段时间似乎变了，能感受到他一下变得很老练。
相比之下，这两天偶然跟方正少爷相遇攀谈甚欢，感受方正少爷更有趣生动一下。
话说这几天偶遇方正少爷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一些，难道...
想到这沈翠的脸莫名地红了起来。
方源嘴角一笑，以他的阅历怎么看不出来沈翠与方正的情况，心里琢磨着怎么给两人牵线，再添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