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是已经去信回首家叫九令郎过来了吗？”
雁翎在武陵的时候已经和顾九熟识，其时她称其为九老爷。却被对方嫌弃把他叫老了几十岁，硬是逼着她改成了九令郎。
“可是如此称谓，听上去像是和小姐同一辈分的。”雁翎道。
顾九却不甚在意：“那又如何，我听着舒坦就行。”
雁翎想，顾家接连两辈出的生有“反骨”的人还真不少，先是有顾蓁姐妹二人，如今又见到了上一辈的这位九令郎。
不外再想想，围绕在顾蓁身边的这些人，似乎没有一个是走寻常路的。
“就算九叔过来，人手照旧远远不够。”
雁翎明白，如今淮南军势如破竹，城池一座连着一座攻陷。每下一座城，一个郡，一个州，顾蓁所需的人手就越多。
“雁翎啊，阿秋想当女将军，你有没有想要当官老爷的想法呢？”顾蓁的语气当中，透着满满的利用之意。
“小姐，你可饶了我吧。”雁翎连连推脱，从前她帮着顾蓁治理商铺运行，一是看她无暇两全，二则是她和顾蕴一样天生对经商之道兴趣极大。
厥后接下五铢币之案，也是因为涉及经商之道。
可是查案的两月期间，她才明白这做官和做生意完全差异。若是真的像顾蓁所说那样担任官职，种种艰难且不说，着生意怕是无暇忌惮了。
“你就忍心看着小姐我心力交瘁，你却在一旁躲清闲吗？”
“小姐说这话可心虚？”雁翎无奈地笑道：“奴婢何时清闲过？”
听雁翎如此说，顾蓁着实有些心虚。从将她的妆奁从顾均手中接过来之后，只在她手中放了不到两月就尽数交给了雁翎。
再加上这些年不止是简朴地经商赚钱，还要卖力在各地埋下暗桩好转达从京城过来的消息，以及向各个渠道输送银钱。雁翎要忙的事情，不比一位州郡主座要少。
“小姐，奴婢明日就要出行了。”
“又有外地的生意？”
“计划去并州。”
“去那里作甚？”淮南军下一步要攻打的，即是并州。
“如今并州人人自危，大多商贩也都急着脱手手中的铺子。”雁翎道：“这个时间已往，收购一家商铺所需要花费的银钱不足以往的三成。
此时已往多买些商铺，等王爷的雄师将并州拿下，咱们的商铺无需花费几多财力物力便能在并州立住脚跟。”
“又是你和阿蕴一同想出的法子？”
“是。二小姐也有意同去，事后应当会过来请示小姐。”
听到这里，顾蓁也着实欠美意思再说要雁翎做官的事情了。虽然只要她认真付托，雁翎一定会接受。
“启程之前让萧充派几个得力之人随行掩护。”顾蓁嘱咐道：“不要一心想着赚钱就将安危置于掉臂。”
“小姐放心。”
……
卢兆儒被困在淮南王府的第九日，顾蓁收到了范阳卢氏的来信，而且是家主亲笔。
“放着吧。”
离芷会意，将并未拆开的信件放到一旁，接着检察后面的信件。
卢兆儒看似身有傲骨，不外是外厉内荏、虚张声势。在淮南王府的刑房之中待了不到半日，就将所做之事以及和京都的关系尽情宣露。
看来这位令郎确实很是得宠，快马加鞭也要遇上十几日的路程，才过九日信件便已经到达古梁。
顾蓁不去看信，是因为她等的不是这封信。
又过了两日，来自武陵的信件送到淮南王府的书房之中。
从雁翎手中接过信纸，是她二叔顾际棠亲笔所书。
顾氏刚从建康搬回武陵不久，顾蓁以为是族中出了何事，看过内容之后却是微微发笑。
这范阳卢氏也惯会利用人情关系，居然托人托到了她的娘家。
顾际棠来信无非言同样是士族，岂论往昔照旧未来两家肯定不会隔离来往。而且卢兆儒所犯也不是什么不行饶恕的大罪，所以请她网开一面。
既不伤士族和气，又能卖范阳卢氏一小我私家情。
这小我私家情她本就计划要卖的，不外还未等到合适的时机，她也没能看见想要的筹码。既然是做生意，自当要银货两讫。
又过了几日，几位客人来到淮南王府。
“老朽参见王妃。”范阳卢氏的家主即卢兆儒的伯父，亲自来到淮南王府。
“卢家主认真是折煞晚辈，请上座。”顾蓁起身，亲自让座。
追随在卢老家主身后的也是一位已经古稀之年的老者，是卢兆儒的父亲卢家的二老爷。
若论起士族辈分，卢照邻和顾九是同一辈分的人，而此时这二位老者，即是和顾蓁祖父一个辈分的人。
这样辈分和年龄的人，却还要为了家中小辈奔忙跋涉。
“二位一路辛苦，府中已经备下厢房，二位先稍事休息，有何事明日再谈也可。”顾蓁说着，便要唤人过来。
“不必。”卢家主摆手，“我兄弟二人亲自前来，即是想恳求王妃一事。”
“卢家主言重，有何事需要晚辈去办，直接付托即是。”
“我儿人在那边？”卢二老爷险些激动地从坐榻上起身。
但是被卢家主一眼瞪去，只好再次敛襟危座。
顾蓁见此，手指微动，面上却不见过多心情。
“舍弟思子心切，望王妃见谅。”
“哪里，爱子乃人之常情。”顾蓁说完，便不再言语。
等了片刻，卢家主再次作声：“阿儒年幼无知，才做下荒唐之事。那边冒犯王妃，还请娘娘宽弘大量、高抬贵手。此等膏泽，卢氏定当铭记于心。”
“顾蓁身世武陵顾氏，和范阳卢氏一向交好。令令郎就算有些特别，也谈不上冒犯之说。”
见顾蓁笑意盈盈地出言，卢二老爷的面容有了瞬间的松缓。
但是卢家主仍旧敛容危坐，等着顾蓁接下来的话。
“但是，令令郎所做之事并非冒犯到顾蓁。”顾蓁话音一转，“私自铸造钱币，致使劣币盈市。受到危害的，可是千千万万的黎民黎民。
顾蓁虽然是女子，但也自幼聆圣人之言。深知世家子当有澄清天下之志而弃鄙吝之心，以家国为先而置私利于其次。
但是令令郎的行为，着实……
膏粱纨绔不懂黎民之艰辛，朱门之内，哪能体会路途枯骨的凄惨啊？”
顾蓁每多说一句，卢二老爷的面色便难看一分。
“老朽深知兆儒罪过滔天，愿尽力弥补。”沉思片刻，卢家主说道：“还请王妃指点迷津。”
顾蓁摇头轻笑道：“顾蓁只是一个再平凡不外的小女子，哪里像老家主所说有这样的本事？”
卢家主欲再说话，顾蓁却没有给他时机：“一路奔忙想必二位早已疲倦。来人，二位尊长奔忙劳累，快请他们去客房休憩。”
顾蓁摆手：“两位请，晚辈另有诸多杂事，见谅不能亲自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