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茗翠坊
沐云怔在当地，哭笑不得，一手遮天的圣使大人居然找他借钱？而他这个金玉满堂的令郎哥儿却偏偏没有带钱！他尴尬道：“这个……我出来是杀人的，身上没有现钱。不外我可以赊账，你需要什么我可以陪你去。”
“那太好了，”我暂时不愿露面，坦然道，“我需要天香楼的一间房暂住，还要一顿大餐。这钱我一时半会儿只怕还不起。”
沐云失笑道：“圣使大人借钱还需要还吗？我们这就去吧？”
“嗯。”
他随着我掠过围墙，到得前厅，我悠然坐在雅座中期待，他一会就办妥了，我示意他坐在我劈面。上好的菜肴流水价送了上来。
我绝不客气，持箸便吃，一面问道：“各人都还好么？”
沐云道：“协会法师都无大碍，最近还增添了许多新人。出席祭祀的唐小姐和以往无异。”
我点颔首，其实并不是很体贴协会那些人，唐雪慧和以往无异也就是说她还没嫁人啊，慧姊怎么还不嫁人呢？不外这问题不大，我道：“那天香楼的掌柜呢？黄老板怎样了？”
黄瑞谦是个干瘪瘦弱的老头儿，花白头发稀疏，背微微有点驼。直布衣裳拾掇得干洁净净。为人极为谦冲，没有一点大老板架子。我不禁追念到，当年我怙恃双亡，一个幼女孤身一人，流落江湖之时，黄瑞谦对我随处照顾。他对我膏泽匪浅。
“？天香楼老板？”沐云显然认为这是个俗世老人，基础没料到我会提到这号人，半晌才道，“天香楼一直掌柜未曾换过，想必他身体康健。”
“行吧，那薛家巨细姐呢？”薛丞相的独生爱女薛倩玲，她一个千金巨细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沐云犹豫了。
我皱起眉，心下有些急了，我不外“死了”三年，难不成我一旦不在，就会出什么岔子吗？
“……”沐云缄默沉静良久，终于道，“家严意欲和薛府联姻，薛丞相已允了这门亲事。”
沐家三令郎都有了家室，联姻的话，只能是……
听到这个回覆，我悬着的心一下放了下来，轻松道：“我还以为什么，那该恭喜你。你这么没精打彩的做什么？”
沐云道：“薛小姐也不愿意。”
也？
我明白了，淡淡道：“这样啊，那我明天来处置惩罚。”见他想说话，我竖起筷子，笑道：“不用谢。”
他深知我的能力手段，放下心来，道：“……那便好。协会最近对魔教查的较松，”
我静静听着，道：“这是协会的公务，我暂时不露面，就让虚轻来管这些好了，该干啥干啥。哦对了，你认识柳怜玥么？”
“那个歌妓怜姬？”他惊奇道，“你认识她？！”
真是岂有此理，柳怜玥其时和我相依为命流落江湖。我甫一“去世”，怎么她就被卖成歌姬了？就算她无凭无依，以我留下来的财富，也足够她吃穿不愁了啊。肯定是有什么人设计陷害。
我“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道：“她在哪？”
“茗玉坊。”
“走。”
小二垂手走了进来，我还未吃几口，他看着满桌的菜肴，心疼的喃喃道：“浪费啊……”
沐云见我脸色不善，也不多问，直接随着我去了茗玉坊。
鸨母见到沐云，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道：“沐令郎从未惠顾过敝处，真是贵客，贵客……”
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柳怜玥在哪里？”
鸨母一怔，我话音清脆，无疑是个女子，这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来逛窑子，可是闻所未闻。她道：“……怜姬在东厢陪客……”
正说着，忽听东厢一阵喧嚷，一人高声道：“你们这些都是什么货色？那个唱曲儿的勉强还可入眼，滚过来。”
我脸色一沉，径直走向东厢，鸨母拉都拉不住，叠声道：“小姐，那些人真的凶神恶煞的，还喝醉了酒，不能已往啊……”
我很文雅的推开了门，房间内蓦地静了下来，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我。
那是一群青衣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却都面目狰狞满脸横肉，看起来就是亡命之徒，穿着一色的青衣，布料做工一模一样，几个满头珠翠擦脂抹粉的少女陪侍，柳怜玥站的较远，但一个青衣人离开座位，抓住了她的手腕。
搪塞亡命之徒，恐怕手段得狠毒一点才行啊。
我冲那人微微一扬下巴，道：“你，放开她。”
青衣人相互间望了一眼，爆出一阵大笑。“我还道什么人敢来打扰我们快活。”“不外这个丫头看起来比我们手上的要漂亮不少啊，清清秀秀的，就是不够浪，美中不足啊。”“来来来，不如你来陪陪大爷，我们就不要这个小丫头了。”少女们嗲声嗲气道：“令郎不要理她，她只是想要令郎的钱，我们想要令郎的人。”“哪来的野货？”
他们醉的连沐云也认不出来，我悄悄摇头，欺负一群醉鬼，没意思，没意思。
我道：“我给你三秒，你不松手，我就切下你的手腕。”
青衣人的笑声顿了一顿，随即高声笑嚷：“她说什么？切下手腕？”“拿什么切？不如你来咬吧。”少女们也是笑的花枝乱颤，头上珠翠叮叮当当直响。
“呵，”我冷冷哼了一声，青衣人兀自不松手，我右手在袖中微微一转。
“嚓”一声轻响，冰棱飞出，在青衣人手腕上旋转削下，一只血淋淋的手腕掉在了地上。
寂静。
那群少女尖声大叫。那个断腕者基础不相信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切了下来，愣住了，半晌，才用空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头上冷汗直冒，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突然喊道：“你不是人！是妖怪！我的手！”
我皱起眉，见到血我就有点反胃，恶心恶心。我道：“你，跪在地上给她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了你。”
“饶了我？”青衣人凄惨的叫道，“我的手已经断了！我以后横竖也没有生路了！”他面目狰狞，手腕上还在滴血，纵身向我扑来。
沐云惊道：“小心！”
看他身手，似乎有两下子啊，不外就算和我三年前也没法比，我双手轻轻推出，想和他硬碰硬接一招，我也想看看我第九层功法究竟有多厉害。
“轰”一声大响，我的手掌还没有碰到，青衣人已然断线鹞子般飞了出去，把身后的墙壁撞了一个大洞，跌入茫茫夜色之中。
哇这么厉害的吗，我惊喜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白嫩嫩纤纤细细，没什么异样，我还担忧我这么厉害我的手会像练了什么毒掌一样乌青的呢，嗯，这样还好，三年没见日光，肤色更白了。
青衣人的酒似乎醒了泰半，站起身来惊悚地注视着我，以为见到了鬼，一人惊呼道：“沐大侠！”连沐大侠都只能站在她身后，这么年幼还能一掌把同伴震飞，这个小女人，不是鬼是什么？
倒是有点对不起墙外面那位了，我暗想，我一向不为己甚，手一挥，那人又身不由己的从破洞处飞了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青衣人再也不敢造次，就算手腕被割也只能自己忍着，摇摇晃晃的起身，可能是我适才下手重了点，也不待我付托，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对柳怜玥连连磕响头，道：“小人冒犯了这位小姐，您宽弘大量饶了小人吧。”
他的手腕就这么搁在地上，鲜血不停涌出，柳怜玥撩起裙角以免沾到血，吓得脸色苍白，基础不敢答话。
“行了，”我道，“你们快走吧。”
那些穷凶极恶之辈听到我居然放他们走，一个个如蒙大赦，大气也不敢出，我站在门口，他们都不敢过来，但是我又让他们走，他们对望一眼，鱼贯从破洞处赶忙溜走。
“你，等一下。”断腕的青衣人正待跃出，听到我叫他，满身一颤，明明已经站在洞口，却也不敢稍动，“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
“……”我倒没想到他又跪了下来，道，“手伸出来。”
他以为我还要斩断他左腕，哀声道：“大人！”
我摇摇头，手指轻弹，断腕上凝结出一层白色的冰霜，血止住了。青衣人转忧为喜，道：“多谢大人……”
就这？我哼了一声，继续凝力，断腕上幻出一只冰手，晶莹剔透，冰和他的手腕连接在一起，他张大了嘴，试着动了动，手居然相当灵活，完全听从他的指挥。
“……”他连连磕头，“多谢仙人！多谢！”
断肢重续又不是什么大事……“既是你用饭家伙，我就送你一只手算了，你快走吧。”我不想多说。他快快当当的去追赶他的同伴了。
柳怜玥哆哆嗦嗦的拉住我的袖子，哭了出来，道：“你……你是姐姐的幽灵吗？”那些少女挤在墙角，和我离的越远越好恨不得缩进墙。
“……呃……沐令郎，我现在不方便照顾柳小姐……”我道。
“是，那柳小姐跟我去沐府吧，小姐，请。”
“另有这个地方……”我看了看满地狼藉和墙上的一个大洞，沐云接口道：“自然，我立刻谴人来修。”
嗯，每次都不用我收拾烂摊子，这才是最爽的，欺负那些人我已经没有乐趣了，我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