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怪雾

　　雄师一路西行，走得很快，仅仅两日时间就出了杨州，接着过了渝州，甯（Ning）州。

　　半路上，何濡明接到了八百里加急的圣旨，擢升他为兵部侍郎，定西上将军，全权主持杨、渝、戎、甯四州的御敌大计。

　　就连这支乌合之众，也获得了一个响当当的番号，定波军。朝廷希冀这支雄师能平波定澜，逆转危局。

　　原本一万多人的队伍，随着各地的守备军和乡团加入进来，几天时间就已经扩大到了五万多人。

　　何濡明对外号称十万雄师，打出了剑指乌兰的定波军旗号，指挥着雄师一路声势赫赫前进，丝绝不遮掩行踪，只差敲锣打鼓了。

　　这支主要由四州的官府和巨贾田主们组织起来的人马，一路上都有富足的补给，就连肉食一类的干粮都人人有份，而且越朝西走，武器和护甲倒是越来越多，愈发精良。

　　各地的武备库都打开了，险些是不惜价钱地在疯狂武装这一支炮灰军队。

　　因为局势完全如同何濡明所说，这几万人将会是两个月以内，西境唯一能组织起来的援军了。

　　被乌兰铁骑蹂躏久了，西境三州无论官员黎民，都有一个共识，那即是不反抗就会死，即便保住了一条命，也会被抓回草原做奴隶。

　　乌兰人连猪马牛羊都不放过，更况且是人，在乌兰大草原上，奴隶是一种商品，和牛羊一样是可以交易的。而在大成王朝这片土地上，奴隶制度已经被破除近千年了。

　　夜幕时分，雄师在一个叫渭原的小县城外扎营，一顶顶刷满桐油的帐篷立了起来，连绵不停。

　　县令更是亲自带着城中黎民前来犒劳，埋锅造饭，热闹特殊。

　　“张年老。”

　　纪平手中提着两个牛皮囊袋和两个油纸包，远远就看到了坐在矮丘上的云苏，走了过来。

　　这几日来，这位来自巫山剑宫的纪平，总算和不太合群的云苏搭上了话，不时地请教一些剑道上的工具。

　　云苏原本就要研究下纪平和叶宁二人，看看他们和永生云台后方那一株虚空古树长出绿芽这件事情的关联，所以也便顺手推舟，指点一二。

　　纪平的资质，原来就不错，比那叶宁也相差无几，只是生性谨慎，老成持重，实际年龄也就二十五岁，在这些随军出征的江湖人士中还算年轻的。

　　如此一来，即便云苏没有刻意指点，只是回覆他修武习剑中遇到的一些问题，便让纪平修为大进。

　　这八日下来，他体内的那一道剑意竟然隐隐有完全参悟的征兆。

　　到那时，他以第五重的剑术修为，对上第七重的江湖高人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反观叶宁，却不知为何与那独臂刀客走得很近，这几日不时也能获得一些指点，左手剑也是渐有起色。

　　“张年老，我刚刚去城中买了一点烧刀子和几斤酱牛肉，正好和你小饮一些。”

　　军营中自然是禁酒的，但对这些江湖子女却没管得那么严，只是要求每人每天饮酒不能凌驾两斤。

　　对于一些内功深厚的妙手来说，运功逼酒更是易如反掌，也就没什么影响。

　　“这酒够劲儿。”

　　云苏扯下木塞，一股浓郁的白酒香味传来，灌了一口，差不多有五十度。那牛肉更是酱制的味道异常美味，二人各一包，边吃边喝。

　　不多时，营地里也开饭了，炊烟袅袅，白雾弥漫山林，小城暮霭，别有一番春意。

　　“山河如画，若是天下太平便更好了。雄师另有两日就能赶到函天城四周，也不知道前方等着定波军的会是什么。”

　　纪平长叹一声，饮了一大口酒。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外。该来的，总归会来。”

　　云苏这几日一直在盯着何濡明那里的消息，金吾上将军戴天澜的二十万人马赶到大月城的时候，见到的是一片正在熊熊燃烧的废墟。

　　鬼帅图尔多提前下令弃城，还放了一把大火，把原本就不多却又带不走的粮食和堆的山一般高的草料，通通烧了。

　　一支数万人的乌兰铁骑，连夜袭击了西征雄师，西征雄师小败一场后，为了不被骑兵连续不停地提倡骚扰式攻击，只好躲进了残垣断壁的大月城。

　　信使隔离，戴天澜便通过飞鸽传书命令何濡明加速速度行军。

　　他的计划是在大月城废墟整饬军队，杀马做饭，稍作休息，然后挥师回函天城，联合定波军，集齐三十万雄师，合围函天城的图尔多十万铁骑。

　　然而，何濡明因为对那位国师炙阳真人极为不信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果真，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乌兰国太子亲征大月城，率领八万虎狼一般的铁骑，将大月城围住。

　　乌兰铁骑重复向大月城提倡攻击，却又不突入进去，即即是在夜晚，大成军刚刚入睡，又是战鼓震天，铁蹄铮铮，乌兰铁骑又开始冲锋了。

　　如此一来，大成军粮草短缺，缺水缺粮，又被重复袭扰，戴天澜实验突围了三次，第一次还靠着远远胜过乌兰人的强弓劲弩和战车，斩敌近万，虽然被最终逼回大月城，倒也算取得了大捷。

　　然而，第二次和第三次突围由于士卒过于疲乏，饥饿缺水和箭矢消耗太多，又得不到补给，最终突围失败，彻底被困死在了大月城。

　　“戴天澜将军一世英名，又是军侯世家，手下有二十万虎狼之师，谁曾想一个守将秦伯宜就葬送了所有的大好局面。”

　　云苏听着纪平的感伤，也不说破，这凡人的战争，一旦涉及到了修炼者，那便就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了。

　　炙阳真人最妙的一步棋，在于他从百年之前就开始潜伏了，这世上知道他真面目的，以前只有一小我私家，那即是张一凡，如今再加上云苏和小奶狗，也不外三人。

　　在瓦屋派和天子的眼中，这个在大成王朝土生土长的炙阳真人，天资过人，凭实力成为了一代掌门，然后献上永生药，当上了国师。

　　乌兰国有修炼者，大成王朝也有。

　　虽然不知乌兰国的实力如何，但在云苏看来，那尨（mang）山剑派离着七八千里尚且能镇住北澹国，威慑千灵教，作为大成第一仙门，又是剑修门派，实力一定是极强的。

　　乌兰国如果堂而皇之派来一个妙手，想要染指朝堂，颠覆军队，也许还没脱手就被飞剑斩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炙阳真人要费尽心思潜伏进来，然后以瓦屋派为跳脚，当上大成王朝的国师。

　　这就像是在尨山剑派的眼皮子底下，穿了一件隐形宝衣在搞事情，看似很危险，实际上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宁静。

　　这几日，云苏就看到有剑光自东南偏向而来，朝边关去了，而且实力强大，其中一人至少有金丹期的剑道修为，应该是嗅到了函天城的阴谋企图，来视察的。

　　这些仙门，正常情况下不会干预干与凡间，更不会轻易为朝堂所用，但如果一旦闻到了修炼者祸乱天下的阴谋味道，他们也是来得极快的。

　　“张年老，你看这渭原的雾好大，比我们巫山的雾大多了。”

　　纪平微微有了一些醉意，揉了揉眼睛，觉得刚刚还炊烟袅袅的雄师驻地，居然看不太真切了，山林间似乎有茫茫大雾涌来，徐徐地笼罩了周遭数里。

　　那雾宁静日里山间常见的大雾，并没两样，无毒无味，格外浓郁。

　　那雾既不散开，也不朝着不远处的渭原县城而去，而是沿着山势起伏，把定波军的驻地围了起来。

　　而一般人见了，只以为是山雾大了一些，并不会太在意。

　　云苏淡淡一笑，吃了一块肥瘦相间的酱牛肉，说道：“这雾啊，便如同某些人的遮羞布，雾不够大，那些鬼蜮伎俩如何登台。”

　　纪平闻言，马上惊醒过来，原本微微的醉意也没有了，运起内功逼出了最后的一点酒，也明白了过来。

　　定波军的劫难，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