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路的一间旅馆里。
电话铃声已经响了第三次了。
......
“哎呀,亲爱的,你再不去接电话,我就要被烦死了。”唐果撒娇道。
海涯耸了耸肩,只得跑已往接了电话。
果不其然又是赵诺澜打过来的。
自从上次咖啡馆事件后,海涯故意不大搭理赵诺澜,吊着她的胃口。
赵诺澜也是执着,连着约了他好频频。
海涯只得冒充原谅了她,不外仍不允许暂时和她约会。
强势的女人对于越是得不到的工具,越有一种失常的执着。
约不到丁少爷,赵诺澜只得在电话里继续劝丁少爷不要加入周佛海举办的宴会。
宴会就在今晚。
海涯和唐果行动小组的秘密电台已经截获并破译了特高课和76号的电报。知道了他们宴会的行动计划。
暂时联系不上重庆,得不到进一步的指示,海涯照旧决订婚自去营救这些抗日者。
......
挂掉电话,海涯疲倦地揉捏着自己的睛明穴。
为了这次行动能够顺利,自己着实下了许多功夫,以确保万无一失。
......
唐果看在眼里,轻轻地走已往搂住海涯的腰,无言地将脸靠在他的背上。
“嗯?怎么了。”背上猛然感受到柔软和温度,肩上另有一小片凉意,海涯有些失措。
感受到背后的人儿轻轻地摇了摇头,海涯松开唐果搂着的手转过身来。
只见伊人已经梨花带雨,正无声地流泪,楚楚感人。
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悸动,海涯一时间也有些无言。
“等这次行动结束后,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不再做卧底了好欠好。”
“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平平安安地在世。”
唐果含泪道。
“嗯?...嗯...”
海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允许。
模糊间两片柔软已经贴上了自己的唇,竟是唐果踮起脚吻了上来。
温热的触感传来,带有奇特的芬芳,勾起了心中的欲火。
海涯搂住唐果,积极地回应着。
等到海涯惊觉,唐果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褪去了泰半。
没有等到接下来的行动,唐果睁开了眼睛,只见海涯正注视着自己。
“今晚有行动,我得养足精神......。”海涯轻声说道。
“嗯......”
......
伪政府的接待大厅内今晚可谓是相当热闹。
来往的来宾络绎不停。
各商界政界名人纷纷涌来,加入周佛海秘书长举办的宴会。
宴会主题照旧老调重弹————庆祝配合建设*****圈。
除了76号的特务们在会场四处巡逻监视外,气氛还算显得轻松。
那些汉奸特务门俨然一副流氓土匪的模样,在会场外面晃着双脚双手,来回游荡。
海涯在会场门口停下吸烟,借机视察了一下特务们的漫衍。
与所获情报不差,会场外围明处部署了或许二十来个特务,各个巨细暗哨以及会场内部应该也部署了三十来个特务,这五十几只枪,搪塞一群手无寸铁的抗日者们简直绰绰有余了。
......
“丁大少爷,我们又晤面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海涯转身细看。
“原来是梁超群梁处长,幸会。”海涯伸手致意。
梁超群将身子往后倾,与海涯握住手后又迅速抽开。
很明显对上次咖啡厅的事件,梁处长还铭心镂骨。
“怎么不见赵处长?”海涯问道。
“啊,赵处长另有要事,这里的安保事情由我全权卖力。”
“哦。”
“丁少爷,月黑风高,咱们租界最近不大太平,今晚回去的路上要多加小心啊。”梁超群乜斜着看了海涯一眼,有意无意地说道。
要不是赵诺澜警告要力保这小子,梁超群真想待会第一枪就把他干掉。
“谢谢梁处长的提醒。”海涯怎么会不知道梁超群的想法,客气了一声,转身潇洒地进了会场。
“忒,小白脸!”
拿他没措施的梁超群只得眯着眼睛恨恨地注视着海涯的背影。
......
夜里八点多钟,宴请的人全部都到齐了。
宴会正式开始。
宴会的主持者周佛海并没有加入,由他的秘书代为致辞。
海涯悄悄腹诽,这老狐狸倒是懂恰当缩头乌龟。
“我说李老板啊,我怎么见这些日本人都这么陌生呢,服部全藏少尉和三本中尉怎么没来。”
“您还甭说,这些加入宴会的日本军官我也一个都不认得,平时和咱们打交道的那些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听着邻桌的对话,海涯悄悄摇头,凭据截获的情报,这些加入宴会的所谓日本军官其实都是一些日本士兵假扮的,那些军官们不愿意以身犯险,就派了这些小喽啰来凑数。
海涯对周围几桌的人使了使眼色,示意各人伺机而动。
在五十几个特务的手底下营救这么多抗日者,只凭海涯和唐果两小我私家基础是做不到的。
行动之前海涯特地将情陈诉知了一些也会来加入宴会的中统特务和军统、共党地下组织的人,请他们一起加入营救。
原本是计划通知到所有是抗日者的,这样日本人的这次行动也就能自动瓦解了。
可惜一来时间不允许,再加上这些抗日者们大多都受到了秘密的监视,海涯最终也只能通知到五小我私家。
凭据海涯的计划,他在会场的四周部署了炸弹,等到76号的特务们动手的时候,唐果就会引爆炸弹,同时制造杂乱,由唐果在外面接应,尽可能多地掩护各人逃走。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营救下一大批人。
可是海涯总感受有哪里不妥。
但也只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期待行动时机了。
......
这次行动难保九死一生,海涯已经做好了觉悟,他已经通知了“降龙”,如果自己战死,“降龙”将替自己每年写一封信回去给织女报平安。
想到这些,海涯稍稍心安。
......
宴会进行得融融洽洽,众人正一片高谈阔论。
突然一声炮响,吓住了会场的所有人,继而76号的特务们鱼贯而入,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会场的人们就要开火。
海涯知道时机成熟,抽出早已藏在桌底的手枪对着第一个冲进来的特务开了一枪,那个特务登时倒地毙命。
外面唐果获得信号,也不再犹豫了,引爆了炸弹。冲进来的十几个特务立马被炸得破坏。
一时间枪声炮声,喊杀声和求救声、惊恐的叫喊声响彻会场,整个会场登时乱作了一锅粥。
梁超群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幸好自己适才慢了几步,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否则现在散落在地上的碎尸块就是自己的了。
“阿弥陀佛,好狠毒的抗日分子,活该!”梁超群一遍念叨,一边敦促特务们进场。
海涯和几名早已获得消息的抗日者们将酒桌拼接在一起,与冲进来的特务们反抗。
唐果适时引爆了会场后门的炸弹。
在场的究竟大多数是训练有素的中统、军统和共党的特工,各人忙乱了一阵后徐徐冷静下来,依靠躲避和抢夺76号特务的枪支组织起了一波抨击。
一时间76号的特务们反而处在了劣势,形势瞬间逆转。
“快,剩下的人从后门离开!”海涯喊道。
众人登时醒悟,纷纷从后门逃走。
......
突然后门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人的惨叫声。
逃出去的人又折返冲了回来,大叫:
“我们被困绕了!”
海涯急遽转头,后门外一排排明黄黄的人影,竟然是大批日军。
海涯倒吸了一口凉气。
......
海涯不知道,土肥原贤二制定的这个“引蛇出洞”的行动计划,一个目的是消灭上海租界各界精英里的抗日分子,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引出最近一段时间令日军很是头疼的中统特务“毒蚁”。
这才是真正的“引蛇出洞”。
这个计划照旧由美芳子,也就是赵判裴给原贤二的建议。
日军故意将计划中的一部门泄露出去被“毒蚁”截获,借此引出“毒蚁”,一箭双雕。
所以海涯他们拿到的那部门情报重新到尾就是一个圈套。
今晚基础没有人能够在世离开这里。
......
由美芳子一直在黑暗秘密监视着会场,只要76号开始行动,第一个冒头反抗的一定就是特工“毒蚁”。
“引蛇出洞”的计划完全在由美芳子的掌控中。
只是令芳子没有想到的是,丁少爷居然就是那个令日军和汉奸们恨之入骨的中统特务。
芳子一时间两难了起来,自己一直想要掩护的工具居然会酿成自己必须消灭的工具。
这真是太讥笑了。
......
等到由美芳子带着日军将所有人都围住,海涯看到由美芳子时这才醒悟,原来一开始自己隐隐的不安是泛起在这里。
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
......
“没有想到你就是毒蚁,你骗得我好苦。”由美芳子盯着海涯,痛苦地说道。
“没错,我也不知道你原来是个日本人,哼。”海涯眼中闪过绝望和决绝。
“你难道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吗?”芳子仍陶醉在自己的情绪里,痛苦地质问。
“哈哈哈哈,你当汉奸的时候,我就没有喜欢过你,更况且你现在照旧个日本人,我只恨不得将你们所有日本人都赶尽杀绝才好!”
“大吗勒(住嘴)!!”芳子打住了海涯的话头,流着泪,举起枪对着海涯。
海涯微笑地闭上眼睛,期待着死神的宣判。
已往的影象如走马般从脑海里闪过,此时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再见织女一面了。
......
“不外没关系,阿织啊,我定会化成传说中的天织继续掩护你的...”海涯喃喃道。
......
砰!
枪声响起。
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
“太可以秀(敌袭)!!!”
海涯闻声睁开眼睛。
只见唐果正端着机枪从后门强攻进来。
手榴弹将敌人的困绕炸出了一个缺口。
趁着芳子等人忙乱的时刻,海涯和剩下的几名抗日者连忙组织起还击,借着桌椅条柱掩护,和唐果汇合了。
“你怎么过来了,我们都市没命的!”海涯责骂道,唐果真不应该过来,凭他们四五条枪,怎么敌得过敌人的几百条枪,唐果过来,也只能是白白送死而已。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也愿意!”唐果倔强道。
“真是厮闹!”
虽然心里感动,海涯仍旧是气急松弛,只能拼命开枪向日军还击。
......
芳子镇定下来,知道海涯几小我私家跑不掉,心中又有恻隐,因此只是下令火力压制,想等到他们弹尽粮绝再做处置。
......
海涯几人且战且退,出了会场,海涯发现拐角处有一辆军用小车,于是带着人往车上跑去。
由美芳子带着人追了出来,跑在后面的几名中统特务纷纷中弹倒地。
海涯拉着唐果,拼命地跑,子弹在耳边飕飕地穿梭而过,两人终于跑到了车边,拉开车后座的门,凭借着车门的阻挡,一左一右上了车。
翻到前坐,海涯一脚油门踩到底,带着唐果扬尘而去。
日军和76号特工们待要追赶,被由美芳子喝止住了。
芳子最终照旧动了恻隐之心。
赶来的梁超群只得哼了一声,命令收队。
......
“引蛇出洞”计划是一场秘密行动,会场这边打得火热,外围的各个封锁关卡并不清楚里面的情形,所有的关卡只接到一个命令,不放行任何一辆民用车辆。
幸而海涯和唐果乘坐的是一辆军用车,沿途狂按喇叭,关卡的守兵们以为是军队派了紧急任务,不敢阻拦盘查,纷纷放行。
海涯和唐果这才气够幸运地逃离了出来。
......
车子一路开到了郊外的一个山坡上,确认日军没有追来后,海涯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外他们照旧得尽快离开这里。
自己“毒蚁”的身份已经袒露,上海呆不下去了,必须回重庆。
黑黑暗海涯叫了唐果两声,唐果没有回应。
海涯疑惑,又伸手想要推一推唐果,触摸到唐果的背上感受一片粘稠湿润。
海涯心里一慌,哆嗦着又喊了唐果两声。
他觉察到那些粘稠的工具是血。
......
原来逃走的时候唐果的背上中了一枪,为了不让海涯分神,唐果强忍着没有作声。
海涯这才想起适才拉着唐果跑的时候突然感受异常的吃力,想来就是那时候中的弹。
其实路上唐果就已经撑不住了昏厥了。
海涯将唐果从车上抱了下来。
月光下,唐果的脸色苍白如纸。
海涯哆嗦着声音喊着唐果,猛然意识到:
医生,必须找医生!
可是这荒郊野岭的,现在上哪儿去找医生?
纵然找到了,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
怀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唐果幽幽转醒。
“唐果,唐果,你怎么样了?”海涯心中一喜,一边召唤着唐果,一边撕下衣服帮唐果止血。
“咳咳,我们宁静了吗?”唐果虚弱地问道。
“嗯嗯,宁静了,我们宁静了,你省点力气,我给你止血,马上带你去找医生!”
唐果伸手止住了海涯的行动。
“没用的,我的血在路上就已经流干了。”
“不,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你又在开玩笑了。”豆大的泪珠滚落,饶是铁骨铮铮的男人也难以止住。
唐果牵动着嘴角,勉强笑了笑。
“是啊,我在逗你呢,和以前一样......”
“...你可真淘气!”
......
“咳咳,阿海,我现在美吗?”
“嗯,你很美,一直都很美!”海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作声,视线里的人儿已经模糊。
”太好了,我还以为我...现在...很...狼狈呢...咳...这样我就没有勇气...和你讲明了。“
......
”你别说了,省点力气,明天我和你讲明!“
”不,我...现在...就想...表..白了....“
唐果那已经徐徐涣散的双眼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又将视线转移到海涯脸上,努力聚焦。
自己一直不敢跟眼前的人说出心里话,是因为在加入中统之前,自己是一个未亡人。
十六岁的时候就被迫嫁给了镇长的傻儿子,在新婚之夜为了反抗新郎的侵犯,不小心将新郎刺死了。其时很是畏惧的她只能趁夜逃走,成了名副其实的黑未亡人。
厥后无意间加入了中统,才将已往的一切徐徐抛开。
直到遇见了海涯,遇见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已往的一切又徐徐使自己自卑起来。
洗不尽的已往和对未来的憧憬左右着唐果,令她一度备受煎熬。
如今临了,似乎获得了解脱。
压抑在胸口的那句话终于有勇气向心上人说出口了:
”阿海,我...爱你...“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带着一点满足,也带着一点遗憾。
昔日酷爱嬉笑捉弄心上人的芳魂永远逝去。
怀揣着和心上人到陌生地方生活的憧憬,背负着民族大义殉国。
......
唐果的前半生被包揽婚姻的阴影下笼罩着,
后半生则被辉煌的抗日救国和追寻真爱的阳光陪衬着。
海涯又怎会不知道唐果的已往。
又怎么会不明白怀中的人儿一直以来的情感。
只是相见恨晚。
如果自己早点遇见她,结局会不会有一点纷歧样?
月光下,孤寂的山坡里,传来阵阵压抑的悲鸣。
......
......
“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可是再也无法拉近的生与死,是最残酷的距离啊。
相比于时空上的永远支解,仅仅空间上的距离又算得了什么?
阿海,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在千里之外的邕宁县。
摇曳跳动的火光照映着泪痕未干的脸庞,织女似有所感,在信纸的末尾写下这几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