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死寂。
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韩谈身上,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韩谈才被任命为九卿,转头却请辞?
这......
韩谈坐卧不宁,俯身跪地。
“陛下,臣请辞!”
“臣为家中独子,少时离家,进入宫中已近三十载,先后侍奉过始皇和陛下。”
“今已近知天命之龄,而家中老父前年患疾去世,老母也在前不久身染重病,作为人子,臣恳请陛下同意臣提前告老回籍,赡养母亲,以尽最后的孝道。”
“陛下已显宏图雄心,假以时日,必为大秦圣君,臣虽心中憧憬,但实牵挂家中老母,恐无力再替陛下殚精竭虑,而且臣更恐因私事而懈怠陛下所托,枉负皇恩。”
“韩谈恳请陛下同意老臣请辞!”
“臣定在乡里为陛下祈福!”
“为大秦祈福!”
胡亥面露不悦,立即拒绝。
“禁绝!”
“令堂患疾,朕可以派御医前去诊断治疗,如今朝堂百废待兴,外又有六国余孽叛乱,正是用人之际,韩爱卿怎可因私废公,而枉顾大秦安危?”
“朕禁绝!!!”
韩谈谢谢涕零,继续膜拜道:
“臣服侍陛下以来,从不敢因私废公!”
“然而实在力有不怠。”
“前面陛下将自身与国家安危嘱咐给微臣,臣接受密令以来,日夜忧虑叹息,唯恐托付了陛下的信任,万幸天佑大秦,陛下又吉人自有天相,转危为安。”
“臣这次虽勉力完成了陛下所托,但已经是精疲力竭,自知能力有限,若是再接受皇命,恐再难完成陛下所托,现在大秦破尔后立,正是锐意进取、鼎力前行之时,臣实在不敢再拖缓陛下步幅。”
“臣恳请陛下同意老臣请辞!”
韩谈以头抢地,谢谢涕零的泪水早已挂满了脸颊。
胡亥再次严肃拒绝。
“朕禁绝!”
“爱卿所做之事,皆尽善尽美,从没有出过任何纰漏,这正是有才气之人的体现,朕之大秦正需要这种贤能,韩爱卿若是离宫,那是大秦的莫大损失,朕不会允的。”
“况且,宫中经此动乱,阉人宫女折损泰半,更是泰半官职空悬,韩爱卿久居宫中,对此深谙,正是替朕整顿宫中秩序的时候,又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而使宫廷疏弃呢?”
听到这话。
韩谈脸色大变,连忙磕头推辞。
“陛下之言,臣坐卧不宁。”
“臣本为乡里一村夫,多赖始皇和陛下的信任,才气官至九卿,但臣知自己的能力有限,这其实完全是陛下对臣的厚爱。”
“现在宫中及朝廷皆系于陛下一人之上,吾等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殚精竭虑,死尔后已。”
“然臣实在是不堪重负,心中记挂病危母亲,无以为继,望陛下宽恕臣的拳拳之心。”
“让臣回去给母亲养老送终吧!”
“臣叩谢陛下!!!”
韩谈用力的以头抢地,额头都磕出了血。
胡亥动容。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难掩不舍之意,说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韩爱卿有仁孝之心,朕虽不愿,但也不能阻止,而已,朕就准许你回家为母亲养老送终。”
“但若是以后宫中有事,朕召,你必须返回。”
韩谈再度拜谢,老泪纵横。
“臣叩谢陛下恩准!”
“陛下珍重!”
“臣祝大秦万年,陛下万年!”
......
殿内众大臣听着君臣两人的谈话,思绪纷歧。
有少壮派对临阵退缩的不耻,有青壮派对三辞又拒的深思,也有老年派臆测君心的忧虑。
三辞三拒!
这自己就意味着许多。
而在韩谈请辞后,朝中仅剩的几个三四朝老臣也陆续请辞。
他们是告老回籍!
胡亥在几番怒斥后,照旧无奈的同意了下来。
不外。
临行时,胡亥也要求他们回家写份奏折,推举贤才,从而充实大秦朝廷,而这自然是获得了老臣们的应许。
到了这时。
即即是再对政治不敏感的人,也察觉到了,这次宴会的差异。
一场论功行赏。
竟直接将整个朝堂原本秩序彻底打乱。
至此,老臣隐退,新人上位。
朝堂分为了三部门。
一部门将是老臣引荐上来的臣子,一部门是赵高掌权时存留下来的大臣,另有部门是这场动乱提拔上面的臣子。
军中同样。
原本禁卫军中已是章氏一枝独秀,现在突然提拔上来赢阆等新晋将领,进而做到相互制衡。
制止了一家独大。
而随着韩谈退场,宫中再无明显领头人物,权利全部重新回到帝王手里。
短短一日。
宫中、军中、朝中原天职出去的权利,悉数集中到了胡亥一人之手。
殿内所有大臣都对胡亥心怀了敬畏。
他们知道。
大秦变天了!!!
......
出宫后,韩谈长舒口气。
转头,望着已藏于狂风雨中的咸阳宫,深深的鞠了一躬。
“臣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臣永祝大秦万年,陛下万年!”
伴君如伴虎。
这场宴会,他感受极深。
经受了赵高经年的欺骗,以及这次宫廷之变,胡亥整小我私家完全脱胎换骨,跟换了小我私家一样。
他对权利的渴望。
到达了极致!
如今的秦二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秦二世,他有野心,有欲望,而且杀念极重,极具攻击性。
更为恐怖的是。
胡亥对帝王之术的理解,已经如火纯青。
仅仅一天。
他就做到了对朝堂的分化,打压,扶植,从而实现集权。
这样犷悍的集权。
他只在一小我私家身上看到过。
那就是始皇!
同时。
韩谈心中无比的庆幸。
庆幸自己能及早脱身朝堂的漩涡。
他回过身,将眼中的惧意深深的隐藏。
他不敢再停留。
他必须尽快离开咸阳城。
轰隆!
雨更大了!
而就在韩谈离宫时,胡亥却是双目微阖。
他在犹豫。
韩谈究竟杀不杀?!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在龙椅上,眼中的寒意却是越来越浓。
良久。
胡亥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寒风吹拂下,烛火一闪一灭,宫殿也是忽明忽暗,似乎是他的身影将整个宫殿隐藏在了黑黑暗。
“朕是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