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之时,赤努已然披好了一身军甲。
他审察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头不经意的皱起。
“大王认真要如此吗?难道没有一点挽留的余地?”宇文芯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哽咽。
“我已经想好了,你又何须再劝。这次兵是非出不行了。”
他说着浅淡的眼眸忽而有些湿润。
似乎也没有料到事情为何会生长成今天这个样子。
“大王是忏悔了吗?若是现在收回军令还来的及。”
简昆不知何时走到了赤努的身边,觉察了他的犹豫不决。
“不,这件事情本王已经考虑很久了,兴兵吧。”
他的眼眸在无意间闪过一丝泪光,却又强撑着坚强。
午时,他们终于出发了,声势赫赫的八爪兵正在向深宫行进。
赤努驾着马走在最前面,他的神色看上去很庞大,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大王觉得为难,把这件事情教给简昆就好,你就不必去了。”
昆子与他并行,看赤努那副难受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
“不,我一定要亲自救母妃出来。”
“我允许过她,等我征战归来,要健康健康的泛起在她的面前,不行以食言。”
他说着不经意的拿起了挂在颈上红石做的挂坠,这是出征前帝妃送给他的礼物。
她说,把这个带上,它定能护你平安。
但是现在,看着挂在胸口的红石,他竟莫名有种想哭的激动。
母妃,现在还好吗?
手中的马鞭一扬,直直的向八爪的行宫奔去。
“大王这次想必是真的伤心了。以前事事都听从陛下的,从未有过忤逆的想法,但是这一回……”
“我们大王说到底照旧心软,能隐忍到现在也实在令人佩服。”
身后传来了八爪骑兵的窃窃私语。
赤努却并未听见,彼时他的眼眸中只有母妃慈祥的微笑。
她温暖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她说,阿努,你饿不饿,饿了就到母妃怀里来,母妃给你喂饭。
她说,阿努,母妃没事,以后你不要再因为母妃的事顶嘴父帝了。
你要好好听陛下的话,乖乖做他的臣子……
当这些碎片似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眸眶中的泪水在不住的打转。
“大王,帝妃她……”
“我一定会救她出来的,这场战只能胜,不能败。”言语间,他手中的大刀握的越发的紧。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走到了白色的宫殿前。
这里似乎与鲸宫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这些宫殿亭宇看上去似乎越发气派了。
这些白色的高角修建让简昆难免会有一种陌生感,然而很快他就不得不集中精力。
只见四周都被一些身披铁甲的八爪困绕了起来,他们个个手持大刀盖住了八爪向前的去路。
“二弟,你这是要反吗?”
随着阴阳怪气的声音望去,简昆看间一个身穿貂袄的男子。
他的头发拧成了许多个小辫,同样额前也有淡紫色的八爪纹路。
他在一点点的向赤努的坐骑走来,眸色中的神情很是狂妄,嘴一歪即是近乎刻薄的言语。
“帝妃现在还被囚禁在深宫中,你说,她若是知道你谋反,该有多伤心呀。”
如此无疑于在赤努的伤口上撒盐,“少空话,拿命来。”接着手中的大刀便向八爪太子挥去。
刚刚寂静的宫廷此时自充溢着刀锋相撞的声音。
简昆亦不甘示弱,却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些隐隐作痛。
“赤努,你的胆子认真不小。你可知道带兵入宫是死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们扭打在了一起,似是杀红了眼。
原来自小一起长大的手足也不外如此了。
“赤努,你要做什么?”
一句厉声,让正在交锋的八爪小兵瞬间平静了下来。
“父帝,您总算来了。我正要阻止二弟,可他却不愿听我的,偏要冲进宫去。”
太子温顺的样子显然与刚刚的那副嘴脸叛若两人。
也亏得他在八爪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竟脸不红心不跳。
“赤努,你可知罪。你若是束手就擒,朕还能饶你一命。”
“若你偏要如此,就不要怪朕掉臂及往日的父子情意。”
八爪帝眼睛一翻,看着赤努眼睛充满了敌意。
似乎早以忘记现在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他的亲生骨血。
而赤努却将手骨握的清脆,简昆见状心道欠好,想要拦住赤努时却已太迟。
“母妃被囚于深宫,儿臣只是请求父帝放母妃出宫,何罪之有?”
他一字一顿,全然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是谁给你的胆子?”
八爪帝自是杀红了眼,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向赤努砍去。
景安宫中,她正跪坐于地上诵经祈福,手中的菩提珠子突然掉落在了地上。
“娘娘欠好了,二殿下他,他私自带兵入宫,此时正和陛下刀剑相向。”
“什么?”
她心头一惊,忽而起身,“快,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宫。”
彼时,宫殿之下一地的鲜血。
各处的横尸中,立着三小我私家。
简昆退居后位,看着赤努的手中的大刀与八爪帝的刀锋紧紧的抵在了一起。
“父帝,认真要如此吗?”
他的手劲越发的加大,不见丝毫的退缩之意。
“这话应该是朕来问你才对吧。你身为臣,不忠。身为子,不孝。”
“如此不孝不悌,朕又怎能容的下你?”
言语间用力的一抵,赤努无法控制的向后一退,险些摔下马。
“自小到大,您又何时体贴过我和母妃,哪怕一点点?儿臣在父帝眼里究竟算什么?”
“既是如此,儿臣今日便愿与父帝同归于尽。”
他说着,手中的尖刀直向八爪帝的心脏刺去。
“不要。”她飞快地奔去,挡在了刀锋面前。
下一秒,赤努手中的刀刃却直直插进了母妃的胸口。
一股鲜血随即从她的口中喷涌出来。
“阿努……”
她的手就无力的伸在了半空中,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徐徐的垂下。
“母妃,母妃。为什么?为什么……”
他奔跑已往,将母亲揽在自己的怀里,却见她颇为吃力的吐了一句。
“阿努,好好做陛下的臣子,允许我……”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八爪帝手中的武器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