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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香禁雪

第三十七章 算账之事

疏香禁雪 若子非灵 5078 2021-02-16 22:52:49

  疏君并没有否认她的话,算是默认了,究竟情感的事,不是说能放下就能轻易脱身的。否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为此葬送了一生,只求一个牢固快乐的生活,值得吗?

  值得!人生短暂,岁月未曾逍遥,如何能一人渡过。

  她眉间的郁郁之色又渐浓烈,低头整理着清单。宓瑶见她的模样就知道事情还会有转机,难免笑道:“你再找找看,另有什么是你没发现的。当初你的话难道忘了吗,要让他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现在就是个好时机,定要好好独霸,就好比握住了蛇的七寸,而你,即是那个七寸之地。”

  正说着话,绿抚杜若拿着七月半时的生辰贺礼清单走来,交到她手上,两人便垂首站在石桌一旁,既不上茶也不送点心,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宓瑶侧脸问道:“怎么不上茶来,你们小姐到现在都还未用早膳,在厨房里端一碗银耳参汤过来吧。”

  她的吃食一直由杜若卖力,听了她的话,正要转身离开,疏君却道:“算了,太甜了,沏一杯龙井来吧。”

  杜若得令离去,疏君放下手里的纸张,定定的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有十分迷惑和伤心。缄默沉静良久之后,也用同样的眼神扫向垂首而立的绿抚,一时说不上话来,只默默叹了口气。

  绿抚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却也不敢问太多,只能悻悻的站在一边,面上十分不安。宓瑶见状,随手拿起一颗月明珠在手里把玩,满含歉意道:“可是因为生辰礼当中没有我送的,所以才叹气?”

  疏君略微入迷的看着清单,徐徐道:“能有什么,礼轻情意重,尤其是出了那样的事,人没事就好,还说这些做什么,况且,明日你的生辰,我连工具都没有准备好,说来该内疚的人是我自己了,你又何须介怀。”

  宓瑶见她没说到点子上,反而提到关于在孙府发生的事,不禁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便无话可说,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怎么清楚。”

  她第一次见宓瑶这样慎重,不自觉的问道:“是什么?”

  宓瑶向绿抚使去一个眼色,她索性就退到拱门外,静候二人的付托。宓瑶冷哼一声,气愤道:“关于那贱人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对差池,否则她也不会对你下药,要你永远的闭嘴。除了你,连二哥也知道,你们都瞒着我,难道,我会一时犯浑,为了一己之私掉臂眷属的情义将她拖出去杀了吗,你将我置于何地。”

  关于下药的事她简直是知道,不告诉她也是自己的意思,但她并没有将此事跟钟言联系起来,因为她基础不知道自己中了幻药,可对她下药的人难道真的是钟言吗。

  面对她的责问,疏君并没有适才的那般镇定,尽力握住她的手,颤声道:“我并没有那种意思,只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乱了方寸,本想计划再过段日子告诉你,如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即是我自作智慧。”

  宓瑶眸光一闪,神色黯然道:“不,你是对的,否则你以为她为何落水之后一直未醒,真是府医无用吗。”她脸上是无尽的怨恨:“一报还一报,她敢下药,我就敢让她永远醒不外来,这是她该受的处罚,无论何时,我都已经容不下她了。若是叫她泛起在我面前,我真的保不齐会挥剑一刀砍下她的头颅为我的孩子报仇,如此,还不如早点叫她在梦里害人吧。”

  她的手在石桌上重重的一拍,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冬日里骤然滚落的巨石,猛然在她心头一击,撞的砰砰作响。

  疏君顺着她的话一步步往下走,泫然道:“那是板上钉定的事,或许是她罪有应得,但你也没有做绝,已经是给她们留足了面子,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对我下了幻药?”

  “我也不清楚。”宓瑶坐到她身旁的凳子上,失色无神,想着孩子惨死腹中,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她敢下药,难道还不能对你做其他事情?她那么在意二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抢走,你就一点也不知道防范了,是在皇宫的生活清闲惯了,照旧整天打打杀杀的,觉得这些下贱心思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你真是一个蠢家伙。”

  看来她也只是推测,并没有太多的证据拿出来理论,但至少给了她一个再去一探究竟的理由。

  听着她的责骂,疏君不外一笑置之,但对钟言喝的药下手的事,她照旧觉得及早解决的好,于是低声道:“将她的药停了吧,那些事,不行能是她一小我私家能翻腾出来的,我找人去查查,你适当的先丢开,要她醒了,我们才有时机去查清楚她背后的人是谁,你要明白,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不光单是为了将二哥夺走。有个斗胆一点的想法,他们真的只是冲着我来的。”

  宓瑶郁郁不乐:“我差异意,至少,再让她受些折磨再说,否则,白白浪费了我那些心思。”

  疏君的心有些微的怔忪,静默片刻,握住她的手开始发紧,有些使气道:“若你要出气,我便亲手斩下她的手给你,这样你觉得可好?你要报仇,能不能等等我,等我查出她背后的人是谁,到时候,不管你要对她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就当我自私一次,好欠好?”

  宓瑶被她的话气到了心头,似乎一团铁丝缠的鲜血淋漓,她未曾想,为了这样一点小事,照旧为了那个杀害她孩子的贱人,她居然肯低声下气的求人。

  心底有说不出的酸楚,眼眶马上便湿润了:“你要我做什么,我也会允许你,可因为孩子的事我迟迟放不下,我不想借别人的手去报仇,我要自己来,我要自己动手,就像你说的,那些是我的孩子,他们还那样小……”说到此处,她已亦有些哽咽,抬手在疏君的肩膀上捶打起来:“你这个家伙,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不只是你心有不甘,我才是对她们恨之入骨。”

  疏君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身子蒙受着她猛烈的攻击,不管身上有多痛,她都未曾还手,或是去阻止她,只能默默的蒙受。她是真的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操控她,她可以接受太后给她的任务,但是唯独不能明白,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叫醒她。

  宓瑶打累了便靠在她的肩膀上哭泣,崎岖的主干硌的她脸上生疼,她抚着她消瘦的脸颊,哼哼道:“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惹得这么多人发了疯似的要来折磨你,我记得你险些一直都在府里,为何,为何会被人盯上?”

  疏君的心情有所平静,望着已经开始泛黄的绿叶,她不禁叹道:“能有什么秘密,哼,天道轮回,把我当成妖怪来看待,即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们?”宓瑶仰头问道:“他们是谁?你还记得以前的事,难不成是他们追到这里来了?”

  疏君微微颔首,眼里是无限的惆怅:“是,已经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那一拨,通常都有个理字,别让我逮着背后的人,否则定叫他有来无回。”

  宓瑶看着她眉心皱成一块,难免忧心道:“那……那以你现在的能力,能找到他们吗?”

  疏君怔忪片刻,叹气道:“不能,没有什么线索,算是我太蠢,留了不应留的人在身边,事到如今,连内鬼是谁都不知道,反倒白白给人看笑话。”

  宓瑶牵着她的手,轻声道:“我可以等等你,但别让我等太久,我不想让九泉下的孩子孤孑立单的没人祭祀。就按你说的,从那贱人身上查起,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她低着头,满心忧虑的把玩手腕上的手链,比任何时候都要觉得无奈小心,上辈子被人算计了一回,拼了命的要报仇,不仅伤了心尖上的人,还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了。这一次,她能全身而退吗。

  宓瑶陪她清理了泰半的贺礼,随后玉泽吵嚷着要找娘,疏君只好将人放走了。她随意端起桌上杯子喝了一口茶,不知是太烫了照旧太苦,她呕的一声全吐出来了,芊芊素手一挥,打翻了桌上所有的茶杯,洒满桌面的纸页被染得昏黄。绿抚忙走上来帮她擦拭身上的茶水:“殿下,您小心点,身上有没有烫伤?”

  疏君由着她帮自己擦拭,转首便见杜若细心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她难免陷入了沉思,摇头道:“没有,不用担忧,我们去库房看看。”

  绿抚没发现她眼底的疑虑,笑如三月东风:“这照旧您第一次去库房呢,您不知道,那里面突然多出了一箱百花园的脂粉,都是您最喜欢的香味,不外这些日子您不能出来走动,也不要我们在身边伺候,便没去告诉您。”

  百花园?这一句话倒提醒了她,似乎在心底埋下的一颗惊雷,她高声道:“你说哪里来的?”

  说这话时她侧脸看了看杜若,眼里有深深的恼恨,绿抚已经觉察了差池劲,携着她的手慢慢走在前面:“百花园,那个要一百锭金子才气买到一盒的胭脂铺,您平时不就最爱用它的工具吗,虽然都是有人送的,但您也没亲自去瞧过,不如等这些日子过了,我陪您去看看?”

  疏君快速收回眼底的神色,压住心下的不安,颔首道:“也好,至少应该去见见百花园到底长什么样子。可现在你不再是我的侍女,而是合府的小姐,不用在我身边做这些活,但你若是想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就在我身边做个女官如何。”

  绿抚赶忙谢过,手被上被人轻轻一捏,她笑道:“多谢殿下,那等少夫人的生辰一过,您身子好些,我们便去看看如何?”

  疏君勉强扯出一抹未深入眼底的笑容:“那便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着急。”突然想起什么,她转头对敬重垂首跟在身后的杜若道:“对了,你现在去长公主府,让春兰心兰过来一趟,叶湑走了,你们两个整理不了那么大的院子,她们来帮资助,你们也轻松一点。”

  她说的轻快,杜若有一瞬间的模糊,默然颔首道:“是,奴婢马上便去。”说罢,便转身离去,也没去管已经走远的人。

  只是一道墙便堵住了她的去路,果真是被眼前的事物迷住了眼睛。她早该想到的,绿抚才是她最贴心的人,是她亲手救回来的人。事到如今,她也明白过来了。

  逍遥馆,百花园皆在她的名下,她能放手交给她去做,是下了十足的功夫去视察她。可杜若呢,她了解自己的习性,知道她的每一步行动,须祥,白姨娘的死与她都有一定的关联。而她对何氏的忠诚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她也没有亏待过她,只是自己的性格有些奇怪急躁,但她便用不着要这样联合他人来叛逆。

  杜若是林氏留在她身边的,何氏是林氏身边的丫鬟,顾老爷子生前见过的人只有她们两个,林氏的独门暗器她不会不知道,那么,杀了顾老爷子只是因为说了不应说的秘密,究竟,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她,便只有等到钟言醒来才气明白了。

  钟言以前那样依赖她,如今与她反戈相对,也许正是因为有何氏的挑唆,又有棋子在身边,才会那样奋掉臂身的来招惹。

  虽然只是推测,但真相就在眼前。首先即是钟言被雷云咬伤的那一天,杜若知道自己最在乎的即是雷云,更知道自己与江离之间发生的不愉快,趁着自己心烦意乱,深思不定的时候下手,她其时已经毫无预防,才是最容易得逞的。

  可她想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她哪里做错了惹的她不开心,便要谋和他人一起来抨击吗。哼,这是最无知的想法。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似是自哀自怨:“有这些人在身边,我的心何时才气放心下来呢?”

  其实,不用她想,她都能知道接下来的路到底有多灾走。

  越日一早,宓瑶的生辰宴上,除了请来了一些旧日的挚友外,另有一些不速之客,虽然,这只是次要,主要的人,照旧刚刚把顾老爷子安葬后不久的于沃的到来。

  宓瑶许久未见他,一同学艺时他还乐观嬉笑,如今年长了,倒也沉稳了不少。

  宓瑶将他带到金沃园,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挥了挥手,屏退四周的下人,包罗花儿在内。

  宓瑶请他坐下,道:“有什么事,非要劈面告诉我?”

  于沃的到来并不是没有事先见告,两人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他四处张望半晌,悄悄从袖口取出一小盒装满药丸的盒子递给她,并震声警惕道:“这是为了她好,先前送老爷子离开时,倒是忘了交给你,时间久了,我身边又要接待病患,自是无暇顾及,便忘了许久。”

  他咳嗽两声,左右一瞄,又放低了声音道:“加上我又见你在信中所写的模样,虽然叹息,倒也提醒了我另有些工具没有交给你,你要收好了,药引子兑上之后,服用半月有余,便可奏效。”

  语毕,他便要起身离去:“好了,我也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师傅曾交接,除了你,不行与贵寓的其他人结交,否则便打断我的腿。”

  说着,他自有些内疚,默默叹了一口气。宓瑶陶醉在理想当中,只当没细听,忙起身婉言相留:“师兄,在贵寓多待几日罢,恰好疏君身上有些症状请你看看。”

  于沃眉心一跳,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解释道:“不了,不敢忘记师傅的嘱咐,工具我已经带到了,如此,我便先行了。药谷另有要事,琐碎缠身,我可是花了十足的劲儿才从你师姐那里逃出来,要是回去晚了,可要受苦的。”

  宓瑶虽然知道他们的师姐是何等的严厉,立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笑着道:“打是亲骂是爱,师姐疼你的。”

  二人细细说了一会儿话,宓瑶便将他送了出府,看着渐行渐远的马匹消失殆尽,她才沉下脸来,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盒子。

  眼底似乎有万分痛快却又夹着悲痛,所有的不宁静化作了一缕叹息。花儿看出她有心事,只不敢多说什么,宽慰道:“小姐,今日可是您的生辰,多笑笑,别叫人看了说笑去。”

  本是担忧之言,可宓瑶听了亦是觉得心酸不已,眼里早已经含住了泪水:“我何尝不想多笑笑,如果娘还在,我也不必这般看人脸色,终日的提心吊胆。”

  花儿面露苦色,知道她是想早逝的夫人,不由的也含了一抹眼泪:“夫人在天有灵会庇佑您的,别多想了,令郎小姐可都在里头等着您去点一出戏来看呢。”

  许是想起什么,宓瑶冷笑一声,警惕道:“疏君可有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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