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虾仁猪心
“昨日教你的功法,我半月后会来检查,若是再像以前那样懒惰,哼!”
赵真人冷冷瞥过来,杨穆满身微颤,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
许久后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从枕头下抽出一本纸业泛黄的功法,放在烛光下摊开。
“虎爪拳?”
看清上面的字眼,林泽缄默沉静,感受着身躯摆出架势,双拳倏然轰出,看上去虎虎生威,然而体内灵气却连半点反映也无。
这基础不是功法。
看样子杨穆也清楚,心里悲愤,只能将力气一拳又一拳的全部挥洒出去。
半夜无话。
晨鸡报晓,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突然恼怒的抓起那本虎爪拳抄本狠狠砸在地上,顾不得湿透的笠衫,随便披了件短褂便往门外走去。
走出小院,目光四顾,眸中略带茫然。
偌大的华阳峰上已经有门生陆陆续续走出房门,拎着道剑开始晨练。
“那不是杨穆么,我昨晚看赵真人又单独教他到半夜。”
“有这样的师父,真让人羡慕。”
“可惜了。”
有门生摇摇头,厌恶的瞪了杨穆一眼,仗着有点配景便胡作非为,丝绝不珍惜师长的一番苦心。
攀谈声钻入耳朵,少年面露冷笑。
像是早已习惯那般,撇撇嘴,转身朝着另一旁离去。
循着山道,很快来到一处院子门口。
杨穆稳放心神,轻轻敲了两下门。
吱嘎。
很快,一个小道童探出脑袋,看清来人的身份,眼底掠过一丝不屑:“杨师兄,一大早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找李师叔。”
杨穆眼眸低垂,出奇的没有怼回去。
“是小穆?进来吧。”
里面传出一道温和女声。
身着灰色道袍的妇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淡笑道:“在门外杵着作甚。”
“……”杨穆悄悄攥拳,鼓足勇气问道:“师叔,我想请教关于吐纳术的事情。”
“嗯?”妇人微微蹙眉,沉思许久才徐徐道:
“你是赵师兄的门生,有什么疑惑直接问他便好,跑来找我,是不是有些逾矩了。”
没人喜欢自己的亲传门生去向其他人请教。
即便她和赵师兄关系不错,轻易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杨穆咬咬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面色颓然的拱手道:“打扰师叔了,门生告退。”
离开小院,少年漫无目的地在山上闲逛。
微风拂过。
在溪边停住脚步。
他伸手捧一口酷寒的溪水往脸上泼去。
揉揉鼻子,咧嘴露出一口明白牙。
嘴角挂上阴恻恻的怪笑,慢悠悠朝着山下授课堂走去。
穿着华阳峰门生衣饰的杨穆在一群外门门生中颇为显眼,他却绝不在意朝自己投来的那些离奇目光,顺便伸手拽了拽旁边女修的头发。
“哟,今天这个小揪揪扎的蛮悦目的嘛。”
“杨穆,你忘八!”女修白他一眼,有些心疼的将发间的簪子重新插好。
很快,有诸峰的执事开始授课。
少年就像林泽曾见过最顽皮的学生,嬉戏打闹,接先生的话茬,故意挤出一阵超响的呼噜声。
“居然怕成这样。”
林泽摇摇头,切换成另一种视角,站在少年身后,对方胳膊下压着的是偷偷记下来的功法口诀。
似乎很畏惧被别人发现。
那几张薄薄的纸条被他悄然藏进了书兜里。
待到放课,杨穆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的朝华阳峰走去。
在山腰处停住,搬开路边的石头,露出一个小洞,他赶忙将纸条全部藏了进去,又将石头搬回来封住洞口。
转身刚刚走出十几丈距离,便被一道身影堵住。
赵真人的方脸上平静无波。
唯有眼底藏着一丝怒意。
“你又去授课堂了?”
“嗯。”杨穆埋着脑袋。
“去做什么?”
“玩儿。”
“有什么好玩的,况且以你这般资质,另有什么资格浪费时间去玩儿?”赵真人想起诸峰执事对这小子的评价,倒是不疑有他,但怒意并未减退。
“我赵景的徒弟,要去外门门生汇聚的授课堂听课,你想让其他人看为师的笑话?!”
“门生没有这个意思。”杨穆看似老老实实的站着听对方训斥,手心里却已充满汗意。
在旁边,林泽静静注视着那个方脸道人。
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他弄清楚整件事情。
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位赵真人对杨穆心生不满,但用这种手段来抨击,在林泽看来,简直不要太下作。
大人欺负小孩也就而已,你堂堂一位筑基圆满真人,搪塞一个炼气中期,半点道术不会,反而练了一堆武夫把式的小修士,为何不能灼烁正大的脱手。
反而要用这种方式,在外人面前营造出他是一番苦心付之东流的好师父,而杨穆是个不听教诲的懒惰坏徒弟。
断人仙缘,杀人诛心。
“赵景。”把这个名字在口中重复咀嚼频频,林泽随着杨穆朝小院走去。
其实到了这里,他已经可以退出模拟器。
这小子来找自己基础不是来解惑的。
对方明白是想找个靠山。
能看出他修行有异常,而且帮他转达给真正能管住赵景的大人物。
林泽虽然同情对方,却并不愿意做这样一个传话筒。
杨穆年纪虽小但并不笨,相反,他比许多人都要智慧。
能够忍耐七八年的时间都未曾向其他人提起此事,说明这小子认为此事有危险,甚至到了比仙缘隔离还要重要,数来数去,那就只能是他的命了。
再加上对方的心并不坏。
如果说出来,听见的人该如何自处,岂不是被他强行拉上船。
所以杨穆就挨着让别人去看。
想表达的意思很简朴:如果你能帮我更好,如果帮不了,就全看成没看见吧。
林泽自认还没有那份话语权,况且和这少年仅有一面之缘,没有帮对方出头的理由。
但他又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横竖看三天看三年都要花费同样的次数,不如再看看。
瞧瞧这位华阳峰赵景真人到底会落得个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