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白开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从楚离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到的一点。
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会从心底觉得想要大笑的开心，甚至想要本能的欢呼的开心，在楚离看来，是比买一栋价值千金的屋子都要奢侈的事情。
甚至如果自己真的可以买一栋那样的屋子，都未必会这样开心。
所以这样的心情，是让楚离觉得很难得的情绪。
凉城收回了要去拿楚离的酒壶的手。
黄昏之时比任何时候都要短暂，夕阳为世界留下的辉煌光耀不会太久，太阳隐匿于世界边缘，世界陷入黑暗。
阳光消失，月光还会在。
山下的苍梦城，家家掌上灯火，街坊店肆陆续挂起灯笼，灼烁瞬间就连成了片，照亮了这个小小的小城。
之前没喝过酒，所以楚离不清楚自己的酒量，但现下自己照旧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理智，这种生存着清醒和些许理智的放纵微醺，让人既舒服又坦然。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酿成了一个爱哭鬼，但这次的情绪失控，楚离不忏悔。
“天黑了。”
“嗯。”
“我们什么时候......”
“会有烟火。”
“嗯？”
“晚上的南家为庆祝百祈宴，会放烟火，在这里会很悦目。”
“哦......”楚离点了颔首，心中莫名有些期待和兴奋。
就像是小孩子等着家长带自己出去放烟花的那种兴奋。
“如果可以的话......这三个月的时间我会帮你去查你想要查的真相。”楚离接起了刚刚被自己不争气的流泪而打断的话题。
“什么？”凉城转过头看相楚离。
“既然之前早已允许过你，我不会就这样不信守允许的离开，如果你需要利用我去弄清楚什么，我无妨。”
“即便会受伤，也无所谓吗？”凉城看着楚离。
“嗯，其实不大有所谓。”楚离点颔首，“我这小我私家，无牵无挂的，孤苦伶仃一个，怎样都没什么太大的所谓。”
“如果要是有会因为你受伤觉得有所谓的人呢？”
凉城的问题弄得楚离一愣，楚离反映过来之后，随即笑着摇摇头：“不存在的，这样的事。”
“我之前是不是同你说过，别对我太好？”凉城刚要说些什么，被楚离打断。
“嗯。”
“这个世界上让我眷恋的工具越少，我活的就越轻松，生死对我来说也就越淡。”
“所以呢？”
“我不想有畏惧要去辜负的人，这一辈子，我已经辜负自己太多了。”楚离吸了吸鼻子，“就，就连今晚，这种开心，都让我觉得挺惊骇的，所以......我也许是你最有力的辅佐，你上哪儿找我这样不拖家带口的。”
楚离说着，淘气的眨了下眼睛。
许是楚离这样的样子凉城从未见过，他看着楚离的眼神都略有些惊讶。
“记得我那晚，带你看的月光吗？”
“记得啊。”
“我说过的吧？”
“嗯？”楚离转过头，“说过什么？”
“总会有光照进来。”凉城看着楚离，话语轻缓，却坚定。
凉城话音刚落，两人面前的天空绽放出一朵盛大的辉煌光耀。
楚离先是被烟花绽放的巨响吓了一跳，再然后，她面前的夜空，被一朵更盛大的烟花照亮。
然后是第三朵，第四朵。
无数的烟花接连绽放在面前巨大的夜空上，灼烁填满了整个黑夜。
楚离昂着头，呆呆的看着面前无数个巨大的花瓣，她的脸被光照的透亮，眼眸中的云雾被拨开，露出清澈的瞳孔。
由于身处山上，面前的烟花离自己很近，楚离感受只要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山下的苍梦城里，街道上蜂拥着热闹的人们，他们仰着头，看着苍梦城上方的绚烂烟火，有孩童边跳着边拍着手欢呼，有眼眸被烟火照的晶莹剔透的少女，另有糕点做到一半就兴冲冲的跑出铺子来看烟火的糕点师傅。
烟火映在每小我私家的眼中，照亮了每小我私家的脸，照亮了山上两小我私家的面孔。
凉城微微偏过头，看着望着天空的烟花入迷的楚离。
两小我私家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烟花放完，空气中飘着烟火残留的烟雾，楚离的酒似乎也醒了点儿。
她转过头，看了看凉城：“你......带我来这儿，其实是想来看晚上的烟花吧？”
“嗯。”凉城颔首。
楚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说谢谢，但想了想，她感受她已经借着酒劲儿说了一晚上的谢谢。
“其实就算我不再利用你，你不继续在我的身边，你的身份依旧会让你很危险。”凉城提起了适才被烟花打断的话题，“先前你在我身边，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但今日锦云当着昭国所有势族的面指出你的身份，以后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楚离轻轻拧了下眉。
“你知道你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吗？”凉城的脸上浮上了一丝少有的凝重，“楚氏遗孤，昭国公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昭国国君之位有几多人都在虎视眈眈，而你的泛起，只会让他们越发恐慌。”
“之前我确实没有很在意，但......这个身份......我着实觉得很烫手。”凉城一番话，让楚离深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些事，我确实该同你仔细说清楚。”凉城似乎已经做好准备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楚离讲。
楚离之前从没见过凉城会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这样反倒让她有些不安。
他耐心的讲，楚离也在一旁耐心的听。
“楚氏楚廷原是昭国国君，也是你的父君，你的母亲是西梧锦氏，锦笙。”
“西梧原与昭国是独立的两个国家，两国多年交战，争天下大权，却一直未果，尔后锦氏继任西梧掌权之位，便宣布与昭国停战，作为停战条件，西梧与昭国联姻，锦云将其女儿锦笙，也就是你的母亲嫁予楚氏楚廷。”
“锦氏一族是天下出了名的炼蛊世家，你的母亲锦笙也是人尽皆知的蛊女，自锦笙嫁予楚氏后，昭国与西梧本是相安无事，原是一片盛世的昭国，其主城良渚却发生了一场毁天灭地的虫蛊，一夜之间无数黎民中蛊而亡，整个昭国陷入恐慌，此蛊名为花虫蛊，而天下仅有一人炼得此蛊，即是锦笙。”
楚离瞪大眼睛，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般，已经完全入了神。
“然后呢？然后呢？”
“锦笙苦研解蛊术，日夜奔忙救治良渚黎民，可就算如此，黎民依旧坚信不疑此蛊是锦笙所施，人们都认为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是西梧派来的探子，于是他们强烈要求楚廷正法锦笙，楚廷并未同意，但却也没有救，锦笙便被黎民架在城门口，活活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