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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与谢地

第二十六话:网络人生(一)

谢天与谢地 流白言 3207 2020-05-21 11:12:00

  谢天在网上认识了一小我私家,她很离奇,总“宝物儿”、“宝物儿”地叫他。他觉得这话听起来很离奇,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他觉得这话从一小我私家嘴里说出来很离奇并不是说他是同性恋,至于对方是不是同性恋,她说是的。

  这话是以玩笑的口吻说的,但谢天很失望,因为对方岂论是个男的,照旧个女的,他都不能喜欢了。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失望,便增补说:“我是个双性恋呢。”

  谢天想打字骂她,可他没有那么做,他应该把她删除,不外这是网络啊,人就是在奇怪的情况下变得庞大的。那么她就不能算真正的离奇。

  厥后她说:“我失恋了,想找小我私家聊天。”

  谢天没有失恋过,他只知道恋爱是要找人聊天。

  “聊些什么呢?”

  “聊聊你吧。”

  “聊我?”

  谢天此时立刻坐在了一家漆黑的影戏院里,观众席稀稀拉拉地坐着几小我私家。有一小我私家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在黑夜中泛着蓝光,这样的眼镜现在已经很少见了,他一身灰衬衫,前兜里插着一支钢笔,脸一团影子,什么也看不清。

  隔上两排有一对伉俪在谈话,再隔上两排有几个小年轻在嬉戏。厥后一个售票员走了进来,将其中一个小孩子带了出去,那几个小年轻想要留下他就和售票员吵了起来,最后一起出去了。

  这样一来影戏院又静得出奇了,银幕发着温暖的白光,有两个玄色的音响各搁一侧,幕布是红色的,座椅也是红色的,最后一排射出一束白光,还伴着咔咔的机械转动声。

  谢天靠住背,双手轻放在扶手上。影戏院又空又大,玄色有一种压迫、窒息感,谢天轻松自如地没入黑水里,荧幕的颜色开始五彩斑斓起来,眼前整个世界也如漩涡般扭动起来。

  影戏结束时,那个金丝眼镜的男人哭得厉害,把那对已经睡着的伉俪也给吵醒了,那对伉俪似乎是下了夜班,听说这里有免费的影戏,就进来看了看,纷歧会就窒息了已往。

  谢天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很奇怪这小我私家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厥后他好容易吸了一口气,赶忙问:“这么艺术的影戏,你哭什么呢?”

  “你不知道啊,我是个作家!”

  说完他就捂着嘴,提着公牍包,哭着跑了出去。随后那一对伉俪也伸伸懒腰相互搀扶着走了,影戏院只留下了谢天一小我私家。

  “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啊。”

  “你也太没意思了。”

  此时在她眼里,这番话一点不比“宝物儿”正常到哪去。于是谢天很知趣地闭嘴了。

  “和我聊天,你得放得开啊!”

  “怎样才算放得开?再放开我就只能脱衣服裤子了。”

  “你脱啊!”

  谢天再一次缄默沉静了。年轻时谢天是个激进的左倾分子,总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要冲上去批评几句。

  他觉得年轻人就是应该棱角明白,不能扭扭捏捏的,有才气就要敢于展示、取得了成就就应该分享,不应该有什么好事掖着藏着,想让别人知道又羞于启齿,只能让别人来臆测,这样的心态着实很痛苦。

  厥后他就不这样想了,因为总有人时不时冲上来给他个大嘴巴子,说他不要脸,打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对了什么位置,把脑子打得不灵光了。

  厥后他说话蕴藉、委婉至极,可这样照旧有人打他的嘴巴子,最后只好爽性不讲话了,连想也不敢想了。

  “照旧说说我吧,是我主动甩的他,是不是很渣?”

  谢天此时还在想那个作家为什么会哭,所以没有理会她。

  “我很喜欢看别人动情的样子,很喜欢玩弄人家的情感。”

  “你这不是比我还没有意思吗?”谢天觉得自己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时机。

  “是挺没意思的。”

  “对嘛。”

  “我是那种喜欢看别人被我耍的那种。”

  “我是那种谁都耍不了我的那种。”

  这样一来两人就都不说话了,弗洛伊德说过人一些无意识的运动都带有性的符号。

  有一天二娘傍上了一个大款,她是风情万种的女人,也喜欢玩弄男人。突然家里就变得有钱起来,二娘和谢天都从偏远的小山村走出来,她从小就痛恨乡村。

  乡村里从来看不到未来,到了晚上连亮光也看不见。到了冬天的晚上,家里没有柴火了,风如丧尸般推门而入冷得异常,只能借着月光上山捡柴火。

  上山时一路走一路捡,月光很亮,发着温暖的白光。厥后走到了半山腰,月亮突然隐入了阴云里,四周骤然全黑了,鸟叫声、蛇行声、爪蹄声、草丛搅动的沙沙声如利剑架脖。不到十五岁的女孩,被吓得抱材向山下逃窜,黑黑暗被石头绊倒,材火尽失,一路滚下山来。

  真是命大,没有将脑袋磕到路上的乱石上,一直不知道滚到了那边,纵使体无完肤,差点昏厥已往,这荒郊野岭也不会有人来扶你或寻你,只得以泪洗面,颤颤地爬起来,继续在黑暗里爬走,最后竟真的走回了家,可空手而归又免不了一顿打骂。只是这一折腾,满身都不冷了,火辣辣的。

  乡下总吃不饱,耐饿的工具都要首先给种田的父亲吃,其他人则喝些米汤,闹了饥荒连米汤也喝不上,只能去挖些观音米、树根,野菜早就被挖得一干二净,不像现在每每回到乡村,二娘看见了总泪流满面直说:“现在的野菜怎么挖也挖不完?材火捡也捡不尽啊!”

  二娘刚一成年就离开了乡下,去了广东。厥后在广东做了些生意,攒了点小钱,奈何同时也染上了赌钱的恶习,不久就输得一干二净,生意也没能做大。

  “这女孩莫不是个网骗,想要骗我钱?”

  谢天开始觉得屏幕那端坐着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大叔。

  于是他问:“网恋太虚幻了,比故事还不真实。竟另有人受骗钱?”

  “那种人是傻逼吧。”

  “我也觉得是。”

  需要增补的是,在谢天眼里傻逼不是贬义词,他自己是个傻逼,他很喜欢傻逼的生活态度,他有一群朋友也是傻逼。

  为什么这么说呢?谢天从乡村的贫穷中走出来,可始终热爱乡村。总在想什么时候回老家盖个屋子。

  谢天所处的时代生活条件已经许多几何了,可他小时候照旧吃了不少的苦,他白昼都不敢上茅房更别说晚上。听了晋景公姬獳的故事他就只敢拉野屎、撒野尿。竹篾这种工具实在是万恶,谢天只肯用报纸,可报纸总擦不净,还得用水洗一遍。

  吃的工具有了,只是总没味道。说不上好吃,但准让你吃不了几多。

  谢天也要干农活,只是他将干农活当做游戏来做,否则游戏可就太少了。到了冬天总要天色还一片漆黑的时候,打上手电筒,走几公里山路去上学。那时自己带上米和饭盒,随着走动,书包就发出清扬的“框当”声,在山谷里和鸟儿一起盘旋。走到学校时天也全亮了,此时谢天就像一座大笨钟,准时地摇着针头。

  有一次早上起来,雾很大,这一次不是被黑蒙住了眼,而是被白蒙住了眼。似乎刚下过小雨,泥泞路上又湿又滑。

  天很冷,谢天就把手缩在大衣的袖子里,只支出来一支银白色的电筒,厥后冷气盘根错节地爬来,手就越往里缩,直到完全缩不动了。脸被霜风割成一片一片的,戴着帽子,穿着酷寒的筒靴。

  在白雾里走路是件很奇特的事,近的工具看得很清楚,远的工具什么也看不清,近视也是同样的原理,厥后谢天就一直在白雾里生活。

  由于路滑,加上小路曲折盘回。谢天睡眼惺忪,一不留心,没看见拐弯,脚下一滑,向路边的杂草栽倒去。

  怎料杂草徒有其表,底下有好几米落差,下面是块水田,虽然摔下去没有大事,不外肯定会满身湿透,极冷极寒。奈何谢天被杂草和藤枝挂住衣物,悬在半空中,垂垂欲滴。

  现在上不得、下不得。甚至还不敢动,生怕一动就要掉落下去。现在谢天这台时钟出了问题,不再摆动,但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照旧照常升起。

  谢天又急又哭,迟到肯定要挨手板心,那老师极恶,上次只因交了作业老师没能看见就将谢天打得瘸了腿。那老师气如牛喘、额头上的青筋赫然暴起抱来一摞作业挨个清点,最后竟真没能念得“谢天”一名。

  那一刻谢天心里竟不觉得冤枉,只觉得恐惧,只要老师能下手轻点,他立马就能撒谎说自己没交,是活该的。

  厥后谢天还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清点,每一次都像是死亡倒计时,即便自己经常交两份作业上去,可点名时照旧神经敏感得像只猫。

  现在谢天在焦急和恐惧中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了,也太累了,泪水干成了薄膜贴在眼角。最后被发现,是一个老农过来犁地。至于老农是怎样知道自己的身份住址,并美意把自己送回家的,全然藏在一片黑黑暗了。

  纵然这样谢天照旧热爱乡村,家里人总挖苦他:“在乡下吃那么多苦,还没吃够?”

  谢天却觉得:“任何地方都有苦,不是换一个地方能解决的。”但他照旧个地隧道道的傻逼。

  只是这个傻逼突然想明白了那个作家为什么会哭。艺术影戏确实太好了,所以文学应该从文字化向音频化向视觉化生长吗?这实在是个很大的攻击与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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