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没看过日出。
她记得有一次孤儿院团体组织去四周的山上看日出,她知道之后,和别人一样很兴奋。
甚至前一天晚上兴奋的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她是起的最早的,天还没亮,她就抱着小书包等在荟萃的地方。
因为她的零花钱被莫名其妙的压在了院长的手上,所以她没有钱买吃的,书包里背着的是她之前偷偷藏起来的,一个美意的志愿者姐姐给的零食,她一直藏到现在都舍不得吃,今天拿了出来。
但是等到的,却是被通知她不能去。
她抬头看着冷漠的老师,很不解。
很委屈,但是逼着自己不要哭,她一直仰着头,倔强的忍着眼泪,带着哭腔问他们为什么。
她只记得周围其他的小朋友幸灾乐祸的眼神,和院长和老师们冷着脸对她说:“没有为什么,你要留下来扫除卫生,今天是你值日。”
可是楚离明明记得,自己的值日不是今天。
于是那天,空空的孤儿院只有楚离一个孩子留了下来。
她抱着书包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看着雀跃的兴奋的小朋友们,看着队伍逐渐离去的影子。
那个时候楚离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个原理。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你拼命的在问为什么,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其实基础就没有答案。
不能就是不能,不想就是不想,不行就是不行。
没有为什么。
楚离生长路上的许多原理,没有人教她,也没有人告诉她引导她,都是在这些一件又一件的小事上,慢慢去学会,慢慢去体会。
所以从那之后,楚离很少会再问,“为什么”。
人们的美意和敌意,向来如此。
望着天空的楚离连流泪了都没觉察。
直到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抬起手揉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脸上已经湿了一片。
还没等她反映过来自己哭了,低头就看见了凉城递过来的手帕。
丢人。
真他奶奶的丢人。
楚离犹豫了一下,照旧接过了手帕。
但是她没用,接过来就一直在手里攥着。
她也不敢去看凉城是用什么心情看着自己的,一直都倔强的仰着头,望着天空。
同情,恻隐,又或者是看热闹,她也不想去猜。
算了,横竖自己这没前程的样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以后喜欢,我可以带你来看,这个地方看日出是最美的。”
凉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
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反倒是有一些并不觉得羞耻的放心。
楚离照旧没忍住,下意识的往凉城的偏向侧了一下头。
凉城没有看她,而是抬头看着天边,他的脸上没什么心情,被升起的阳光映着,柔宁静静。
楚离看了会儿,然后吸了吸鼻子,用手帕沾了沾眼泪,看着前面。
手帕上的味道带着温度,不是那种香味,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味道。
嗯,属于凉城的味道。
不知是凉城的态度,照旧让人放心的香味,或者是现下身处的很舒服的景色,楚离竟然觉得心中突然无比的舒服和轻松。
刚刚被哭了的自己弄得很是挫败的心情也全然消散。
楚离本想把手帕还给凉城,但是自己又刚掠过脸,她攥着手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留着吧,以后哭的时候,用得上。”
“......”
楚离转头,瞪着凉城,凉城看着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楚离,没忍住,轻笑作声。
楚离也突然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笑,就是感受突然想笑,可能是被凉城带的,而且居然笑的有点儿停不下来,楚离还把头低了低,捂着嘴笑。
两小我私家一阵乐,前面的唯安转头看着莫名其妙对着笑的俩人都有些懵。
轿子一直沿着湖边走,走了或许一个时辰,可以依稀的看见几处人家。
再往前走,人和衡宇开始多了起来,似乎已经是进了云夜小城。
云夜的修建与民风和良渚有很大差异。
良渚上上下下,就连周边的乡村都透露着整齐的生活秩序和作风,随处都是雄伟的楼阁屋瓦,俨然一副昭国主城的威风之态。
而云夜却差异。
也许是因为依山傍水的缘故,云夜的民风更多的是自然,随和,随处尽显露生态之美。
现下虽才是清晨,街道上的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
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品,也没有华贵的衣饰。
街边是沾着露珠的青菜,另有些刚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面点。
这里的人们大多的穿着都是自然而又淡雅,女人们也很少着浓墨重彩的妆容,首饰也只是几处简朴遮盖,却大多生的白皙,是很纯净的美。
屋阁楼宇也只是简朴的白片瓦,大多是木制衡宇,云夜的街道上铺着青石板,偶尔会有几棵沾着露水的绿油油的小草挤出青石板缝儿,拼命生长。
楚离看着这些,虽然自己从未来过,但却感受到了一种毫无察觉的舒服和放松。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啊。
楚离惠顾着看风物,并没有注意到人们的心情。
待她看定之后,才觉察,街道上的人都纷纷看着这个徐徐驶着的轿子,带着一种憧憬而又新奇的目光,甚至有的人还微微的对轿子鞠了一躬。
直到她听到一句,“琥珀台掌主回来了!”
楚离先是一愣,四下看清楚才发现,街道上的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的偏向。
连铺子里的人,都纷纷从窗户探出头来看。
楚离突然感受一阵别扭,她把头低了低,轻轻咳嗽了几声。
一部门原因确实是因为这么多的目光聚焦过来,突然有一点儿不自在,另一部门原因就是,现在的自己属实很寒酸。
她又找到了以前与凉城同行的时候,那些转头顺带瞟向她,瞬间变得鄙夷而又不屑的目光。
但这里似乎没有。
人们的目光带着景仰和新奇,闪着微微的灼烁。
她回过头看着凉城,凉城没什么心情,依旧一脸淡然,偶尔也会笑一下。
这不应该是一个屠了族弑了父的魔头会有的待遇。
除非云夜的人都是痴的。
虽然才刚刚到,也没有密切的和什么人接触过,但云夜的黎民,总会给楚离一种亲和的感受。
这种不被人拒之千里之外,不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的感受,自从跟在凉城身边,似乎就一直存在。
楚离晃了晃脑袋,心里悄悄佩服自己一时之间竟会想这么多出来。
云夜是一座不大的靠着江边的小城,光是码头就路过了三个,大多都是打鱼的渔民。
刚刚路过了云夜城最富贵的地方,又路过了几处小小的市集,
轿子又向前走了或许有半个时辰,在一处比前几个都更大的码头前停下了。
又不像是码头的样子,没有几小我私家,更像是专门为什么人修建的一样。
除了江,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
在码头边,停靠着一个不大的小船。
船上站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还没等楚离看清楚船上人的面孔,就能听见一个熟悉的小奶音传来。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