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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陵雪

第十八章 获救

秣陵雪 花小容 3214 2020-08-07 07:00:00

  顾不得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谷苗将慕然安置好之后,便一头扎进马车的残骸里,寻找慕然的药箱。

  慕然不管去哪里,都市带着一只药箱,里头放着各式各样应急的药物足足有上百种,谷苗记得烧伤药应该是在一个白底红色流云纹的瓷瓶子里,退烧的药物在一个鸭蛋青瓷的小罐子里。

  万幸,因为慕然的财大气粗,那药箱的做工极好。虽因狂风肆虐,马车已经被摔得不成样子了,药箱也被马车砸得不成样子了,但里头的药物竟然依旧生存完好。

  迅速在药箱里找齐需要的药物后,谷苗又翻出水囊,先喂慕然喝了些水,将退烧的药物喂慕然吃下去,又将慕然的伤口细细消了毒,抹了烧伤药,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巨大的疲惫无力感深深袭来。

  一直到天快要黑下去了,枯坐在地上的谷苗才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

  她强撑着站起来,将水囊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又将费了许多力气,将马车的残骸革新成一个简陋的小窝棚,找出马车内慕然用来替换的衣衫,胡乱给他盖上,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见烧已经退下去一些了,伤口也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这才放下心,靠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沉甜睡去。

  慕然是在那一天晚上深夜醒来的。

  没有风的大漠里,夜晚最是寂静,静得能听见身边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马车革新的窝棚顶上木板掉了一块,银白色的月光从那个缺了木板的洞口倾泻进来,洒在身旁小女人苍白如纸的脸上。

  慕然慢慢在狭窄的小窝棚里坐起身,仔细审察了一下周遭的情况,确定他们现在是在来时的那辆马车内之后,目光徐徐落在谷苗手边那两瓶还未收进药箱的小瓷瓶上,缄默沉静良久,这才将身上盖着的衣衫披到身边衣衫单薄的小女人身上,犹豫了一下,又伸脱手臂轻轻将熟睡中的小女人揽进怀里。

  夜里冷气逼人,睡梦中的小女人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似的,只继续抱着他的衣衫睡得香甜。

  她实在是太累了,白昼的一系列事情已经完全耗尽了她的体力,此时的她灵巧得如同一个婴儿,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借着月光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慕然就这么静静地审察着怀中熟睡的小女人,许久都未曾挪开目光。

  空旷的大漠里,银白的月徐徐移到了云层里,夜色沉沉。

  谷苗第二日是被掌心的伤口痛醒的,睁开眼,便瞧见一身白衣的慕然正在给她处置惩罚手上的伤口。

  “伤口里进了沙子,需要清理洁净,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下。”见谷苗醒来,慕然看向她,柔声道。

  “好。”谷苗微一颔首,勉强朝他扯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声音沙哑得连她自己都差点听不出来。

  “我刚刚看了一下,马车里的水没有了,这周围也没什么能喝的,就去放了些马血……你先迁就一下,我的暗卫……他们安置好了你师父他们就会赶回来救我们的,你再忍一忍……”慕然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将她伤口上的沙粒清理洁净之后,放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吹气。

  不知为何,谷苗觉得今日的慕然格外温柔。虽然他平日里也是极温和的,可谷苗就是觉得他似乎变得有些纷歧样了。

  受伤的掌心被慕然吹得有些痒,熟悉的感受让谷苗想起了他伤口发炎的那一晚,耳根子悄悄地红了。

  她不着痕迹地将受伤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娇气。”

  慕然低了头掩去眸子里的酸涩,点了颔首:“我知道。”

  就是没那么娇气,才更让人心疼。

  慕然转身,拿过马车外的水囊递给谷苗:“水没有了,只能先用马血迁就一下,委屈你了。”

  谷苗没有再说话,只默默接过水囊,小口小口地喝着。

  那工具并欠好喝,有着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谷苗却不嫌弃,一口一口喝得津津有味。

  喝了或许一半的马血后,谷苗又将手中的水囊递给慕然。

  慕然接过来之后,只默默放在一旁,然后拿过谷苗受伤的那只手,熟练地上了药包扎起来。

  谷苗没有再说话,她现在满身酸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就由着他包扎了伤口,只默默将头枕在一堆衣衫上发呆。

  慕然将她的伤口处置惩罚妥当后就在她身边并排躺了下来,陪着她一起发呆。

  “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缄默沉静了一阵后,慕然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嗯,我知道。”谷苗为不行察所在了颔首,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手指了指他身后,声音越发虚弱:“凤栖还在,幸好你那日弹的不是这把琴。”

  慕然转过头,朝她笑了一笑:“凤栖音色偏冷,我原就不是很喜欢。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也不外是受人之托而已。”

  谷苗想起他和那位名动天下的琴师乔梓先生之间的往事,有一点好奇那日他到底是如何凭一首曲子便让素来清高的乔先生引他为知己的,不外她现在实在是懒得再多说一句话了,便也没有再作声,只慢慢闭上眼睛假寐。

  这般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谷苗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惊醒,转眼一看,身边的慕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小窝棚外面,谷苗微微抬起头往外看去,只能看到他一片白色的衣角。

  马蹄声在窝棚四周停住,一道坚贞的男声响起:“属下服务不力,请令郎责罚!”

  “起来吧,不怪你,帮我把马车上的药箱和古琴带上。”慕然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

  谷苗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又瞧见慕然钻了进来,语气轻柔:“苗姑,我们要走了,马车里可有你要带走的工具?”

  谷苗摇了摇头,正要起身,便感受身体一轻,反映过来时已经被他拦腰抱起,往窝棚外走去。

  “我说了,我没那么娇气。”谷苗看向慕然,语气有些不满。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慕然抱着她往另一处马车上走,并不看她。

  谷苗不说话了,只任由他抱着往新的马车上走。

  慕然将她抱进马车内后,打开放在马车内的一个食盒,端出里面的小米粥,盛了一碗递给谷苗,然后坐在马车的另一端,脱下了她早已破烂不堪的鞋子。

  “你想干什么?”看到眼前的人面上一脸云淡风轻,手上却做着那般事情,谷苗差点连手上的一碗小米粥都没端稳。

  “你的脚也受伤了,刚刚地方太小不适合上药,现在需要赶忙上药。”慕然头也不抬,只继续着手上的行动。

  谷苗突然想起之前在醉春楼讥笑他连女孩子的脚都不敢看的言论,马上有些怀疑这就是某小我私家的故意攻击抨击。

  慕然丝毫未曾察觉到她的那些小心思,将她的鞋袜尽数褪去之后,又从药箱中拿出一瓶粉末状的药,细细涂抹在她脚底被磨起水泡的地方,又换了一瓶药,将她脚底被沙石割破的伤口细细处置惩罚洁净之后敷上去,又用洁白的纱布细细包好,尔后从马车上的箱子里翻出一双新的鞋袜替她穿上。

  “那个,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谷苗极不适应让一个陌生的男子为自己穿鞋,老觉得无比别扭。

  慕然不说话,手上的行动也不停,麻利地将鞋袜套在她脚上之后,这才起身坐到她身边,柔声道:“等喝完了粥,你先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可以见到你师父他们了。”

  谷苗不再看他,只低头吸溜吸溜地喝着粥,慕然见她喝得香甜,忍不住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却只觉得味道很是一般,不理解谷苗为何会喝得那么香。

  二人喝完粥,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便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只剩下马车外暗卫赶车的声音和马蹄的哒哒声。

  眯缝着眼休息了不多时,谷苗突然觉脱手上的银镯子有异动,一查探方知她三哥给她发来了通音蛊。

  捻了个诀,他三哥那魅惑的男低音便直冲耳膜:“师父说你们在来沅京的路上遇到麻烦了,怎么回事,你现在还好吧?要不是能探到雪儿的通音蛊我差点都以为你死了!”

  “我没事,路上遇到些事,等见了面细说。”谷苗虽歇了许久,可照旧觉得累,懒懒地答道。

  “那你们何时才气到沅京啊?我已经到了,就等你们了!”

  “可能还要个几日吧,三哥你再等等。”谷苗说完,也不等她三哥说话,便直接掐断了通音蛊,歪着头继续睡觉。

  一旁的慕然见她这副样子,心知她定是累狠了,现在一颗心又是紧绷着,定是也睡不着,想了想,起身将凤栖拿了出来,盘腿坐在地上,手指搭在琴弦上试了试音。

  “我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抚琴,不知苗姑你可介意?”慕然看向她,微微一笑道。

  “不介意,你弹吧。”谷苗并未睁开眼,只靠着马车内的软枕,有气无力道。

  清越的琴音响起,似山间流水淙淙,和着谷雨时布谷鸟清脆的叫声。有微风自山涧轻轻拂过,带得一片新长出的嫩叶哗哗作响,树底下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风中徐徐绽开,清晨的露珠还未干透,有一颗露珠从树叶上掉下来,落到正在微风中摇摆的野花上,惊得正在野花间流连的彩蝶扑棱着翅膀飞到别处去了……

  谷苗听着听着,这几天因为大火而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下来,不知何时便靠在软枕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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