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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医者

第九章 离去

小医者 珞行 6504 2020-05-03 08:22:07

  这场医疗纠纷的结果让医院的领导们始料未及,病人的眷属们在卫生厅里有关系,上面责成医院方面妥善处置惩罚此事。院方没措施,就只能给当事的心内科施加压力,余主任在院周会上被点名批评,并让他将涉事人员上报,要给予严厉的处分。一把年纪德高望重的余主任在全院的领导面前灰溜溜地做了检验,回来在科室里大发雷霆。这回他没留情面,可涉及到霍家鸣的地方他并未指明道姓,而只是平常地用实习生取代,他训斥最多的照旧尹医生,这次他说得很具体,居然还提到了尹医生恒久以来在临床事情中的专断独行和不团结同事。

  “这次事故不是一个偶然,是恒久积累的结果!我们科里的某些医生,平时对自己的业务水平太过自信,沾沾自喜,不将别人的意见放在眼里!科室不是你一小我私家的科室,你一小我私家捅出的篓子给全科室抹了黑,出了问题要各人替你肩负!”

  这话听着倒像是尹医生对这场医疗事故要负全责,陈逸新很担忧,他觉得这对尹医生来说是一道坎,希望他能平稳渡过这几天。不外在医院里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这次只是因为上面的领导发话了所以雷声才这么大,眷属又不是真想找出责任人是谁,不就是想要赔偿款么,闹到这个田地,听说纠纷办已经妥协要私了,只是具体赔偿金额还没谈拢。钱一赔也就万事大吉,为了给上面交差,最多也就是给尹医生通报批评的处分和扣一个月的奖金而已吧。否则还能怎么样?

  陈逸新自己也陷入了麻烦,他也得跨过一道坎——去给霍家鸣低头致歉。

  他只能跟霍家鸣致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霍家鸣有他老子的掩护,如同身上加了一层金钟罩,纵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人奈何得了他。各人只是在背地里议论纷纷,明里谁也不在科里提及此事,这场纠纷在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而在狂风的中心却出奇的平静,似乎基础就什么都没发生过。霍家鸣的情绪丝毫没受到这件事的影响,而是整日里陶醉在和小雅热恋的幸福中。

  陈逸新打了霍家鸣的当天晚上,他收到了小雅的短信:我没有想到你会伤害家鸣,你这样的抨击只会让各人都痛苦。原来你做事情这么不考虑结果,算我认错了你。求你以后不要再伤害他,家鸣说他没有还手,那么我们之间已经两清。

  陈逸新没有给小雅回复只言片语,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冷了。他不想再和他俩有任何的瓜葛,也许其时他理想的和小雅的未来只不外是一只在池塘里裹满了污泥的癞蛤蟆妄想着吃一口天鹅肉吧。那天鹅碰巧在池塘边歇脚,喝了两口水,再次华美地飞上了只有天鹅专属的天空。

  自从和陈逸新结了梁子,霍家鸣就故意在他面前给小雅打电话,一口一个亲爱的,还不忘告诉那边他伤势的恢复情况,听得陈逸新怒气熊熊,总是借故离开。

  要跟这个王八蛋致歉,简直是要剜了他的心。

  可他照旧趁着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一步一蹭地走到专注地发着短信的霍家鸣身边,脸侧在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霍家鸣继续专注地玩手机,理都不理,当他是空气。

  陈逸新一把从他手里抽出了手机,丢在桌上,瞪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那语气倒像是要把霍家鸣生着吞了。

  霍家鸣抬眼瞟了一眼陈逸新,又露出他那张阴阳脸的坏笑,指尖轻松地在桌上敲着,轻蔑地说:“怎么着?还想打我一顿?你适才说什么?我没听见。”他看着陈逸新,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陈逸新握着拳头,气得肩头有些发颤,他真想冲上去再把这小子狠狠揍一顿,但他说出口的照旧那充满屈辱的三个字:“对,不,起!”

  霍家鸣咧开嘴笑了,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琐样:“嚯,你还真会说这三个字啊。你不是很英雄的么,你继续牛b啊,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也有怕的啊!你有本事去让病人管你饭吃,或者让他们给你发结业证,他们他妈的管你么?原来这件事我不想就这么算了,你丫的打了我几多下?就他妈三个字,太自制你了!但看在小雅的份上,我就大人有大量,放你小子一马。以后小心点,别以为我是好惹的!”

  后几句话是霍家鸣喊着说的,陈逸新说完对不起扭头就走了,他怕自己等会儿控制不住再把霍家鸣揍一顿。他走到走廊里,听着霍家鸣在办公室叫嚣,觉得被人兜头盖脸泼了一身大粪,屈辱感从他的七窍涌出,要将他淹没。

  这起医疗事故并没有结束,这次医院碰到了硬茬,死者的眷属们居然还动用了媒体。

  火是从互联网上起的,一夜之间,一个触目惊心的帖子被点击几百万次,转载几万次,这个帖子的题目极有煽动性:还要有几多病人冤死医院?下一个可能是你的家人!——呼吁社会力量讨伐黑心医院!里面的内容同样令人神共愤,可是故事情节部门却和现实不符——里面的林姓病人酿成了身体康健只是去XX医院心内科检查身体短期视察,该科全体医生都极其怠慢态度恶劣;只有夜班医生抢救不实时这一条无可厚非,但细节上照旧添油加醋地做了许多艺术化处置惩罚,把其时加入抢救的所有医生都说成了冷漠而没用的废物。各大先锋论坛竞相转载,回帖率遥遥领先,没多久成了各大门户网站的首版新闻。这样的速度堪比星火燎原,令人不得不怀疑他们雇了消息推手和网络水军。网络世界似乎就像一口加了底油的炒锅,只要适当地找些对各人胃口的食材,再由经验富厚的厨师架在旺火上把油烧热,再淋点水下去,立马响油四溅地爆开了锅。另有什么食材比和每小我私家息息相关的医院滥杀无辜这样的猛料更对各人胃口呢?

  就连陈逸新的高中qq群都转发了这个帖子,转发的人还不忘鼓舞一句:请每个看过这个故事的人转发给你的熟人,转发10人以上事情顺利,转发20人以上家人平安,如不转发母亲得病。多年未见的挚友也发消息跟他探询内幕。他一烦,爽性拉掉了网线。

  这事在互联网上炒得外焦里嫩,传统媒体自然也就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新闻主题。这几天医院大门外简直成了各大电视台和报社的聚会会议场所。“XX医院”遒劲有力的烫金大字成了炙手可热的拍摄配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被医院壮硕的保安以及紧急聘请的临时工以影响医院事情为由绝不客气地挡在了门外。但照旧有不速之客低调地偷偷溜了进来。这天有两小我私家从医院的边门拎着个大旅行包进来,一直上到楼梯口才从包里拿出采访设备开始组装,然后一前一后进了心内科,走在前面的是个女的,妆扮随意而老练,皮肤黝黑,手里举着玄色无线麦克风,上面贴着一小我私家们耳熟能详的电视台徽标;那男的扛着台粗笨的专业摄影机,紧随其后,对着病房和办公室一通猛拍。中午余主任和副主任们正在导管室给病人做心脏搭桥手术,已经来不及叫他们上来主持大局,陆从蓉一见情况紧急,见义勇为地挺身而出,镇定自若地对着镜头摆出一个令人信服的微笑,然后极有风度地先问来人要事情证件——只这一个看似自然的细小举动,就把这场原来会火药味十足的突击“曝光”酿成了有礼有节的官方采访。陆从蓉做事是有一套,她可不会像电视上曝光采访节目里的有些当事人凶神恶煞地冲着镜头只知道慌不择路地抢摄像机,那样只会给观众留下一个无赖的印象和颜面尽失的丑态。

  小医生们可没有她这种胆色,一见电视台的人过来,马上一哄而散,但都没有走开,躲在门缝后面看陆从蓉怎么接受采访。

  陆从蓉特意坐在了被眷属砸烂的玻璃窗下面,坐下的瞬间还不忘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然后坦然自若地邀那女记者坐在劈面,说:“您有什么问题?我们的病人许多病情也都很庞大,医疗任务很重,我想你们也能够理解,我给您10分钟的时间,您看可以吗?”

  那皮肤黝黑的女的一看就是跑外勤的老记者,八偏见多了想抢摄像机动辄爆粗口的当事人,可见到这么一位绝不张皇彬彬有礼的主儿,锋芒先被陆从蓉的气场震住泰半,也只能礼貌相待,但问题照旧相当犀利:“谢谢您的相助。我有几个问题。第一,现在盛传的病人冤死事件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坏的影响,病人在入院前康健状况良好,可却暴死在医院。死者眷属的律师在抢救时间上存在质疑。请问在这个事件当中你们科存在哪些过失和疏忽?”

  女记者提的问题并不是“是否”而是“哪些”,这就是把过失和疏忽当做前提。陆从蓉可不吃那一套:“我也对这个事件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深表遗憾,病人的生命是我们医生最大的职责,我们的科室主任一再拿裘老的名言教育全科,做医生要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我们不能允许临床事情中的任何一个疏忽或闪失,这是对病人的基本责任。我们是这样的讲的,也是这样做的。这个病人在入院时就被查出严重的房室传导阻滞,猝死风险原来就极高,就这个事件自己,我只能说,判定治疗历程当中医生是否存在过失,要由法院指派的专家做专业判定之后才有结论。虽然,作为本科室的一员,我可以卖力任的说,我们是没有任何过失的。”

  “第二个问题。病人死后,死者的眷属极其悲恸,他们无法接受身体状况原来良好的亲人暴毙,找医院协商,可院方一直持强硬和拒绝的态度。态度恶劣和不耐烦,这也是现今各人诟病医生的一点,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女记者继续举事。

  陆从蓉心情委屈地指了指窗户上那个大窟窿:“这您可就冤枉我们了!我小我私家是很是理解眷属丧亲的心情的,可不是我们不愿和眷属坐下来好好谈,反而是眷属的一些过激行为伤害到了医生,而且影响了科室的正常事情,您可以问问经历了当天医闹事件的住院病人。在态度问题上,我相信大多数病人照旧满意的,虽然我们照旧有革新的地方。”

  “请您对死者及死者眷属讲几句话吧。”女记者最后的问题。

  陆从蓉对着镜头吸了口长气,深情地说:“我代表科室的全体同仁,对在我科住院期间没能抢救过来的所有病人体现深深的悲悼!我也要对失去亲人的眷属们送上我衷心的理解和祝福。”

  女记者和摄像师对这次采访并不满意,他们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料,陆从蓉回覆得无懈可击,甚至是四两拨了千斤,太极推手这么一推,似乎还给科室添了光。女记者一走,躲在门后的小医生们迫不及待地走进来给陆从蓉拍手,怂恿她去应聘国家外交部的讲话人,这几个问题回覆的着实太精彩了!

  然而“众怒”这把火一旦烧起来,如果少了真相的支撑,往往会把龌龊连同理性一起吞噬,无法阻止。电视台并不是公益机构,要靠收视率生存,观众就是他们的衣食怙恃,要让观众对节目发生共识就要切合他们的期待,媒体可以影响舆论导向,但社会的舆论导向同样可以影响媒体。第二天晚上采访陆从蓉的新闻专题节目就播出了,主题是:堕落的白大褂。陆从蓉的采访成了删节版,她讲话中维护医院形象的内容被阉割掉了,她其时回覆得原来点水不漏,可节目里只泛起了她在镜头前深情为死者悲悼的一小段,这一小段话正好契合了节目前段部门对医生貌寝行径的揭露,前后衔接的行云流水,这样播出的节目效果是,陆从蓉不是为自己的科室说话,而是态度规则地认罪伏诛。

  节目播出后翌日,早交班时余主任让各人传阅一份报纸,陈逸新接过报纸,发现在二版醒目的位置刊登了一则消息,题为:病人暴死存疑点,医院态度惹质疑。余主任看各人传阅了一圈,脸上都阴晴不定,蓄了很久的势就又发作了,可能受这事件连日来的折磨,声音中透着些疲惫:“自从网上有了对我们的倒霉言论到现在,门诊病人数下降了20个百分点,我们科的脸丢到全国去了啊列位同志!相信这两天各人在电视上也看到了那个节目,我这里要对小陆进行点名批评!你平时门槛不是挺精的么,怎么这种蠢事都做得出来!不向科室卖力人汇报,擅自接受电视台的采访,你不知道现在科室的名誉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么?幼稚!”

  陆从蓉其时对自己的随机应变和坐怀不乱原来相当自豪,还通知了所有的亲朋挚友熟人同事,让各人务必在黄金档收看那个电视台采访她的节目,可看了节目她也傻了眼,在科室里成了白大褂版的祥林嫂,“精明一世,哪知在阴沟里翻了船啊!那天我真不应,真不应接受那个采访,谁知道他们做事那么不隧道!……”各人听着她的扼腕叹息,也只能同情地慰藉几句,各人对这起事件最终生长成的这番结局也都束手无策。

  余主任批评完陆从蓉,继续极重地说:“事情搞到这个田地,善了是不太可能了,医院的领导压力也很大,这起事件还惊动了市里的领导,因为我们的科室,全院的名誉都受了影响。昨天下午又召开了紧急聚会会议,为了保住医院的名誉,也为了给市里的领导以及群众们一个交接,我们有些同志得做出些牺牲。这次事件是血的教训,各人都看到了,以后都要小心再小心,类似的事情坚决不能再有下次!好了,散会吧。尹医生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尹医生在余主任的办公室里呆了很久,陈逸新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随陆从蓉查完房,有些放心不下,就去看了看另一组还在查房的尹医生。尹医生身上像结了一层霜,感受无比僵硬,他不再是那个对着病人永远面带微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尹医生了,而是一台耗尽了油的机械。霍家鸣在旁边端着病历准备纪录,尹医生盯着医嘱纪录单,眼睛却发直,霍家鸣要叫他好几声,他才如梦方醒地缓过神来。病人们问他个什么问题,也要对着他重复上个两遍他才听明白,捡重要的三言两语地应付了事。

  平时尹医生走动得最勤,照顾病人就像照顾自己的老母亲,似乎办公室的椅子上有刺,他总也坐不住,老去病人房间转悠,要么就是去护士站改改医嘱,或者推某个重病人去做做检查。可今天,他却大部门时间都在椅子上发呆,眼睛失却了往日睿智的神采,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角落,不知在考虑着什么。

  快下班的时候,小医生们奋笔疾书地写着病历,陆从蓉还没从电视采访的凄惨经历中恢复过来,絮絮叨叨地跟一个护士说着当日的情景。突然,尹医生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嘶哑地向各人宣布:“列位,我告退了,最近给各人添了诸多麻烦,向各人道个歉。我离开,对科室和我自己都好。请各人继续努力吧,心内科……靠各人了。”说完对着在坐的所有同事深深鞠了一躬,抬起头来的时候,陈逸新觉察他眼角有一丝泪光在闪动。

  告退!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连陆从蓉也觉得很震惊,各人纷纷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为什么,尹医生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他今天和余主任在办公室里都说了些什么,难道这就是余主任所说的“牺牲”?就因为要面对外界的质疑,就因为要给上面一个交接,就因为要保科室的名誉,就要把尹医生踢出科室?可为什么就是尹医生?他又没有错!陈逸新看了看坐在那里的霍天鸣,那家伙正把头压得低低的,似乎尹医生说了什么他基础没有听见。陈逸新明白了,他一早就知道尹医生要走。这是一个阴谋!好一个弃车保帅!当年汉景帝为了促使七国罢兵,也是不得已杀了晁错。

  尹医生徐徐地脱下白大褂,露出一身朴素的浅蓝色毛衣,那毛衣有些宽大,和尹医生瘦瘦的身材不十分相衬,这让陈逸新觉得十分陌生。他在心内科这么长时间,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只见过尹医生穿白大褂的样子,穿着白大褂的尹医生和心内科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连在一起的数学公式,缺了哪一个符号,这个公式都不建设。尹医生脱下了白大褂,脱得很不舍,就像用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割身上的肉,看着这一幕,陈逸新感受这个公式的一边像被人用劣质的橡皮擦了一半,留下一大块玄色的污迹,马上面目全非。他和其他同学在夜班里围着尹医生聆听他说书似地解说医学知识的情景过影戏般在脑海回放,和现在同学们围着尹医生问他为什么离去的情景重叠,让他发晕。

  尹医生在各人的蜂拥下一言不发地站了一会儿,轻轻地挣脱了大伙的困绕,默默地往外走去,留下小医生们一片错愕和惋惜的眼神。陈逸新跑到走廊,追上他,问:“尹老师,您……离开了这里,会去哪?”、

  尹医生看着这个他夜班里的恒久忠实听众,苦笑了一下,说:“不知道,余主任原来想把我调到大学此外分院,可我婉拒了他的美意。可能会回老家的医院事情吧,放心,我照旧会继续当我的医生,除了医生,我此外什么都干不了。”

  陈逸新很认真地对尹医生说:“您是一个好医生,是我们的模范,我们都支持您!”

  尹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头,谢谢所在了颔首,但又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不要学我,时代差异了,科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现如今当医生,你们得向陆医生多学习。”

  尹医生说完转头走了,陈逸新目送着他的背影,想哭。他一直将尹医生当做自己的奋斗目标,尹医生就像是他人生的灯塔,他在临床上遇到难题想要退却的时候会想到尹医生;在他遭到病人和眷属的不理解甚至白眼觉得委屈的时候会想到尹医生;在他快被无止境的病程纪录淹没而发生困顿的时候会想到尹医生;在他看到科室里面的利益争夺和私密交易感应疑惑不解的时候会想到尹医生。

  然而尹医生走了,走得那样窝心。陈逸新不知道尹老师走之前说的那句“时代差异了”的话是不是发自真心,抑或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他心中的那盏灯塔也随之熄灭,四下里一片黑暗辨不清偏向,他感受自己的内心失了一个强大的支撑,在他的心里,一座名为“信念”的大厦轰然坍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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