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粥而复始

　　“云年老真厉害，也不知是做什么生意，赚了这么多银子。”

　　云苏挣银子的本事一次次地刷新了王玄机的认知。同样，花银子的大手大脚也一次次令她震惊。

　　“倒也不多，九牛一毛而已。”

　　王玄机虽然没有提问，云苏却恰似看穿了她的担忧，究竟，正凡人会觉得，一次花一万两，你到底有几多个一万两银子可以浪费。

　　怕小丫头觉得自己会酿成穷光蛋，便多说了一句。

　　谢谢那些视财如命的敌人们，云苏估摸了一下，办完岐黄会和另外一件事情，应该连零头都花不掉。

　　“……”

　　王玄机不知道该如何接云年老的话了，一万两银子不外是九牛一毛，这个数算她居然有点算不外来了。不由心中暗忖，年老这是对自己的莫大信任，即便自己没有开口问，只是看出了自己心有疑惑，也如实相告。

　　自己可绝对不能对那几个小的说，免得日后成了败家子，好逸恶劳，终日不求上进，只知道伸手问家中索取，浪费银钱。

　　她心中却是觉得，云年老有钱了真好，比自己有许多银子还开心。

　　正好这时，一对年过四旬的老伉俪正看完了医生，买了药出门，男人病了，妻子提着药长吁短叹，说道：“老头啊，我们照旧抱养一个孩子吧，你看日后要是老了病了可怎么办。”

　　云苏闻言，有些触景生情。

　　可惜，还没来得及感动和感伤，便听到那男人一句斥责。

　　“怎的了，等你老了，孩子是你药引子啊。”

　　“……”

　　好大一个转弯，云苏差一点一口气没忍住，这位年老还真是异于凡人。

　　“老了我先死，给你留点银钱看病不就是了。”

　　“呸呸呸，你这死老头子，老不正经的，哪有拿这种事情说笑的。”

　　“怎的了，老子又没有孩子，你我吃饱，全家不饿。”

　　两人笑骂着远去，似乎连身上的病也没那么难受了，云苏却是若有所思，随手一弹，一块一两的碎银子便进了那妇人的钱袋中，一两银子加原有的十文钱，瞬间富了。

　　“云年老，以后若是银钱不够多了，你，你照旧为自己存一些，日后也好娶……随时取出来花。银子，若是有下次，能少捐一些便……”

　　王玄机也看到了这一幕，觉着人世间照旧悲苦多些，幸福少一些的，放低了些声音，苦口婆心地说道。

　　她实在想象不到云年老有几多钱，但一次性就要捐出一万两来办岐黄会，这花钱的力道实在过于惊人，她看在眼里，却是既为那些未来或许能受益的穷人兴奋，又觉得心疼，一万两呢，若是云年老日后万一想立室立业，养几十口人怕是也够的。

　　云苏淡淡一笑道：“玄机啊，这世上之事总是有得有失，所谓成大事者，一般不会索求无度，而是在那一线舍得之间求索。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得之在前，如果一味索求而不给予，难免违背了本心。

　　至于此事，若是想的开一些，即是所谓的花钱一时爽，一直花一直爽。年老自小家贫，有一个毛病，越是花钱便越想挣钱，这银子还在兜里，我却是已经开始想念那些生意同伴了。”

　　王玄机听得似懂非懂，能赚许多个一万两银子的生意，应该都是大生意了吧。

　　但照旧点颔首，背着身上的小渔宝，觉得轻飘飘的，也许云年老说得对，花钱一时爽，自己在旁边看着云年老花钱，虽然银钱还没拿出去，但年老千金一诺，说出来了一定就会做，刚刚被这番话一劝，似乎感受也不错。

　　小渔宝才是最好打发的，一串糖葫芦七个糖球，几个月前才气舔着两个玩，现在却能独自吃一串了，乐的直蹦，吃的王玄机的衣服和青丝秀发上随处都是，让当大姐的忍不住小声笑骂逗她。

　　不多时，三人便回了家，正好韩玉来了，云苏便叫住了他。

　　“苏先生，不知有何付托。”

　　“韩管事，我看这渔阳一带另有一些穷苦人家，以及许多没有来得及返乡的西境三洲黎民，光渔阳城，每日因饿致死的便不下三四十人，想要尽快施粥一些时日，不知可有措施？”

　　云苏原本是想把两件事情都交给刘员外去做，但路上遇到王长安这件事，顺路把岐黄会的事情许给了他，爽性把施粥的事情也直接办了，免得再去刘府一趟。

　　“哦？这施粥的想法倒是善事，虽然渔阳城偶尔有人施粥，官府也办了粥厂，但却不不是日日都有，更是管水不管粥，管喝不管饱，隔三差五的，流民黎民也总有饿肚子的时候。

　　唉，这每逢兵荒马乱，疾病瘟疫之年，不说渔阳，那边不是饿殍载道，听说遥远的国家，甚至有许多鬻儿卖女之事。

　　苏先生既然有此善举，不如将此事交给韩玉，韩玉家中有一贤妻，熟读诗书，通晓数算，最是会过日子，由她张罗施粥，定然周到无比。”

　　韩玉一听云苏要做善事，马上兴奋起来。

　　妻子现在不用为别人家洗衣织布补助家用了，倒是可以为她谋个事做，苏先生这等世外高人的差事，不求银子，办妥了就是随着做了善事。

　　不外，他也不忘提醒了一句，凡事量力而行，究竟苏先生刚买了大宅子，也不知道手中银钱是否吃紧。

　　“如此甚好，你今日便在城中内外大致检察一番，估个数出来，把米柴人工和工具也一并算上，再算上韩夫人的酬劳，明日便开始施粥。”

　　云苏自然是乐得交给他，既能不延长前院的改扩建，又能施粥行善，两全其美。

　　判断一小我私家是否堪用，若是子女，便看他们的怙恃如何。若是女人，便看夫儿如何。若是男人，便观其妻与子。

　　“苏先生，这施粥的时限暂定几日呢？”

　　“你们贤伉俪先看着办吧，只要每日来领粥的真正穷苦之人还多，粥铺就暂时开着。”

　　韩玉闻言一惊，这事可小不了了，西境三州的逃荒灾民可不在少数，渔阳城的流民虽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门，但往年乌兰人入侵，这大成数州可是要一两年才气缓已往，彻底消停下来，不禁暗道苏先生真是世外高人，连施粥的气势派头都和之前想建藏书楼时一模一样，自己自认为是饱读诗书的秀才，看来怕是念书读少了，有些跟不上先生的思绪和想法。

　　“若是恒久施粥，这粥铺还请先生赐下一个名号。”

　　云苏微微沉吟，道：“这粥铺虽然不会一直开着，但也会恒久办下去，便叫《粥而复始》吧，朗朗上口，见闻知意。”

　　“……”

　　韩玉不禁觉得，也许自己是真的念书读少了，此外粥铺，都叫什么施粥铺，济粥堂，照着先生的意思，寓意其中，若是叫个‘苏粥’似乎也不错。

　　唉，可惜不知道要花几多银子，回去让夫人一起好好算算，合计合计，遇到这样的世外高人，自己又能说什么，尽量少花钱办妥事吧。

　　……

　　转眼，数日已往。

　　城外的‘粥而复始’已经开了起来。

　　许多西境三州的流民和当地的穷苦黎民，突然发现城外多了一家既好喝，分量也足，若是老弱幼小排队领粥，不光管饱，还能配两块咸菜。

　　每日都有数千人排队，人多的从早排到晌午，十口大锅就没停偏激。

　　一开始，韩玉和妻子王氏，原本还为云苏想了十几种开源节流，淘汰支出的措施。

　　“苏先生，您这施粥自然是好的，但是依您的意思，那一斤米也就能煮出十碗粥。以目前的市价，一两银子只能买一千斤糙米，一天若是施一万碗粥，一两银子便没有了，算上人为，柴火，以及陶碗锅盆损毁之类的，一年即是好几百两银子没了，银子可是不经花的。

　　况且，人心贪婪，我们的粥分量足，又是好米好水煮成，恒久施粥定然滋生懒惰，助长不劳而获之民风……”

　　在韩王氏看来，这一年不说多了，光是施粥就花掉价值泰半个卫府别院的银子，苏先生即即是世外高人，又如何蒙受得起，自家相公可是还心心念念修藏书楼，别楼还没修起来，银子先没了。

　　云苏听了那韩王氏的说法，觉得很是有原理。

　　“韩夫人言之有理，银子确实不经花，这一天一两银子肯定不够用，这样，我们暂时凭据一天二两银子来谋划此事。老弱幼小，添两块咸菜，皆可管饱。

　　时间上先以三月为期，施粥的规则也由二位来定，虽然水至清则无鱼，但尽量让粥落到真正行将饿死之人腹中。待苏某归来时，我们再复盘此事。这是二百两银子，今日便交由韩先生掌管。”

　　云苏也是见西境三州的流民太多了，西境三州的普通黎民被乌兰人欺负怕了，闻风就逃，即便官府和富家们都在想措施救济，但照旧有许多人会饿死在他乡。

　　这才想到了施粥救灾，听韩王氏提醒，云苏其实也有些无奈，想到了人性之恶，美意未必办坏事，坏的是人心，有的人肚子是真饿，或是活活饿死，或是离饿死也不远了，有的人却是不愁吃喝，明明家财万贯，却反而大到贪墨赈灾款项，小到从饥民口中夺食一份善粥。

　　一边是暂时来不及返乡，每日饥肠辘辘的逃荒灾民。一边是此事的一些毛病。云苏权衡利弊后，照旧决定暂行施粥，以后再行久远考虑，不能让活人被人性的恶拖累饿死。

　　施粥只是目的，至于做法和历程便让他二人去掌握吧。

　　“是，先生。”

　　韩玉匹俦二人点颔首。

　　韩王氏心中却突然没来由地想，良人为苏先生主持修建藏书楼，日日感伤工程浩荡，耗资甚巨，而自己卖力施粥，面对的却是人山人海，灰工瓦匠，造屋木匠，什么人没有，这两件事情看似南辕北辙，但细细一想，可不是一件事么。

　　回去和良人好好商议一番，苏先生是世外高人，做事只问结果，可如何做，照旧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云苏自然不知道这韩王氏的想法，施粥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云苏也见了慕名而来的王家父子，商谈了一番岐黄会的事情。

　　相比急公好义，为人单纯，乐善好施的王长安，王老爷自然想的周全许多，善事要做，生意也要做，家业更不能不要。

　　父子二人带着许多疑问而来，云苏见这岐黄会不比施粥，不行能在自己离家之前便有眉目，一想到那韩玉匹俦二人心思缜密，措施颇多，爽性把二人叫来一起，将心中种种关于岐黄会的设想讲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先回去商议，等过些时日自己突破归来时，再定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