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翎和林云泽分头去找师傅和师兄们，找遍了东山派最后才在供奉历代掌门的灵明殿找到四位师兄。他们满身是血，被划分绑在殿中的四根柱子上。
卫翎突然红了眼眶，手忙脚乱要把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她心里乱手上也就乱了，怎么也解不开。她从靴子里拿出匕首，割开大师兄手上的绳子。林云泽也去帮她，他伸手一探震惊道：“大师兄没了。”说完他跌坐在地。她伸手一探，果真没了鼻息。
卫翎一把将他拉起，说：“我去解开其他师兄，你看他们另有没有救。”
她心里照旧存着一线希望，可是她去解开二师兄和三师兄、四师兄时，他们也没了气息。她带着绝望的心去解开五师兄身上的绳子，哪知绳子一松武师兄微微睁开眼来。她惊喜道：“师弟，快去拿些止血蜜香膏来。五师兄还在世。”
周惟君是诈死，留了一口气等到师弟师妹来的。林云泽拿出止血蜜香膏想要给他涂上，可他身上伤口太多，他不知道先涂哪里是好。
周惟君惨然笑道：“我……我五脏……六腑……”
卫翎的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腕切脉，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周惟君是师兄里最机敏的一个，卫翎一想便知道五师兄定是想了措施挨到现在等他们来。
他气若游丝，轻声说：“师傅说……陆啸绅……不是人……不必报。”他歇了一会才说：“不必报仇。”
周惟君平日里最重仪表，他们从未见过他不整洁的样子。可是他们的五师兄如今头发散乱满脸是血，平日里活生生的师兄们如今已有三人不在人世，五师兄也命不久矣，卫翎心里十分难受。她轻轻将五师兄抱在怀里，一个没忍住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五师兄身上。
周惟君闭眼上似乎看见自己拜师那天的场景，他刚行了拜师礼，那四个男孩立即迫不及待地叫他五师弟。他笑着应了一声，没了气息……
亲眼看到五师兄离世的他们，谁也说不出话，谁都冒充没看到对方不停下落的眼泪。
许久，林云泽说道：“师傅说猫儿山上有一处地方是专埋葬我东山派子弟的。”
“师傅此时下落不明，我只怕他有危险。”
“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卫翎思考了一阵说道：“你处置惩罚师兄们的身后事，我去寻师傅下落。”
“不行，江湖上有不少人知道你是师傅的六徒弟卫翎。而我刚入门不久，世人只知道师傅收了个乞儿当徒弟，却没有知道我林云泽。”
“你的武功不及我，我不能让你涉险。”她增补道：“辣手阎王是要灭我们满门的。”
“师姐，我是个在市井里摸爬滚打的乞丐。我知道怎么掩护自己。”
“我是师姐，我要护你周全。”
林云泽叫道：“是，你是我的师姐！你武功高强，可我也想护你周全啊。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师姐了，我不能让你涉险！”
卫翎柔声道：“你如今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我会让你涉险吗？”
他知卫翎倔强，爽性拿出掌门印说道：“师傅已将掌门印传给我，你不听师弟的话，你听不听掌门的话？”
“掌门也是我师弟，掌门也得听掌门师姐的话。”
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师姐，师傅已将本门秘籍教给我了。我并不弱，我能掩护自己。”
“我其时学本门秘籍花费了许多时间，你基本太弱怎么会融会领悟得这样快？”
“师姐，我下了这山就装作不会武功的人，辣手阎王有再大的本事也绝料不到我就是师傅的关门门生。”
卫翎突然想到鬼手阎王可能会回到东山派来，让师弟下山去或许会更宁静。于是允许了。林云泽便拿着铁鞭下山了。
他的师姐不知道，他刚出山门，便有二人在那儿等着他。那二人青面獠牙，一见到林云泽走出山门立即行了个礼。
林云泽不看他们一眼，问：“上面什么时候把我身上的封印解开了？这身子弱得很。”
一个黑衣人从不远处的树林走出，林云泽见到他后立即行了大礼。那黑衣人抬抬手让他免礼。
他说：“你身上的封印还不是解开的时候。”他见林云泽并不出生，又说：“我一定会让从前的桐儿回来的。”
“好，那我就再委屈一阵。你得告诉我，陆啸绅把我师父带去哪里了？”
“陆啸绅把他带到狮子岭了。”
林云泽抬脚便走，黑衣人轻轻一跃拦在了他面前，说：“你如今的身体打不外陆啸绅，这桩事让你师姐来了结。接下来该干什么，你得听我的。”
林云泽前脚刚走，卫翎便找了工具，将五位师兄埋葬在猫儿山。猫儿山的西北角就是东山派子弟最后的归宿，但这里并不是所有东山派门生的归宿。师傅说只有终身生活在东山派的子弟才会葬在这里，历代子弟中学艺乐成后浪迹天涯者不在少数。师傅那一代同门兄弟共三人，他的两位师弟便就是这样浪迹天涯的侠客，据说他们自从离了山再没回来过，早年还与师傅有些书信来往，近几年全然没了生计，或许是太过疲惫选择归隐山林，也有可能是老死他乡。
卫翎这一代同门兄弟共七人，其中五人的归宿就是这西北一角的土地。她一一拜过了师兄们，拿起那把剑鞘上刻着荡世的剑要走。她心想不如去给祖师爷磕个头吧。祖师爷并没有葬在猫儿山的西北角，而是葬在猫儿山底下。卫翎使了轻功快速到了山底下，祖师爷的宅兆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她跪下磕了头，突然觉得眼前的情景似乎有些眼熟。她对着祖师爷的宅兆说道：“祖师爷，请您万万保佑我师父，让卫翎早日将他营救归来。说完又磕了，几个响头。”
她转身要走，却看见了殷淇这头狼。
“殷淇，我要去救师父，为师兄们报，再见了。”
殷淇道：“此去是龙潭虎穴凶多吉少，你可想清楚了。”
“我早说过今生如若在值得的事情上赔了性命，我无怨无悔。师傅将我养大，师兄们对我极好。如今有人欺上门来，我断然不会放过他。”
它突然想起那日卫翎在梦中说的那句话，她说她想为自己活一次。它心中有说不出的心疼，便说：“那边去做你想做的吧，你师父在狮子岭。”
“你怎么知道？”
“你到武场看看就知道了”说完，殷淇便离去了。
卫翎将信将疑到了武场，见一只信鸽乖乖地在地上等她。那是东山派养的信鸽，东山派子弟学过一种特殊的口哨声，就是用来招来信鸽的。她从信鸽的腿上拆下纸条，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道“师傅在狮子岭”，这是林云泽的字，有些东扭西歪。她曾经问过林云泽是谁教他识字，他说是从前认识的一个大姐姐。
狮子岭离猫儿山不外五十里路，她牵了东山派最快的马，到那儿不外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可她却觉得这半个时辰比她面壁的时间还长，因为她担忧多一刻延误她的师父便多一分危险。
虽然她的武功与师傅的相比仍逊一筹，但是她相信自己用同归于尽的打法和那辣手阎王相斗，至少能为师傅拖延一点时间，让他逃跑。
她一到狮子岭便弃了马儿，狮子岭险峻马儿上不去，她只能自己使轻功从奔上去。她奔到半路，瞧见了气喘吁吁的师弟，想来是师弟基本单薄，行了许久才到这里。
她连忙问：“师弟，师傅认真在此间？你怎得知？”
林云泽平了气息才道：“我一下山便随处留意，听到茶铺里那些好事的人说陆啸绅要把师傅带到他当年断手之处，好好抨击一番。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想着先来碰碰运气。”
她见师弟这样累，爽性提起了师弟，快速往山顶奔去。哪里还见什么陆啸绅？之间自己的师傅躺在山顶的杂草堆里，没了双臂。丁孟平尸身旁的岩石上被人用剑刻着“断臂之仇，加倍璧还”八字。
她似乎瞧见远处有一个玄色的身影，不知为何脚下一软，她竟然晕了已往，醒来时却是在一处陌生的房中。她立即想起师傅那没了双臂的尸身，想要哭却已然没有了眼泪。她如今只剩下满心的恼恨。
林云泽拿着推门而入，说道：“师姐，先吃点饭吧。”
“这是哪里？我晕了多久？”
“这是客栈，你已经睡了三日。”
“怎么可能？我的身子不行能这么弱。”
林云泽道：“你应该是在大悲震怒之下晕了已往。”
“师傅的尸身呢？”
“葬了。”
卫翎没有用饭，打开客房的窗，伸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她生来便没有家，东山派成了她的家。师傅说他是在卫家村的翎水江边捡到的她，所以为她起名卫翎。他抱着她问遍了整个卫家村，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村里的妇女见她哭得厉害，本想带回家当女儿养，但听到村里的算命先生说这女婴的身上有一团黑气，便不敢抱回家里。他觉得自己与这女婴投缘，便把她带回山中。
她在东山派过得日子实在是太快乐，她贪恋那份快乐，从来都没敢想起过离别，总以为各人都市在山上欢喜地渡过一生。她没想到，离别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一别就是死别。她才刚与那看着她长大的六人划分不久，心中竟是这样忖量。她觉得这些亲人们离自己这么远，自己无论如何都够不到他们任何一人。他们似乎从未离去，时时泛起在卫翎的眼前。
街上抱着孩子的父亲，是师傅的模样。其实她曾在师傅睡着时，悄悄叫他一声爹。其实她没看见师傅悄悄把这声爹听在心里。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鞋子，眼前四师兄憨憨的笑容。那是四师兄下山采购时给她买的。
另有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兄……
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影子？
为什么平常的生活突然变了模样？究竟是谁造成了今日？是当年师傅的手下留情种下的祸根？照旧辣手阎王不知悔改？
她悠悠开口：“都是辣手阎王的错？师弟你说得对，坏人是不知悔改的。你是知道我吃不得半点亏的，此仇不报卫翎誓不为人！”
林云泽看着卫翎，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悠远的光线，他说道：“师姐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师姐想做什么，我定帮师姐完成。”
卫翎看着师弟的双目，有一刻认为师弟不是对她说这番话。她突然泄了气：“师傅都打那辣手阎王不外，我怎么行？这三十年他定是躲起来勤学苦练，希望找到时机来找师傅报仇。我也可以勤学苦练，我也可以期待时机找他报仇。”
林云泽有些担忧道：“近几年辣手阎王又在江湖上胡作非为，江湖上曾传言他已不是人。”
“此话怎讲？”
“听说有人见过他杀人，他杀人时一双眼睛冒着绿光。另有人说距离此处八十里的鹤莲村每逢十五便出来咬人的独臂鬼就是辣手阎王。”
卫翎心中奇怪，问：“你的消息怎么这样灵通？”
林云泽说：“师姐你瞧，街边那些不起眼的乞丐何等不起眼。可他们却在四处行乞的来往之中获得许多新消息。”他指了楼下的茶铺说道：“许多江湖人士喜欢到茶铺品茗难道就是因为品茗吗？茶铺、酒肆、赌坊人多嘴杂，却是探听消息的最佳所在。”
她对这师弟有些另眼相看，难怪这师弟一定要出来探听消息，原来他另有这一手。她这个自小在山中长大的人对这些工具所知甚少，难怪师傅曾经说过：“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位老七，他会许多你们不会的工具呢。”
“师弟，依我看我们得查查他的底细，以来可以知道他的行踪，二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林云泽说：“江湖上关于他的听说也就这么多了，他行踪不定神出鬼没，想要查他的底细或许有些难。”
“听说有人见过他杀人时眼冒绿光，我们便去寻这些人问一问是不是真的有绿光；另有人说他是每逢十五便出来咬人的独臂鬼，那我们便去问一问那些见过独臂鬼的村民。如果传言是真的，咱们至少能多懂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咱们明日就去鹤莲村。”
林云泽有些犹豫，他说：“师姐，我的消息来得快。不如我去探听消息，把消息传给你，你再去查查。”
卫翎道：“这样也好，你掩护好自己就是。”
林云泽道：“那我们明日再出发。”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客房中。
他刚坐下，那黑衣人突然泛起在他面前。
“你瞒不了她多久，离她远些好。”
“她这副身体，怎么打得过陆啸绅那怪物？”
黑衣人笑道：“我怎么会伤害她？等她慢慢记起往事，也会慢慢厉害起来。”
“可是她似乎很伤心很痛苦。”
木子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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