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不停【四】

　　小李子招呼好下人，端着洗漱的工具，站在清水殿外候着。他自己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想要叫醒粼。

　　清水殿的窗户也不知是怎么糊的，若是不开窗，殿内总是比外面昏沉些。

　　“女人？女人？女人可醒了？要到午时了，女人该起身了。再睡下去，怕是要懒怠了身子。”

　　小李子是张峰派来伺候的人，自是得过嘱咐的。清水殿这位虽然无名无位，但自有殿下护着。之前在书院里闹出那样的祸事，这不也好好的在床上睡大觉呢吗？

　　其实也不用张公公特意嘱咐，单看这位住的可是清水殿，几多娘娘做梦都想往这儿坐一屁股呢！

　　因而小李子也不敢去掀起粼的床幔，只得在外面轻声叫唤。

　　“女人？女人啊，女人？”

　　“我起来了。”

　　粼突然泛起在小李子身后，自己向外走去。

　　小李子急遽转身，跪下行礼“请女人安。”

　　见粼也不理他，才自己起身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说“女人，外面洗漱的工具都备好了，吃食也备上了。”

　　粼在前边走着，小李子悄悄叹息，这位虽性子怪了些，但真是好伺候，性子也好，从不难为我们这些下人的。

　　这样想着，忽觉眼前一黑。

　　身后窸窸窣窣的，粼听见了却没转头。没多久小李子端起一碗清粥拿已往，“女人几近一宿没吃工具，照旧先饮些清水，再吃这粥。肠胃也好克化些。”

　　粼听着烦，随便点颔首，“好，都听你的。”

　　“唉，奴才也算是顶嘴了，女人这些事儿便听听奴才的吧。”小李子连忙弯下身子陪罪。

　　粼眼见着小李子还要再说，连忙打断他，“你是谁教出来的？”

　　“回女人的话，奴才是张峰张公公教养出来的。”

　　粼可笑的点着头，吃着糕点，喝着粥，“怪不得，一样的婆妈性格。跟老姆妈似的。”

　　小李子也无可反驳，只能笑着伺候。“女人说笑了，奴才也只能是尽心伺候而已。不敢不敢。”

　　不想再理会小李子，兀自走出门去。“昨儿个有刺客进了清水殿，你快报上去吧。”

　　小李子万万不敢延误，急遽使唤人收拾好殿里的工具，他则急急将粼适才说过的话报给张峰。

　　待到粼从宫外游荡够了回到清水殿，就看见一大群人在殿里忙碌奔走。小李子也早早的在殿里候着，见粼回来了，赶忙迎上来。

　　“女人，殿下来了，正在屋里坐着呢。早时女人那话可是吓着奴才了，都忘了看女人有没有事。殿下也吓不得不轻，定要等女人回来好生检察一番。”

　　粼抬手止住小李子的话头，“我自己进去吧，你去给我泡点消食的茶汤来吧。”

　　小李子应声退下了，粼才推门而入。只见殿里只有原昊和张峰两人，围在桌子边上，桌上还摆了好些吃食。

　　见粼回来了，原昊也顾不得那什么男女大防的礼节了，上下视察着粼是否有异。没有看见什么伤口，才放下心来，只是目光仍然跟在粼的身上。张峰迎了上去，“女人，昨儿夜里有刺客，怎的都没些消息传来？”

　　说着就扶着粼的手，上下审察检察一番。

　　粼走已往，也不知是和谁说的，“没事，这世上能伤着我的人还没有呢！”

　　张峰不赞同的看了粼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快，殿下也忧心许久了，昨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粼坐下，“没事。你们怎么总是找不着我说话的重点呢？”

　　粼心里真是说不完的无奈，“我那话的意思是让你查查宫中安防，怎么硬生生的来了那么些人都没惊动得了宫里的守卫？”原昊老看着自己干什么？难道自己脸上有那个罪魁罪魁的名字吗？一直看一直看，看得粼心里怪怪的。

　　原昊这也早就回过了味儿来，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宫中四方守卫没有一人查觉，可见宫中守卫被人钻了漏洞。虽然知道粼不会失事的，但是没有亲眼所见，总是不放心的。

　　“你出去的那么些时间，我让心腑将这里里外外，一寸一寸的按人头都查了，确实捉住了一些爪牙，但……”

　　原昊说到这里也有些迟疑，不知怎么开口。

　　话头都递到嘴边了，哪里另有什么不懂的。“可是现如今查出来的人，不足以干出昨天那样的事？”

　　原昊点颔首，“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清水殿的防卫与我身边的一般无二，甚至……甚至要更严防些。可照旧出了这样的事，叫人心惊。”

　　小李子端了山楂的茶汤来，递给粼，退后几步，这才开口道，“清水殿的人都教奴才给理了一遍，皆是精锐，忠心赤胆，无人可置。”

　　粼端过来，喝了好大一口，才开口，“所以啊，都只知添衣裳。非等水淹脚脖子了，才知晓厉害。”

　　原昊听得云里雾里的，“你有时说些话我都听不懂，你昨夜受害，今儿个一早就不知去哪潇洒去了。你不觉得有什么，我这心里泰半天没定下来。”

　　用手摸了摸盛菜的盘碟，“菜都凉透了，教人下去热热，我们边吃边说。有什么话都说清楚了。”

　　张峰叫来外面候着的人进来，把饭菜都撤了下去。又让人拿些新鲜的果子糕点，“殿下，女人，夜里还长，有事咱们慢慢说。吃些工具垫垫吧。”

　　粼喝完了茶碗里的山楂水，把杯子递还给小李子，“不用准备我的份了，我吃到了嗓子眼才回来的，可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张峰犹豫的看看，等原昊的意思。原昊摆摆手，“就这样吧，让人随便热一下端上来，我随便吃些。”

　　又对粼说，“你不吃也正好，把昨晚的事仔细说来我听听。”

　　粼懒懒散散的往椅子上一瘫，“也没什么好说的，有刺客，我处置惩罚了。洁净利落，没留后患，另有什么想知道的？”

　　原昊听着这搪塞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说出的话却不冷静，“另有什么想知道的？我想知道的多了，端看你想说哪些了。譬如昨夜那刺客怎么处置惩罚的？是杀了照旧活捉了？若是杀了，尸身何在？若是活捉，人又关在哪儿了？”

　　“人自是死了，尸身嘛，我嫌脏，已经处置惩罚了，没留下来。”粼说得自然，听的人却觉得心惊。

　　尸身处置惩罚了？这是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啊。这般镇定神色，粼的神思才令人费思。

　　定放心神，原昊才又开口，“那可有问出是谁派来的？”

　　“没有，我没问。我知道是谁派来的，你不知道，那就去查，这是你的事儿，我可不管。”

　　“那我也没什么想问的了，左右都是我的事，你也不管。”

　　粼笑了，“对，可算开窍了，自己查去吧。”

　　原昊也被气笑了，“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讨些茶叶，我就走了。”不让自己管？原昊还不想管呢。气得站了起来，直接就要往外面走。

　　不知道他又怎么，粼对着张峰说“茶叶就在那匣子里，你去拿吧。”

　　小李子在旁边缄默沉静许久了，听到这话才出了些消息，“不敢让张公公亲自动手，奴才来吧。”说完就从匣子中取出密封得极严实的油纸中取出一颗茶果，又用油纸紧紧裹住，再用细绳绑住，才递给张峰。

　　张峰接过来，看了小李子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