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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的晚风

第八十六回 柴桑怪人 【王秀点醒刘德舆,牧之求见陶不成】

京口的晚风 孙长安 4488 2020-08-13 13:36:49

  第八十六回柴桑怪人【王秀点醒刘德舆,牧之求见陶不成】

  诗曰:

  一树碧叶落紫藤,两处闲云散人家。

  宿雨干晴深巷里,几声雀鸣弄秋华。

  话说刘禹接到桓玄的命令之后,是大为惊喜。随即便要整理行装,前去赴任。正当收拾紧急之际,却见王秀端坐在屋里,手捧《战国策》抚须而观,并未有丝毫准备随军出发的样子。

  刘禹见状,问道

  “先生,为何不收拾行装啊?”

  只见王秀缓慢地说道

  “昔智伯欲伐仇由,遗之大钟,载以广车,因随入以兵,仇由卒亡,无备故也。”

  刘禹听罢,满腹狐疑,不解地盯着王秀。王秀也未抬眼端视刘禹,只是淡淡地解释道

  “当今之桓玄便如昔日之智伯,当今之卢循便如昔日之仇由。招降卢循的使节,不外是昔日智伯的大钟。而明公,不外是昔日智伯之兵矣!”

  刘禹照旧听得一知半解,便说道

  “寄奴才疏学浅,还望先生明示!”

  王秀这才抬眼看着刘禹说道

  “智伯想要进攻仇由,便赠其一口大钟。因其钟身巨大,便造宽大马车以运之,既有宽大的马车,也就少不了宽阔的门路。智伯便以此为借口,又拓宽了门路......”

  言语未尽,刘禹名顿开抢话道

  “我似乎明白了先生的意思了。”

  王秀听完,停下嘴里的话,微笑着看着刘禹说道

  “哦?说说看!”

  刘禹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智伯厥后依靠大路快速机动军队,突袭了仇由。这即是刚刚先生说的仇由卒亡,无备故也!”

  王秀听完,一脸满意所在颔首说道

  “明公聪慧如此,堪比汉高祖!”

  随即刘禹又是紧皱眉头问道

  “先生,只是我不明白这跟我去带兵打仗有什么联系?”

  王秀说道

  “桓玄自作智慧,以招抚独立于朝堂之上。然贼寇狼子野心,非一纸诏书便可收敛爪牙。今日之大祸,乃楚王自大之过失。又因想生存实力,削弱北府军势力而出此下策。明公若是轻松应诏,那桓玄岂不是可自比智伯?以其招降之事比作赠送大钟之故事?如此一来,明公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言至此处,刘禹这才名顿开,急遽问道

  “那依先生所见,应当如何?”

  王秀沉思片刻,若有所思的看着刘禹说道

  “时值二夫人妊娠七八月,生产在即。不如就以此为借口向桓玄请假,暂缓出征!”

  刘禹问道

  “那会稽要是丢了,又免不了一场恶战啊?”

  王秀则是微微笑道

  “昔日太平道失张角而势力衰败,纵有龚都、黄邵之流,又能如何呢?所以明公不要担忧贼寇凶顽,其天师孙贼亦被明公逼杀,贼寇心中信念之根早已断裂,若再遇明公,贼寇安能不退避三舍以遁之?”

  刘禹听完,自言自语道

  “这倒是!”

  王秀接着又说

  “我夜观星象,晋室之南星,忽明忽暗。想必是即将皇统隔离,而桓玄肯定是篡位之人。主公若是以其中兵参军之身份平灭贼寇,则天下人莫不以桓玄知人善任而欢呼。届时北府军再想回返,怕是如断臂之人,安能续之如初也!”

  刘禹听完,点了颔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不是我得有一个将军的头衔?才气领兵出征,一来可以收拢幕僚部将以为班底保证,二来可以等桓玄篡位之后,有将军的名义召集北府军旧将?”

  王秀这才认真所在颔首说道

  “明公切要谨记!”

  刘禹欣喜地回覆道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先生就看好吧!”

  言罢,刘禹是告辞而去。王秀则是合书侧身而卧,自顾自地睡觉了。

  话分两头,却说胡幡与檀道济和刘禹谈话之后,便带着刘禹的命令回到了军营,将其要查探的陶渊明的事跟刘牧之说了之后。刘牧之便将营中事务悉数交给檀韶暂且治理,自己妆扮一番之后,带上儒士冠冕袍服和许多银钱,又带上傅弘之陪同左右,几个兵丁也都妆扮一番当立室仆院工一起随着刘牧之出行去了。

  且说刘牧之一行人赶着两辆马车,一辆刘牧之自己坐,一辆拉着行李银钱和干粮。除了赶车的兵丁,剩下的人也都人人骑着马在马车周围随着。傅弘之一身武人妆扮,挎着环首刀和弓箭,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随侍在刘牧之的马车左右。

  在路上慢慢悠悠地走了三四天,刘牧之一行人是来到了建康。停留了个七八天左右,也没有见到所谓的陶渊明。于是在一阵撒钱探询之后,客店的掌柜托人打探到了陶渊明的下落。原来早在两年前,陶渊明便因其生母去世,而回仆人忧去了。简陋算来已经是近二年了。

  刘牧之不敢怠慢,随即叫人算清了房钱,便带着随从朝着浔阳柴桑而去。却说一行人出得了建康城北门,来到了码头之上,花了五百钱雇了一艘去浔阳的船。一路上顺风顺水,不外四五日,便到了江州地界。

  在柴桑登了岸之后,刘牧之遣傅弘之去重新雇了大车马匹,一行人便朝着柴桑城而来。且说此时正值初秋,江南的时节似乎与夏季还未有所变化。柴桑城久未经历战乱,官道之上贩夫走卒,商贾雅士来来回回,好不热闹。刘牧之等人趁着天色尚早,入了城之后。找到一家还算别致的客店住了下来。

  一番探询之后,刘牧之获得了陶渊明的住址。随即让店家准备热水准备沐浴,又让傅弘之找出一身儒家服装,烧香以熏之。以至于三里之外,亦闻此如斯。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刘牧之沐浴易服完毕。独自牵着一匹较瘦的马,朝着柴桑城郊而去。

  约莫走了八九里,来到一处风物秀丽之地。只见此地是南靠青山,北临大湖。世人皆称之为鄱阳湖。去湖以南二十里,皆为农庄稻禾之田。有人家四十余户,皆是错落而居,并不讲屋舍俨然之据。

  刘牧之牵着马,迎着微凉的秋风,来到一处平缓的山丘之上,朝着平地望去,只见每家每户的屋前都或多或少种有柳树。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才是陶渊明的家。正踟躇之时,只闻听四周山丘之下的路上传来一男人的声音,问道

  “客人可是找这庄户之人?”

  刘牧之扭头望去,只见山丘之下的路边,站着一名身穿白色对襟长袍的中年男人,打着光脚,尽是泥巴。手上拿着斑竹所做的鱼竿,一手又提着竹制的竹篓。刘牧之暗自忖度,莫非此人就是陶渊明?原因很简朴,在此庄户之人,又有谁会穿着儒服而放浪形骸呢?

  于是,刘牧之牵着瘦马赶忙下山来,对着此人拱手作揖道

  “先生,请问五柳先生陶公渊明可否居于此处?”

  中年人一听,面露疑惑之色,将刘牧之上下审察一番,说道

  “听客人口音乃像是三吴之人。又一身儒生妆扮,可是来自建康城?”

  刘牧之听罢,只觉此人是答非所问。若不是陶渊明,为何又要故作此说呢?于是愈加谦恭说道

  “我乃楚王中兵参军前广武将军刘禹幕僚刘牧之,深深仰慕陶公之豁达,今日路过贵宝地。特想求见一番!”

  说完,中年人哈哈大笑道

  “陶元亮母丧二载,正值丁忧之期,怕是不见来客哟!”

  刘牧之见状,也不再想陪眼前的人演戏了。便直说道

  “陶公放浪形骸,乃为我等念书人所效仿之人。就请陶公莫要再戏耍于我了吧!”

  中年人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阵大笑。刘牧之见状,看着眼前的中年人是百思不得其解。过了好一阵子,中年人笑完了停息下来,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另一处山路上走来一个樵夫,挑着干柴,正快步走过来,说道

  “陶伞翁,你又在戏耍老实人了!”

  刘牧之这才将眼前的中年人仔细审察一番,中年人也是笑着说道

  “我叫陶源,字伞翁。乃是陶渊明之堂兄。那是......”

  陶伞翁正要介绍樵夫,只见那樵夫抢先说道

  “来此地找陶渊明的人多了。都爱以貌取人,把他堂兄当做陶元亮。”

  刘牧之说道

  “陶公喜好田园之乐,非我等俗世之人所解。正所谓凡间骚动,不若遁入桃花深处。在下不外也是一个俗人,只想请教陶公一些心事,权当慰藉。”

  那瘦弱的樵夫,挑着干柴也不停留,只是快速朝山下的农庄走去,一会儿就不见了。刘牧之见没获得回覆,便转脸向陶伞翁。陶伞翁也是知道刘牧之的意思,便略微有些严肃地说道

  “客人,请回吧!我叔母新丧,他丁忧二载不外人之常情。许多慕名而来之士,无非就是说些自己的苦恼,得两句劝解之语。其后回到灯火阑珊处,夸夸其谈,为其脸上增色而已。你一身朱紫妆扮,又如何会获得元亮的喜欢呢?照旧快快回去吧!”

  说完,陶伞翁便转身回农庄去了。刘牧之独自一人站在路上,迟疑了许久。回去吧,又白跑一趟为傅弘之等人笑话;不回去吧,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思虑间,却见傅弘之从来时的路上来了。询问之下才得知,傅弘之畏惧刘牧之有什么闪失,于是黑暗掩护。一路上保持着些许距离,刚刚闻听几人谈话,又见刘牧之迟疑不决,而天色又逐渐暗了下来。心里焦急,这才现身想劝刘牧之回去。

  傅弘之说道

  “先生勿怪,我来之时,将军特意嘱咐于我要用心掩护先生,若是先生少了一根头发丝,就要我提头去见。”

  刘牧之听罢,也就不再怪罪傅弘之。但傅弘之见刘牧之还未说话,以为照旧再怪自己,便焦急地辩解道

  “先生,马上就要天黑,露水重了对身体欠好。我们快点回去吧!”

  刘牧之却是自顾自地说道

  “仲度,若你是隐士,会如何待见来访之人?”

  傅弘之被这么一问有些懵了。但随即又回到道

  “那得看什么人!”

  刘牧之盯着傅弘之说道

  “怎么讲?”

  傅弘之回覆道

  “若是熟悉之人,自不必潜藏。若是不熟悉之人,虽然是越不像自己越好!”

  刘牧之名顿开,说道

  “原来如此!”

  说罢,也掉臂傅弘之的劝阻,脱起身上的衣服来。傅弘之见状也是丈二僧人摸不着头脑,劝阻道

  “先生,这眼看太阳落山了。您这样会熏染风寒的!”

  刘牧之只是将衣服脱完,又脱了鞋,打着光脚踩在地上。傅弘之都还没有反映过来,便转身跳到路边的稻田里,将身上沾满了泥巴。随即爬上路边来,说道

  “回去!”

  说完,便朝城里走去。傅弘之拿着刘牧之的衣服和鞋袜,又牵着瘦马跟在身后,一时间是不知道如何言语。

  却说京口城郊的刘禹,在面对桓玄来使的敦促中,三番五次推脱着桓玄的命令。来使见刘禹态度坚决,也只能硬着头皮回京复命。连续频频之后,桓玄派出了自己的儿子桓振来到京口,亲自面见刘禹。

  原来气势汹汹想要问罪的桓振刚刚到达刘禹府邸,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除了怀有身孕的张月儿没来,剩下的刘府所有人包罗年迈的萧氏也都跪在大门口迎接。桓振见到此情此景,一时间似乎是忘记了怒气,看着萧氏吃力地跪着,反倒是赶忙滚身下马扶起萧氏说道

  “刘参军,你这是为何呀?老人家都已花甲之年为何还要跪迎于此呀?”

  刘禹对着桓振严肃地拜了三拜,搞得桓振是扶刘禹起来不是,不扶也不是。一时间是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刘禹随即说道

  “我是大王的参军,世子是大王的儿子。我即是世子的奴仆,世子亲自前来,虽然是代表大王。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实不相瞒世子,大王让我去平叛,并非是卑职我偷奸耍滑,而是以在下用参军的身份深入会稽郡以南平叛,是名不正也言不顺。”

  言罢,桓振倒是好奇地问道

  “刘参军认为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刘禹回覆道

  “会稽以南,少士族而多夷狄。贼寇之放肆也只是在汉人聚集地有所基本,南越诸夷,个个都是结寨自保,不加入汉人之争。我若以参军身份南进,不仅名望不足以说服未曾降服贼寇的汉人,亦难以说服只对朝廷钦命将军信服的南越诸夷。要知道会稽以南,山高谷深,若是能得夷狄相助,则破除贼寇事半而功倍也!”

  言罢,刘禹又再次伏地而拜,说道

  “望大王三思!”

  桓振听完这些话,心里思忖之下,只觉得甚为有理。便一阵外交之后,连夜便返回建康去了。待见到桓玄,将刘禹之言转述一遍,桓玄有些犹豫,询问王谧与桓谦的意见,都认为此话有理。唯独卞范之差异意桓玄凭据刘禹的话去做,并找到桓玄言明厉害关系。但桓玄这次并不想听卞范之的话。于是自作主张以天子的名义封爵刘禹为镇军将军,统领北府军旧部,都督扬州南部八郡诸军事,剿灭贼寇。

  获得封爵的刘禹,在圣旨到达越日,便收拾妥当,离别家人带着王秀臧熹等人奔回军营,不仅召集本部军马,还一起调集何无忌的人马汇合于一处,共约近四万余人,只等到建康的粮草器械、盔甲辎重一到,马上南下扫荡贼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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