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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陵雪

第二章 故人重逢

秣陵雪 花小容 3121 2020-07-22 07:00:00

  茶室门口站着一位约摸二十来岁的蓝衣青年,见少年出来后,恭顺重敬地朝少年拱了拱手道:“在下易风,我家令郎甚是喜煌H生的说书,想请令郎前往醉春楼一聚,不知先生是否方便。”

  少年眼珠子骨碌一转,觉得初来乍到照旧谨慎些好,便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沉吟道:“不瞒令郎,谷苗今日确有要事在身……”

  话还未说完,便看见易风自钱袋子里掏出来一锭银子,恭顺重敬地双手递到他面前。

  少年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完全忘记了刚刚初来乍到需谨慎些的想法,只说了一半的话也硬生生来了个急转弯,酿成了:“不瞒令郎,谷苗今日确有要事在身……但,知音难觅,你家令郎又是恳切想要切磋交流一番,既然君子有成人之美,那谷苗便勉为其难,将要事交与他人处置惩罚,前去于你家令郎交流一番,也……未尝不行,未尝不行。”

  易风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谷苗的突然转变,只继续将银子送上:“这是我们家令郎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先生笑纳。”

  谷苗一边讪笑着道客套:“贵令郎也实在是太客气了……”一边伸手接过那锭银子,猴急的揣进了怀中。

  茶室离醉春楼并不算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但谷苗自来到这个地方后,照旧第一次进这种华贵奢靡的地场所。

  他一边审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随意地同易风闲谈:“不知你家令郎姓甚名谁,如何称谓啊?”

  易风目不斜视,领着他继续往楼上的雅间走去,头也不回地淡淡道:“我家令郎说了,待先生见到令郎之后,自会明白。”

  莫非是旧相识?照旧个这么有钱的旧相识?

  谷苗想了想,觉得日后说不定可以抱那位旧相识权贵的大腿,但转念一想,又有些畏惧是医生人的请君入瓮之计。

  又转念一想,自己刚刚视察了那个叫易风的人半天,可以肯定那人绝非轻易之辈,医生人未必请得动这样的妙手,而且据他视察,易风的心情和举止自始至终都坦坦荡荡,不似心怀不轨之人。

  不外话说回来,此等妙手要是真同自己打一架,自己肯定是打不赢的,这要是再加上个什么令郎,万一真的心怀不轨……

  想来想去,谷苗只觉得自己的心情现在是又好奇又忐忑,不由得又剥了一颗荔枝塞进嘴里压压惊。

  那颗荔枝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便听到前面易风不带情感的声音。

  “到了。”

  谷苗抬起头,猝不及防线看见一双如湖水般澄澈温润的眸子,那眸子带着笑意,正正地撞上他的目光。

  “咕咚”一声,谷苗嘴里那颗还未来得及嚼的荔枝便被他连同果核一起吞了下去,手上抓着的荔枝也不知何时尽数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出好远。

  “多年未见,苗姑可别来无恙否?”

  那眸子的主人见他这般反映,脸上笑意更盛,连声音也不觉染上许多笑意。

  谷苗刚刚整吞了一颗荔枝,差点没被噎死,正梗着脖子拼命喘息,听到他这句话,也只是想起了他三哥的一句名言:“所谓别来无恙,就是你别来,我就无恙。”

  并未注意到他语气略带宠溺的那声“苗姑”。

  还在愣神的时候,鼻尖一阵清淡的药香萦绕,那眸子的主人已然凑近,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笑着轻叹了一声。

  “苗姑,我是慕然啊,你不认得我了吗,你小时候,我说过要带你去秣陵看雪的啊。”

  他是慕然,他说他是慕然。

  谷苗拼命压下心中种种汹涌而来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涛不惊:“令郎怕是认错人了吧,在下……只是福兴茶室的说书先生谷苗,未曾认识什么苗姑,还请令郎……”

  他越说声音便越小,到最后,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这丫头又在耍小性子了,你是在使气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去找你?但你以为扮了个男装就没人认得出你了吗?你右边额角上那块胎记,照旧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另有,你腕子上那串银镯子,照旧我送给你的呢,不信,你那镯子的内侧,肯定还刻着一个小小的苗字,那是我花了许多功夫才刻上去的。”慕然一边轻轻拍着谷苗的背,一边絮絮说道。

  立在一旁的易风简直要惊呆了。

  他在带谷苗来醉春楼的路上还觉得那说书先生不外是一个喜爱钱财的市井之辈,因此一直有些不屑一顾,这时才注意到那说书先生的额角确实有着一小块红色的蝴蝶状胎记,腕子上也确然戴着一只银镯子。

  他初见时只觉得那先生的长相着实过于清秀了,却万万没想过她竟是女儿身!

  更重要的是,他被选来追随自家令郎快三年了,还从未听过令郎用这般宠溺的语气同谁说过话!

  谷苗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拆穿,又想起过往的种种,不知为何,明明这三年再如何艰难都没流过一滴泪的,这时候却突然鼻子一酸,眼眶子里边迅速升起一片水汽。

  不得不说,此时谷苗虽是一副男儿扮相,但她那副委屈的心情,再加上她那双眸子本就生得水灵,易风现在看来,竟是越来越觉得她那副样子真的是很是之我见犹怜了。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家令郎递一方帕子已往的时候,便瞧见他家令郎状似无意地朝他瞥了一眼。

  易风此时正看热闹看得新奇,冷不防被他家令郎瞥了一眼,自然知道那眼神是何寄义,但他又是在不想错过这个惊天大八卦,便冒充没看懂的样子,默默给他家令郎递了方帕子已往。

  “出去。”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从他家令郎嘴里吐出来,同刚刚那个温柔的翩翩令郎判若两人。

  虽是极不情愿,但照旧讪讪地朝门外走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雅间的门。

  谷苗见雅间内就剩下她和慕然两小我私家,马上有些紧张,正想压下情绪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时候,便听见头顶慕然用温柔得快要化掉的语气对她道:“有什么委屈不要憋着,想哭便哭出来吧,肩膀借你。”

  谷苗原本强压着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慰藉,又全部翻涌上来,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忍不住伏在慕然肩头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嚷嚷:“你真的是慕然,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是慕然……”

  鼻尖清淡的草药香味越来越清冽,周身被属于他的气息笼罩着,谷苗竟莫名生出一股子心安的感受,趴在他肩膀上一直哭了快要一刻钟,这才欠美意思地接过慕然递过来的帕子,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这么多年已往了,你还和以前一样,是个爱哭鬼。”慕然看她擦干眼泪,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语气中仍是带着些宠溺的意味。

  谷苗被他说得有些欠美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开始转移话题:“这么多年已往了,你也照旧喜欢穿一身白衣扮鬼。”

  想了想,谷苗又从怀中掏出了易风给她的那锭银子,塞回慕然手中:“这个还你。”

  “你收着吧,看你似乎还挺缺银子的。”慕然笑着给她倒了杯热茶,淡淡道。

  “我在茶室说书,也赚了些钱,还过得去,再说了,你送我银镯子的人情,我还没来得及还呢。”谷苗坚持不愿收,将银子放在桌上。

  若他是慕然,那终究照旧她欠了他的。

  慕然见状,也没有再坚持,只将热茶递给她:“也罢,若是你下次有需要,再找我就行。”

  谷苗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慕然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腕间那只银镯子上:“对了,你那时候说要随着你三哥一起拜师,厥后事情怎么样了?”

  谷苗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右手的二指搭上银镯子上的铃铛,念了个诀,那铃铛内便慢慢爬出了一个嫩黄色的小虫子。

  那小虫子长得很是讨喜,探头探脑地爬出来,见有生人在,也不怕生,只顺着镯子爬到谷苗的手上,舒服地在她手上打了个滚。

  谷苗看着手中可爱的小虫子,刚刚的种种情绪都一扫而空,扭头朝一旁的慕然介绍道:“它叫雪儿,是我的灵蛊,可爱吧?”

  雪儿听到主人夸它,又在谷苗的掌心立起来,扭了扭腰,向慕然显摆自己灵活的腰身。

  慕然看着谷苗手上的憨态可掬的小虫子,唇边的笑意更深:“连灵宠的名字都叫雪儿,看来你认真是很想去秣陵看雪呢。”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谷苗将雪儿赶回铃铛内,低头咬了咬手指头,站起来道:“茶室那边另有事,我先回去了……后会有期。”说罢,也不等慕然回覆,便打开门,一口气冲出了醉春楼。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谷苗这才觉得自己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些。

  虽还未到盛夏,但街上的阳光已经很狠毒了,谷苗站在明晃晃的日头底下,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团浆糊,将所有的事情搅成一团,堵在她心头,压得她有些喘不外气来。

  她不堪重负地蹲下身,许久才打起精神,右手搭上腕间的银镯子,捻了个诀,对着那银镯子轻声说了句话,语气中满是疲惫。

  “三哥,楚亦渊就是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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