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吐字还不清晰，但隔他近的都听懂了。
这下不止姜妙愣住，所有人俱是一怔，就连姜旭本人也被他吓了一大跳。
姜妙皱眉，低声呵叱，“别乱喊！”
小宝不听，喊得更高声，就是要姜旭抱抱。
姜秀兰有些尴尬，“妙娘，让旭哥儿抱抱他吧！”
姜妙被儿子弄得下不来台，只得把人递给姜旭。
转身时，她清晰地感受出有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姜妙没有去看，她自然而然地避开，笑着问身旁的姜秀兰，“姑妈今晚还回去吗？”
“傻女人。”姜秀兰道：“年夜要守岁呢，再说了，今儿个晚上虽然不宵禁，可天色都这么晚了，还回去做什么？给你部署的房间那床上是有刺照旧怎么着？”
“另有。”姜秀兰顿了顿，往肖彻那边快速瞟了一眼，“明儿一大早还得给厂公贺年，想也知道走不了。”
那看来是真走不了了。
姜妙轻叹一声。
下人们给肖彻见了礼之后，他便低声付托焚烧。
姜旭手中抱着小宝，焚烧的活儿就落到小安子头上。
小安子平时就爱捣鼓这些，放鞭炮点烟花都是他的长项，捏着火折子走已往没多会儿，就见烟花蹿上半空，随后“嘭”地一声，炸出五颜六色，慢慢组成了一朵巨大的牡丹。
震撼的视觉攻击力，让在场的人激动不已。
姜妙仰着头，这是她有生之年见过最富贵也最绚烂的烟火，一直听人说火树银花，却是今日才知，原来它有这么美。
前头一个小公公兴奋地蹦了蹦，不小心撞到姜妙。
姜妙不防，没站稳，身子往后一栽。
她还没来得及反映，腰间已经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托住。
姜妙鼻端嗅到一股浓郁的宫廷御酿香味，瞬间明白过来救了自己的人是谁。
等站稳，她垂下脑袋，遮去眼底的不平静，“多谢厂公。”
烟火还在继续，其他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没人注意到这一处小消息。
肖彻看向姜妙，她原本白皙的侧脸染上烟火美丽的颜色，迷幻诱人。
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他竟然追念起头一次见到姜妙时，她端着参汤，探身送到他面前，乌发半干，头上簪了支秀气的白玉兰簪子，身上沐浴事后残留下的香味，在他房里萦绕了泰半个晚上没散去。
“厂公今夜加入宫宴，想来喝了不少酒，我给你煮碗醒酒汤吧？”
姜妙低柔的声音，将肖彻跑远的思绪拉回来。
“嗯。”
撇下看烟花的众人，姜妙随着肖彻进了大门。
肖彻回修慎院，她则是去了厨房。
醒酒汤煮好，姜妙装在托盘里端了来。
肖彻坐在太师椅上，手肘拄着扶手撑着脑袋，眼眸微阖，看样子喝得不少。
姜妙将醒酒汤放在他面前的圆桌上，正想把人叫醒，肖彻已经先一步睁开眼睛。
“厂公，醒酒汤好了。”姜妙捏着勺子搅动散热。
肖彻端过，喝了几口，眼神审察着她，“外面那么多人都怕本座，你不怕？”
“怕。”姜妙轻抬眼睫，澄澈的目光对上肖彻，增补，“就不会来了。”
“那你可知，你在赌什么？”肖彻又问。
“知。”姜妙绝不犹豫道：“我赌上一辈子的名声，换余下几十年平安无事。”
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名声对她而言，早已是可有可无的工具，如今她只有一个愿望：好好在世。
好好在世，她才气把儿子抚育长大，才气把那些年欠她娘的一点一点孝敬回去。
肖彻喝完醒酒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她，“今夜还回不回去？”
“姑妈已经部署了房间。”姜妙说：“或许明天才会走。”
肖彻嗯了声，“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他总是这样，心思深沉到让人无从琢磨。
姜妙还以为，他适才问那些是有可能改失常度，然而事实证明，仍旧一点水花也没有。
她突然有些泄气，开始反思自己坚持了这么久，到底应不应该。
或许姑妈说的没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奢念，跟肖彻无关。
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强扭，也扭不到一块儿。
离开肖府的时候，姜妙情绪有些降低。
小宝演完戏，转头见到娘亲一脸的失魂落魄，他突然就很心疼，很难受，很想哭。
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娘亲想留在爹爹身边，想获得爹爹的掩护，可是爹爹一直拒绝她。
抬手胡乱抹了把脸，小家伙一脸气鼓鼓，什么狗屁爹，呸！啥也不是，他不要了，重新给娘亲找一个！
姜旭虽然不懂小宝的心思，只是感受到小家伙在哭，他有些慌神。
姜妙快步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儿子。
“妙娘，我看你精神不大好，是不是哪不舒服？”姜旭察觉出来她有异样。
“没事儿。”姜妙摇头，“我只是困了。”
说完都不等姜旭接话，抱着小宝就回了冯公公的宅子，简朴洗漱之后带着儿子躺下。
小宝窝在娘亲怀里，气到完全睡不着。
床头的灯罩还没灭，小宝仰头看到娘亲也没睡，知道娘亲心情欠好，他往上挪了挪，伸出小肉手，在姜妙脑袋上摸了摸。
姜妙被儿子突如其来的行动弄得不明所以，问他，“你干嘛呢？”
小宝说不了，只能对着娘亲笑。
姜妙瞬间被治愈，唇角终于往上扬了扬，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母子俩亲昵了一番，沉甜睡已往。
越日是正旦，大年月朔。
姜秀兰来敲门时才从小安子口中得知，姜妙一大早就带着小宝回去了，照旧他亲自送的。
姜秀兰纳闷，“不是说好了要去给厂公贺年，妙娘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初来乍到，妙娘应该是住得不习惯。”身后走出来的姜旭接话。
能习惯吗？
若是什么都没发生，妙娘昨儿个晚上就应该待在溪水村陪着爹娘守岁，可是多了个身份敏感的小宝，她迫于无奈，不得不到别人家过年，哪怕是姑妈家，她心里想必也是欠好受的。
想到这些，姜旭悄悄叹了口气。
……
几人去给肖彻贺年的时候，得知姜妙提前走了，肖彻品茗的行动顿了顿，神情若有所思。
叶染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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