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的可乐还剩下一半,摇起来里面的冰块哗啦哗啦的响。她扔下可乐,手上还带着油就要去拆儿童套餐里面附赠的玩具,急吼吼的。
怎么跟小孩子一样,陆修心中悄悄隧道。
他微微低头,声音低低的笑着,那声音带着一点微微的喑哑,像是陈年的酒,许春秋听了立刻就不拆了,像是欠美意思,又似乎是因为此外什么,她抬起头来,秋海棠似的清澈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陆修让她看得心里漏了一拍,有些不自在的信手抽了一张餐盘里附送的纸巾,一根一根的替她擦着细细白白的手指。那手指看着那么纤细,似乎全是骨头,没有什么肉附在上面,可是握在手里又是绵绵软软,陆修觉得自己似乎是握着一片云。
才擦了三两下,许春秋立即欠美意思了,两腮的颜色像是火烧云,她低着声音,险些微不行闻的说道,“我自己来……”
她仔仔细细的擦洁净了手上的油,拆开附赠玩具的塑料包装,是一枚玩具戒指,给小朋友戴的那种。
或许是和什么品牌联名做的,浅黄色的戒指上另有一只轻松熊。
塑料制的,很廉价。
许春秋挨个指头试了一遍,发现只有小拇指能戴上,她翻来覆去的摆弄了一阵子,宝物得不行,最终照旧取了下来,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新鲜劲儿已往了,杯子里冰块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浅,可乐喝完了。许春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她连轴转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吃饱喝足了,迷迷糊糊的又有点困了。
没过多久,困意翻涌上来,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只听清脆的一声,额头磕在桌子上,她就这么趴在快餐店的桌子上睡着了。
陆修笑着摇了摇头,抬腕看了看时间,距离登机另有一小段时间,倒是不着急。隔着一个麦当劳餐盘的距离,他静静地看着许春秋平静的睡颜,视线从她的五官上细细的描摹过,又锁定在了她的手上。刚刚那枚戒指让她牢牢的攥在手心里,攥得手掌心里都给压出了红印子。
现在睡着了不觉得有什么感受,等到醒来了肯定要疼得龇牙咧嘴。陆修想着,伸手想要替她把那枚戒指取出来。
他轻轻的掰她的手指,像是看待什么艺术品一样,这个形容倒是一点也不外分,她的手纤细漂亮得确实是和艺术品没有什么划分,漂亮的让人有一种给它上保险的激动。
可是任凭他再怎么掰都没有用,许春秋的手越攥越紧,睡梦中反倒是无意识的把那枚廉价的戒指攥得更用力了些。
“那是陆……陆少爷给我的,你们不许抢……都不许抢。”
她的意识陶醉在睡梦中,口中细细碎碎的呓语着。
许春秋说梦话也可爱,含含糊糊的,字字句句都黏糊在嘴里,像是在和人撒娇一样。
陆修拼拼凑凑的捕捉到了一个词“陆少爷”。
又是陆少爷。
他温温柔柔的顺一顺她的毛,哄她说,“好好好,不抢不抢。”
许春秋这才安生下来,手心里仍然是攥着戒指,只是没有那么用力了,这一回陆修却不敢抢了,就这么让她继续攥着。
“前往成都的旅客请注意,前往成都的旅客请注意,请CA774次航班的旅客到十三号登机口检票,请CA774次航班的旅客到十三号登机口检票。”
广播里传来提醒登机的电子音,陆修心疼她睡得面色憔悴,没舍得叫醒她,而是找了个放行李的小推车来。
他仔仔细细的用纸巾替她擦了嘴边的油,把褪到下颌处的口罩拉了上来,拎起许春秋的行李放在小推车上,然后顺着腋下把她提起来,也一并安置在小推车上,稳稳的推着走了。
陆修走的是VIP通道,一路上险些见不到什么人,一直到了登机口事情人员为难的正要叫醒她,“女士……”
陆修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先是递了自己的票,然后循着影象顺着她的口袋摸了摸,果不其然顺利的找到了她的身份证和登机牌。
“她升舱了。”陆修说。
事情人员点一颔首,侧过身来示意他们通行。
陆修拦腰抱起许春秋,消失在了廊桥的尽头,没过多久又折回来拿她的行李。
只留下被甩了一脸狗粮的事情人员坚守在岗位上继续期待着下一位旅客检票通过。
……
那是一个有些无厘头的梦,梦里她穿着《偶像运动会》的那套素白的丝绸褂子,细节很具体,就连褂子上绣的仙鹤她似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发狠的打着旋子,一个云桥接一个旋子的翻,不是在体育馆里,而是在铺着红毯的戏台子上。
台下没有观众,长板凳、八仙桌,都是空空的,只有师父一小我私家站在下面赞许的拍手。
她又梦到师弟师妹们争先恐后的伸手要看她脖子上吊着的那枚赤金玛瑙戒指。
那怎么行,这戒指可是陆少爷头一回看她的时候扔上台子来的,她谁也不给。
许多双手伸过来,在夺,在抢这枚戒指,她的手越握越紧,再接着便醒了
许春秋一觉睡醒了以后,发现自己正在天上。
是的,字面意义上的天上。
舷窗外是流动的云,繁忙的多数市化作细细小小的星星点点,俯瞰下去,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魄,不,远胜于此。
许春秋平生第一次坐飞机,被微妙的失重感和窗外的景色震慑得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这就是九十年后的世界,普通人都能在天上飞,虽然不大准时,要等上不少时间,不外窗外的景色让她觉得似乎之前漫长的期待都值回本了。
更况且她还在期待的时候遇上了陆少爷……
等等,陆少爷?
她又是怎么坐到飞机上的来着?
许春秋一寸一寸的徐徐扭过脖子来,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舷窗外收了回来,正正好对上陆修含着笑的眼睛。
“醒了?”
她僵硬的点一颔首,低头一看,身上盖着毯子,手里是一道红痕,空落落的,戒指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