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着我干什么?”
穿过了两条街,明沫估算着已经不行能重新跟上目标的路线了。
看来今天只好放弃。
不外她并不着急,6年间的历练让她早就习惯了耐心的期待。
老佛爷说过,期待——是最美妙的心动时刻。
可是她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一双令她心痛的眼眸。
它扑闪扑闪的随着它的主人立在那里,如小鹿斑比似的叫人无所遁形。
“是为了帮我才下车的么?”
“啊?”明沫想要忽视他的眼睛,可是又不想避让自己的视线。
在与一个陌生人的交锋中避开自己的视线,会令对方觉察自己的弱势。
于是她只好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他下唇的周围。
他有着很悦目的嘴型,丰满圆润,抿起来的弧度也跟那小我私家很像……
明沫揉了揉太阳穴,已经不突突的直跳了。
但是她不喜欢自己分心的状态。
他慢慢的靠近了一步,“谢谢你!”
明沫只好退让了一步,“不是着急回家么?”怎么又不急了?
适才是骗人的吧?
哈!渣男。
明沫转过身朝着街劈面走了两步,悄悄一转头,还在!
“你到底……”
那双眼睛眨了两下。
唉……
“另有事?”
“没有。……那个,我怕他抨击你。”
哈!
明沫不由得侧头笑了出来,抨击?
抨击她?听起来有点可笑。
“那个男的?”那个大叔可能已经被社会少女教训的怀疑人生了吧。
“那个女的。”
姆?
“她是四周体校的。”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她的校徽,别在衣服里面。”
明沫点了颔首,“谢谢,我会注意的。”
“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吧。”
明沫索性站定不走了。
“你真的不急着回去了?”
少年默默的仰起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看着天气分辨时辰呢。
颈部的弧度优雅而错落,明沫突然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你也是学生吧?”
“啊,对。我在环艺明校,演出专业。”
“演出专业?”
“嗯。现在是兼职模特。”
明沫想要问他为什么特别怕那个社会少女。
是因为担忧抨击?
“你家离这儿远么?”她突然有了一丝不忍。
这对明沫来说是很意外的情绪。
“不远。走两站就到了。”
明沫伸脱手,招了招。
少年看着她,似乎有些却步。
但是照旧随着明沫一起上了车。
“你们……那个什么学校。”
“环艺明校。”
“啊对,是艺术类学校吧。”
“准艺术类。”
“以后计划做演员?”
少年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看向明沫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姐姐你是警校的么?”
“唉?不、不是的。”
“那也是体校咯?”
“……也不是。”
“其实我以前想过考警校。”
“啊,挺好的。”
“可是家里身分欠好。”
明沫在“身分”两个字的字面意思上纠结了一下。
她的中文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或许在外洋的时间长了,国内的词义会发生些微的变化?
“什么叫……身分欠好?”不懂就问。
而一旦问出口话就收不回来了。
她看着那双小鹿斑比似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光泽慢慢的消失。
心也随着抽了一下。
好了,好了,算了别说了!
“我是单亲家庭。妈妈没有事情。”这不至于组成理由吧?“妈妈还进过戒毒所。”
啊!这才是理由啊。
两站路很快就到了,车子停在一个旧式小区门前。
小区里都是五层楼的老屋子,目测也都没有电梯。
物业也是不作为的,所以小区的屋子上随处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藤。
看起来诡异莫测。
“谢谢!”少年照旧很讲礼貌的。
明沫隔着车窗冲他摆了摆手。
没有问他姓名,是因为知道再也不会相见。
在手机搜索栏里飞快的输入了“环艺明校”四个字。
这个学校肯定距离天城女中不远。
她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快乐的笑容。
“帮帮他……”
明沫猛然背脊一收!
那是多年以来养成的面对危险的时刻,身体本源发出的警告的意识。
人类物种的本能经过几个世纪的压抑以后早已经弱化了。
但是却以差异的方式依然会在现代生活中显现出来。
“师傅!”
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人,正在听着新裤子的专辑努力的摇头。
“师傅,停车!”
滋啦一声急刹车。
明沫揉了揉发痛的耳膜,今天看来是跟刹车声结下了不解之缘。
走进小区的时候陆陆续续买菜回家做饭的居民正在埋头竞走着。
脚步之漂移匪夷所思。
原来已经不抱有希望的明沫眼角蓦然捕捉到一个身影。
站在太阳落山后的余晖下,孤零零的。
“妈!跟我回去吧?”
“你不要妈妈了!”
“我没有……”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晚了整整半个小时!跟那个臭男人一样,一开始晚回家,接着就是不回家,接着就是把家底掏空了让我们孤儿寡母啃土!”
明沫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动态视力。
β胡萝卜元素也增补的很到位。
虽然不能跟大自然中的夜行动物相比力。
但是半夜里没有灯光的情况下目测一只移动的耗子不成问题。
可是居然没有看清楚少年在跟谁说话!!!
“妈……”他终于不耐烦的走了已往,从小区垃圾桶后面拉住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的膀子。
女子很消瘦。
头发也蓬松凌乱。
可是明沫一瞥之下就可以判断出这个女子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属于早古的那种原汁原味的漂亮。
被儿子拉住后,这个曾经漂亮的妈妈先是扭捏了一阵。
接着劈头盖脸就朝着少年的脸上打下去。
“妈!妈!不要打脸,我还要面试的……”
“你面试什么!你面试什么!去哄那些老太婆给你钱花么?!”
“妈!我是正经走秀的模特,我可以上T台。你还记得么,你去看过的……”
“滚!男人都不是好工具,滚……”
“妈……”
“年度大戏。”
“又开始了?”
“哎哟,这家人家到底什么时候搬走。”
“看样子等他们搬走是没可能了。”
“等他们搬?等他们搬还不如自己搬!”
“而儿子在宝山那里买了房了,开春让我已往住。”
“真羡慕你,另有儿子家给你遁迹。”
“物业也不管管?”
“这种人家管欠好的。JC都上门好频频了。”
“这个男小歪也是可怜……”
“摊上个疯子老妈谁不行怜。”
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资助劝说的却一个都没有。
明沫冷冷的看着他们,想起了公交车上。
他或许是早就熟悉了这样的人,这样的冷漠,所以在自己的身上结了一层壳。
不希望任何人来打破这层壳。
“小司啊!小司啊!你妈妈又怎么啦?”一个胖胖的大姐跑来,腰上还别着宣传用的大喇叭,可能是居委会的人,“啊哟,造孽啊!又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大姐或许是美意想要资助。
于是高声的召唤着自己的同事,“老王!老王!吴大妹精神又欠好了,发狂了!快点过来资助拉住她!”
天色越来越暗,已经看不清人脸上的心情了。
但明沫照旧注意到少年的脸颊涨的红红的,不自觉的佝偻起颀长的身躯,想要缩成无比的渺小,不要再被人注视。
“帮帮他……”
明沫按住了额角用力的揉了揉,可能几天没有睡好,偏头痛发作。
幻听了吧。
“老二……”
嘶!
好吧,好吧。永远都是你说了算,谁叫你是老大呢!
她轻巧的穿过一堆的围观群众,默默的走到了少年正在发狂的妈妈的身后。
还未待少年错愕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左手猛地抽挡一劈。
喧华不休的疯女人毫无预兆的往前摔倒下去,正砸在胖大姐的身上。
“啊哟,啊哟!压死我了……怎么啦,小司?你妈妈怎么啦!”
“惊厥了吧。”明沫若无其事的说着,从后面扶住了昏厥的女子,目光绕开了少年的视线,“能背她么?”
“能!”
那双眼眸在黑黑暗弯了起来,微微的又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