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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香禁雪

第二十四章 疲倦之机

疏香禁雪 若子非灵 5090 2021-01-06 19:27:55

  酒席散的时候已接近午夜,恰逢明日各人都休沐,大祭祀即将到来,朝堂之上的事务早已处置惩罚妥当,王既明在府里教周阳习字,顺便将愉禛和江离也拖着候在一旁。

  午膳才刚用过,愉禛早就坐不住了,磨皮擦痒的左看看右看看,一颗心早不知道飘在哪里了。

  江离手里拿着一当地记,从早坐到现在,竟然丝毫未曾有过怨言,不外眉宇间一股幽怨之气缠绕,倒一ㄇ能忍。

  王既明一直站在周阳的身边,一会儿一句重写,一会儿一句差池,惹得小小年纪的周阳欲哭无泪,看着二位哥哥未曾劝解,又听王既明严厉的训斥,想哭也不敢哭。

  连着几日晴朗,身子也越发的疲惫。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愉禛终于坐不住了,手里放下书卷坐到江离身边,小声道:“我听贵寓的人说,疏君一大早便入宫了,你可知是为何事?按以往她的性子,倒不行能这么早就进宫。”

  江离抿着嘴唇,慵慵道:“如今她在陛下身边得脸,且陛下着实有些事情要她去办,可能今日比往日都要着急,这么早进宫,也无事,只有陪着陛下用膳而已,大不了又在御花园再折一大束花回来,到最后,那花自然而然跑到你们院子里去了。”

  愉禛拉着脸,转过身挑着腿道:“御花园我是没去过,不外看疏君折回来的花来看,风物倒是不错,你可有想过要去看看。”

  江离放下地记,摸着下巴思索着,半晌才笑道:“后宫重地,无陛下旨意,谁敢轻易踏进。别说你在陛下身边,在万寿阁四周,你怕都未曾去过,你别想着要惹祸上身,安平静静待在府里休息吧。”

  愉禛暗呲一声,懊恼的扯着衣袖:“那这几日就在府里陪着周阳练字,有父亲在,况且我又不擅长这些,怎么还要将我留在这里。”

  “你在这里跟我诉苦也没用,”江离似乎有些不满,无奈道:“去问爹吧,横竖你是逃不了的,除非疏君找人来寻我们,否则,你休想离开。”

  愉禛咬着牙,肃然站起身,消息大的惹了王既明一记白眼,他只好龇牙咧嘴对外面的明恩招招手,在他耳边低声几句,随后便放他离开。

  江离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外肯定没什么好事,他岔开话题道:“听闻香山的牡丹芍药比往日都开的早,你可有想过要去看看?”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不屑道:“若是与他们一起去,那照旧免了吧,我宁愿坐在府里,也不愿意出去与他们打交道。”

  在党争还未开始前,他们几个倒照旧知己玩伴,可现在立室的立室,做官的做官,攀谈起来难免谈论到朝堂之事,他本不善应酬,若是不见倒还落得牢固。

  江离怎么不知他在想什么,皱着眉头端起一杯凉透的茶,小酌一口放回桌上道:“平时的交往也不必太过密切,单单出去游玩便算了,我说的是,趁着这些天休沐,不如我们一家去香山小住几日,赏赏风物,也徐徐心境,免得日后力不从心。”

  他说出这样的话,愉禛心里却是十分的稀罕,不妨坐下笑道:“那敢情好,只怕父亲不想去呢。”

  江离徐徐摇头,低声道:“父亲还好,好好说几句即是,只是……只是怕疏君不愿去。”

  愉禛正要反驳,忽见明恩推门而入,脚步一阵趔趄,颤颤巍巍走到二人身边,道:“六小姐已经回府了,不外就是坐在秋千上,遣退了身边的下人,又跟身边的绿抚说了什么画像的事,才肯见奴婢。”

  “那你怎么吓成这样?”愉禛恨铁不成钢的笑骂道:“没前程。”

  明恩硬着头皮,摸了摸后脑勺,低声道:“这哪是吓着的。是六小姐眉心长了一颗朱砂,那双眼睛看着奴婢的时候,就像是掉进了冰湖里,奴婢只是将令郎说的话转达给她,然后就赶忙回来了。”

  江离让他靠近些,问道:“另有什么?你以前又不是没有见过她,为何今日突然吓成这样?”

  明恩脑海里闪过疏君的面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道:“这……这与以往纷歧样,奴婢不敢多留,只是看六小姐的脸色煞白无比,嘴唇倒像是……像……”

  江离有些急了,气恼道:“像什么!”

  愉禛赶忙凑过前来,拍了拍明恩的肩膀,见他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便道:“你只管说出来即是,没人敢把你如何。”

  虽然有愉禛的话庇佑,可他看着江离快要喷火的眼睛照旧忍不住向后一缩,咽了咽喉间的苦水,道:“案几上放着一个白瓷碗,里面另有半碗血,而六小姐的嘴唇便像是刚刚喝了血一样,十分恐怖。”

  “乱说什么!”江离懊恼的挥手让他出去:“出去别乱说。”

  明恩赶忙拱手告退,生怕又说了什么惹令郎不兴奋。

  其实他说得一点都没错,从昨晚开始,她便开始心头郁结难开,雷凌的泛起总是带给她无限的痛苦和放心,但也不得不提醒她身边的危机。

  忍了一个晚上,清晨一大早便进宫听昭帝说起褚王接到密旨之后并不计划先归京,而是转到去了登州,询王归降的日子不长了。

  而昭帝看她脸色苍白,找齐母来给她切脉之后,齐母却说她的脉象强健,不外却紊乱杂章,仔细将养即是,无需大动干戈进补。

  这句话,把昭帝想要赏赐的念头给取消了。回府之后,她在床上小睡片刻,可嘴里却口干舌燥,并不想喝水。看着进屋来的叶湑,她耐住心中的狂热,将他撵了出去,可是当他再折过身子端茶水的时候,她按捺不住一口咬住他的手腕。

  久旱逢甘霖,只需一口便拉回了思绪,她放开他的手,但反抗不住鲜血的诱惑,只好去咬自己的手腕。

  叶湑见她行事不似凡人,只好将她打晕,自己也受了她一掌,口吐鲜血不止,他不敢喊杜若,只好哆嗦着身子打开房门,遣退四周的下人,最终找到绿抚,二人找来绳子,将她捆绑在柱子上。

  或许是知道她心中所求,叶湑找来一个白瓷碗,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朝着她适才咬破的手腕狠心划下一刀,转眼间一碗鲜血被他放在案几上。

  也就在此时,问着味道的她突然醒来,虽然她口中抗拒不去喝它,但叶湑照旧担忧她会去伤害自己,只好让绿抚掰开她的嘴,二人精疲力竭之后终于灌下一碗,而她也昏睡已往。

  醒来时,屋中已被扫除洁净,案几上又放了一碗醒目的红。

  弹拨琴弦,悬落的泪珠强忍着不掉下来,秋千旁的案几上还剩着半碗,若是不喝,心里难受,若是喝了,却又是忍不住的惆怅。

  毛绒柔软的尾巴扫在手背上酥酥麻麻,雷云在她身边坐下,鸠拙的爪子小心翼翼的将案脊亓瓷碗向她身边推嚷。

  她失笑却也失声道:“当初你是第一个让我喝的人,然后发生了那样的事,难道你一点都觉得忏悔,现在你又要劝我喝,就不怕,那样的事再次重演吗?你就不怕我再害了所有人?”

  雷云用它硕大的头拱在她的怀里,她端坐在地上,哆嗦的双手端起瓷碗,眼眶的泪簌簌的往下流,一仰而尽,心中苦笑,徐徐道:“你感受到了,他回来了。”

  她兀自轻笑起来,手掌一松,瓷碗摔落在地上,碎成几块,她无心去拾取,拿起袖口里的手绢,徐徐擦掉唇边的血花。一双细手把雷云揽在怀里,默念道:“若是再有人伤害我们,我会不惜价钱让他们十倍的还回来,可是,无论还几多,他们都还不清,永远都还不清,那是他们欠我们的,我们不会再复出什么价钱。”

  或许在这世间,只有几小我私家知道他们是谁,她很清楚,圆慧大师是清楚的,他明白为什么,他知道他们是谁,就算有些事她不记得了,可是总会有人知道,而她也会在不久将全部了解。

  时间飞逝,白云过隙。等雷云回到屋里的时候,罗氏派人来传饭了。

  虽然王既明有问道眉间的朱砂,她不外一笑了之,只说是不知,并未做过多的解释,而王既明也没有过多的去深究,一家人依旧谈笑如往日。

  她暗自心庆,幸好只有一颗,如果两颗都显现出来,她的身份,以前云月雷府的人若是也有了今生,怎么会不认识她,且她的容貌并未有任何的变化。

  如果他们要报仇,自然是会不计手段,虽然她已让人去收集民间她的画像,但是若不从根部拔起,无论她做什么努力都是白费的。

  正想着对策,就听王既明道:“马上就要大祭祀,现如今朝堂的事也徐徐少了,我听说,今年香山的牡丹开的格外的鲜艳,明日你们可要去香山的庄子上小住几日?”

  一听出去游玩,愉禛最是积极,连带着江离也兴奋起来,忙道:“自然是要去的,各人都一起去,那才热闹呢。”

  婉丽和罗氏也亮相没有异议,张姨娘和周阳更是没话说了,宓瑶自然是愉禛去哪她就去哪儿,现在只差疏君了。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她也颔首体现认可,不外眼底却没几多兴奋的样子。

  众人自顾着说笑吃茶,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疏君喝了两杯茶,见愉禛和江离盯着自己的脸看,她随手摸了摸脸颊,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脏工具?”

  愉禛摇头道:“看你不大想说话的样子,午间听明恩说你的脸色不大好,是宫中的事太过繁忙?”

  她强笑道:“你们也知道的,不外确实是遇到了麻烦。”她靠近二人的跟前,小声道:“关于褚王回京的消息而已,陛下正头疼,所以一早便遣人来宣我进宫,自是没有休息妥,倒是让你们担忧了。”

  愉禛见她这样说,也放下心来,倒也没什么话了。而江离接着便细声道:“如是,那你也该多休养几日,你在宫里可有让御医把过脉?”

  他眼中的担忧惹的她笑了起来:“齐太医看过,只说将养即是,无需进补,二哥别担忧了,明日去香山,你可知会了可轩令郎?”

  江离脸上一愣,随即耳根泛红,不敢去看她的眼睛:“还未曾,这是我们一家去游玩,叫他作甚。”

  她浅笑道:“我见你们形影不离,只想问问即是,二哥为何还要生气,额,既然你不叫他,那我找人去递帖子而已,也好让你宽心。”

  江离涨红了脸,虽然她知道二人的小秘密,可是真要邀他一同出去,他还真有些不适应:“你若是想要他一同前去,我没什么意见,但他是你的客人,你要自己去招待他,最好别让他来烦我。”

  心口纷歧的家伙,疏君暗自排腹,倒是不敢说出来,听着他的嘱咐,她又不禁笑起来,连连颔首称是。

  只要帖子一发出去,楚可轩定会接下,一听是关于江离的,他收到帖子之后,赶忙让人去收拾行囊,不出半个时辰,他早已经连人带包的泛起在众人的面前。

  在江离眼神的欺压下,她赶忙逃离了现场,回到了纤羽阁。不外才刚坐下,宫里突然传来帖子,白玉候着马车,正在王府外期待。

  她让叶湑继续休息,杜若去收拾行囊,绿抚则是出府服务了,进宫时,她也不想带人在身边,上了马车之后,才让府卫去知会王既明一声。

  这个时候进宫,又是白玉亲自来接,定是有急事,疏君也未曾怠慢,妆点片刻便出发了。

  然事情却不是她想的那样,原来是昭帝听到有人说香山的牡丹开了,想微服出游,又听有人说明日王府一家要去香山小住,只好这个时候请她来宫里问问看,可有此事。

  疏君端着一杯新泡好的雾顶茶,冷着脸,由着蒸汽往脸上打,昭帝见她不说话,自己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怎么,喝了朕的茶,还不愿意带朕一起出游?”

  “岂敢。”疏君面笑皮不笑,小哼一声:“陛下递帖子来即是,为何还要让臣女进宫一趟,辰王亦是,陛下这样心急想要出宫,你怎么不多加照顾着,反而让陛下找我来了。”

  沈徽清只是奉诏入宫,并不知发生了何事,等坐下之后,才明白是为出游一事,她倒好,不敢去说陛下,倒把黑锅甩给自己了。

  他低咳两声,昭帝听后微微皱眉,道:“辰王身子不适,怎么可去打扰他,既然要出游,那辰王也一同去即是,你们二人一同去将养身子,时日差不多了,朕就打道回府,也碍不着你们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可陛下一早将我召进宫的时候,怎么不提这件事呢?”

  昭帝面露狡黠,笑道:“这件事,朕也是才刚刚得知,若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你,你以为朕还出得了这偌大的宫门吗。”

  昭帝与沈徽清一人唱戏,一人搭台,竟说出是她隐瞒行踪,独自享乐,无奈之下,她只好颔首允许。

  而昭帝这一次倒也没有让她与沈徽清一同出宫,与她说了些关于大祭祀的问题之后,便让白玉去准备马车送她出宫。

  她走过御花园的池边,经过游廊,正巧宁王撞在了她的跟前,见四周无人,她以为是宫人贪玩,把宁王独自留在了宫中,她便问:“你母妃的宫殿在哪边,我送你回去。”

  宁王张着嘴巴,嘟嘟着什么,她也听不清,只好让宁王带路,她将他送至宫殿门口,见宫人们侍候在外,并未进殿内。殿外的掌事宫女见宁王回来,赶忙拦住他,将他往偏殿移走。

  红袖出来见驾,只说了些谢谢的话语,并未邀她进屋,或许夜已深,未便多留。

  她转身离开,却又绕道返回宫殿后方,越过高墙,见到里面的景象她再也不敢往下看,赶忙飞过红墙,加速脚步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路过中街,她让马车停下,她想自己回去,便让侍卫先回皇宫,侍卫面有忧色,奈何敌不外她的强言,只好调转马头,返回皇宫。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可若不这样,她便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

  人潮拥挤的中街,她并没有走向回府的路段,反而找到一处静谧之地坐下。

  荷叶硕硕,鱼虾乱游。望着水中的面庞,灯光四射,映照了一方水土,晃的她双眼欲幻,脚步倾斜,一道鞭打之声在耳边响起。

  她的双脚一软,跪倒在地,背上满是推动的痕迹,然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痛苦传来,只肯抱着头,瘫软在地。

  身上的衣襟被鲜血染红,幻象之中她却不敢抬头。亦不知身边站着的中年男子是何人。

  如警钟一般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她艰难的抬起头,泪花模糊了双眼,还不待她反映过来,中年男子迅速迫近,一掌尖锐的掌风击在她的胸口前。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熟悉的声音泛起,来人挡在她身前,吼道:“爹!”

  疏君退却两步,与面前的两人拉开距离,眼前逐渐清晰起来,她自讥笑道:“原来是这样,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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