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御剑园中便可以看见剑锋流转的淡影。
洪毅正于御剑园中习剑。
虽已称帝,成了整个霓光岛的统治者,但他晨起习剑的习惯却并没有改变。
年少时,无论起风下雨,他须要做的作业,稍有一丝怠慢,便会被父帝刑棍加身。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宫外是鹅毛大雪,他本以为如此便不用习剑了,便沉沉的睡了去。
父帝闻言却驳然震怒,竟罚他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
那时他还年幼,一次重责,竟让他落下了腿疾。
以至于一到风雪天,他的双腿便疼痛难耐。
即便这么多年已往了也如此,但他却也没有了偷懒的心志。
“陛下,下这么大的雪,您照旧回宫吧,待雪停了,再来习剑也不迟呀。”小木子在一旁美意提醒道。
“无妨。”
洪毅则剑刃一挥,眸子中泛起了几分寒意。
“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这点风雪本帝自是蒙受的了,你不必担忧。”
如此举止让小木子不由得唏嘘。
近些时日,他简直也诉苦过洪毅的心狠手辣。
不外,勤勉这一点,他倒是和年少时没有什么差异。
殊不知,皑皑雪幕中,程启仁正立在不远处望着他。
“陛下,您不要再练了,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吃不用的。”
小木子不知何时,心头竟有了几分心疼。
“你此话的意思,是觉得本帝的身体不如从前了?”
“奴才不敢。只是陛下如此不敬服鲸体,程大人知道怕也会伤心吧。”
“师父?他早已不在乎我的死活了,只会觉得这一切是朕应当蒙受的,你又何出此言?”
话音一落看,洪毅没有说话,只是专心习剑。
程启仁的心头忽而有些隐隐泛痛,却终是强忍着一话也没有说,反倒转身离开了。
“程大人既然照旧在乎陛下的,又为何不去劝劝他。”
“兴许陛下能够迷途知返,不再去行这般狠毒之事。”
程启仁则轻轻的摇了摇头,“陛下一向如此,我又何须要去劝他?”
“这么多年,通常他认定的事情,又何时把为师放在过眼里。”
“所以陛下是注定要除掉简昆了是吗?”一旁的鲸士似懂非懂的问道。
“就算为师能保他一时又如何?有些事情除非他自己面对别无他法。”
程启仁的眉头发抖了两下,身体便消失在了行宫深处。
边海沙场,各处横尸。
“简兄,敌兵又冲上来了。”
范晨逸满脸的血渍,手中的长茅向前方军队指去。
“他们人数太多,再过些时候,我们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这是我们鲸族的领土。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守住。”
简昆的蓝眸扫视着面前的八爪兵,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黄沙漫天之下,他已然看不清楚前方的路。
随着体力的透支,他的胸口倒越发的滚烫。
“简兄,我们照旧退回去吧。再怎么也不能让战士白白丢了性命呀?”
看着眼前的局势,范晨逸就难免心急。
简昆的眼睛却冷如寒冰,似乎并没有把范晨逸的话放在心里。
“现如今,我们又有何退路?生为鲸族,守住这片热土即是责任。”
“一但我们退离边海,八爪只会越发的肆意妄为。到时,我们就会以更多的疆海作为价钱。”
“所以,将士们,我们誓死都要守住片海域。我简昆并不强求。”
“如若有贪生怕死之徒,你们可以选择当逃兵,我不会追责。”
“我们誓死追随简将军。誓死追随简将军。”
浪潮一声高过一声,刚刚衰弱下去的士气忽而又高昂了起来。
片刻之后,两军相交。
刀剑相碰之声响彻了整个沙海。
简昆首当其冲,挥起手中的长剑便向八爪族的首领冲去。
此八爪生的肥硕,单是个子便高了简昆一头。
眼见着一把大锤便向他挥了过来。
如此强劲的敌者自是出乎简昆意料。
他急遽纵身一闪,讨巧似的闪过腰去。
那八爪一见自是不愿罢休,马上右手的大锤一挥便直直的向简昆砸去。
如此一来,简昆便只得顾着躲闪,全然找不到脱手的时机。
方闪到那八爪膝下,便欲刺他一剑,剑锋却直与其手中的铁锤相碰。
简昆横在了地上,一只受伤的左臂犹为吃力,却见那八爪越抵越紧,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范晨逸方刺死了两个小兵,一转头,却见那八爪的铁锤快要落在了简昆的胸口,慌忙从后出击。
八爪族首领闻声向后一转,转而将锤头指向了范晨逸。
可晨逸又哪里是他的对手,眼见着手中的佩剑掉落在了地上。
腹部受了重重一击,随即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晨逸。”
简昆满身的沙土,刚刚爬起,便慌忙奔向了他。
他却倒了他的怀里,沾了血渍的嘴角似乎想要说什么,只可惜却无力如此。
简昆的呼吸变的急促,他很想掉泪,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眸中的恨意像是要把那八爪生吞活剥了。
再转头看看那个家伙。
他正把玩着手中的铁锤,眉宇一挑,一副幸灾乐祸之态。
“贼人,拿命来。”
一声怒吼似是从胸腔里迸了出来,手持剑锋直直的向八爪刺去。
这一次他未能躲过,便生生挨了简昆一剑。
只是气力倒丝绝不减,竟挥起一锤将简昆手中的宝剑打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一把尖锐的匕首却插在了八爪的胸口。
大汉手中的重锤忽而脱落,鲜血从他的胸口汩汩的流出,他的眼眸中带着最后的疑惑和不解。
简昆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拉扯了肩头的伤口,此时倒不觉疼痛。
那把匕首还在往下滴血,他却有些走不动了。
但幸亏,首领遇难,那些八爪也四处逃散。
短短的几分钟便消失在了茫茫大漠中。
他却像失了魂的人,一步步的挪,终是跪在了他的身边,摇晃着失了血色的他。
“喂,醒醒。快醒醒,我还要和你喝酒呢。晨逸,你太不够兄弟了。醒醒,晨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