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霍安的理想
霍安笑着在一旁，像是一道悦目又让人无法忽视的风物线。
她正经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铜臭气，当初带着一队人，拿着个金算盘就登门，一副来势汹汹的仗势都吓坏了守门的府卫。
可怜那时候她在闭关，明霞又陪着她，明华为了息事宁人，就赶忙解决了，噼里啪啦一通算就昧了她一万八千八百八十两银子。
啧啧，真是个好数字。
她的明华那样好脾气的，提起她也是心情一顿，昏暗不明，有些小心地评论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市侩。
今天这个市侩一身浅粉色的襦裙，倒像是碧湖里的初荷，温雅水润，俏生生的。
燕宁上下审察了一眼，有些奇怪地叹了一句。
霍安随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似乎并无不妥，笑着问道，“郡主在找什么？”
“哦，我就是好奇，似乎听说霍阁主有个纯金的算盘，厉害极了，我有些好奇它长什么样子”
“郡主说的是这个吗”
她从袖子里抖出一个金闪闪的算盘，上珠白玉，下珠墨玉，行动之际，响起悦耳的金玉之声，燕宁接过她手中的算盘，把玩了一会儿还给她。
只见霍安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没有损伤，然后又藏回了袖中，状若无事地重新整理了仪容。
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燕宁在心底惊得目瞪口呆，怎么有人可以在守财奴和女娇娥之间切换的如此自然的？
燕宁一下子笑了起来，来到一旁的待客的小花厅，花厅摆了些桌椅，背后是一面硕大的山水画的石屏。
取材自然，山势巍峨，水韵悠长，尽显天工造物，巧夺天工之能，大气磅礴。
她摆了摆手，邀请燕宁坐下，红泥小火炉里水开的正好，动手替她添了茶水。
“尝尝，这是妙峰山上的一颗山顶的千年古茶树上采的，虽然比不上拥金阁里的金贵，但我很喜欢。不外在阁主眼里预计不够看的，究竟，饶是北周的皇长孙殿下，在阁主的拥金阁里头随随便便住上一晚就是一万两银子，山茶一味，胜在味道不错，阁主不妨一试”
唉，又是妙峰山又是账单里那一万两银子的！可是进了她的钱篓子，怎么能够轻易拿出来呢？
燕宁这小我私家是真的如外头所说的，小气又记仇，不讲原理的极端护短，她想了很久，这若有若无的敌意或许是还在记恨当初她欺负了她的丫鬟。
不外也有利益，伪君子见多了，这样的真小人才难得可贵。
啊，能找到一个本质上与她臭味相投的人，着实有些不易。
霍安略顿了一顿，然后不动声色地品起茶来，“确实不错，清淡浓香，回味悠长，是一款好茶，郡主眼光不错”
燕宁回以一笑，掀开一旁的桌子上盖着的红布，铺面而来的金色险些闪花了眼，是她先送来的三千两金子，铺了满满一桌。
霍安挑了挑眉，眼里竟也没有心疼的意思，放下茶盏，笑盈盈地问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比力想问霍阁主是什么意思，三千金，合约一万八千两，阁主这是把我给阁主的，又送了回来？”
燕宁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百无聊赖地抚过桌面，拿起一锭金子把玩，又扔了回去，余光不动声色地视察着霍安的反映。
这人倒也不如传言中这样视财如命，甚至很识时务，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可同时胆子却是极大，富贵险中求，好胆魄。
她接着说道，“其实霍楼主大可不必，一万多两银子，我照旧出得起的。相信阁主鼎力幽州多年，肯定是足够守信才气将这拥金阁经营成我幽州一景。只要霍阁主秉信守诺，我花钱买个放心，其实很兴奋，也更放心。后头外面对镇北王府有利的言论，也有阁主的一份力吧。我花了点银子，一举多得，我很满意。若是你为此而来，大可不必”
她只是花了一笔封口费，霍安不仅帮她坐实了完颜乌禄在她拥金阁待了近一个月的事实，还在外头传了不少与她有利的传言，彻底把她从这件事里头摘了出来。
老实说，她这钱花得确实还挺满意的。
横竖她的根在幽州，拥金阁赚得是幽州的生意，唇亡齿寒，她是生意人，不会看不明白。
霍安随着她的话笑着低头抿了口茶，“这里头的三千金，是赔礼，霍安月前惊扰了明华女人，很是惊骇，这是在下送上的赔礼，给女人压惊致歉的。至于皇长孙殿下的事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其实郡主满意，我就放心了，究竟，我们拥金阁的宗旨，就是让每一个客人都能满意嘛”
燕宁低头抿了口茶，不置可否，她在幽州多年，都没来拜过镇北王府的门头，现在却会因为冒犯了王府郡主的丫鬟而惴惴不安，又把她送出去的银子再送回来，她可不信。
茶盏放回桌上，燕宁轻靠在椅背上，懒懒依着，斜睨着她，心情淡漠，“霍阁主果真是开门做生意的，耐性不错，但我喜欢爽快的人，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推测和外交上，阁主有事不妨直说”
面前的人嘿嘿一笑，飞快应和，“郡主果真爽快，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今天来，不是为了翻旧账的，也不是为了事后敲诈的，我这小我私家，没什么优点，只“知情识趣，见好就收”这八个字，一贯做得不错”
“那霍阁主来我风来水榭，是为了什么”，燕宁搓着手指，仍是懒洋洋的样子，但眼底已是一片清亮，带着几分探究。
霍放心头微动，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庞大。
燕宁她用了风来水榭而非镇北王府，看来，她知道了，她这次来，为的是燕宁这小我私家，而非为了镇北王府而来。
“月前的请夏节，请神台上，我与郡主高台论学之后，我去见了摄政王府的秦倾世子”
燕宁点了颔首，“这事儿我知道”
那时候霍安她并没有刻意隐藏，消息不小，她还没瞎，不至于看不出来这小我私家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且秦倾也没有瞒着她。
霍安也点了颔首，这事瞒不住她，她也知道，只是...
“郡主难道真的欠好奇，我与世子密谈，谈了什么事情吗？”
燕宁莞尔一笑，都没看她一眼。
似乎是真的绝不介意的样子，坦然道，“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没有探听别人私事的习惯，霍阁主如果想说，你说我听就是了。若是不想说，我确实，没有兴趣过问”
白瓷杯盏与杯子轻碰，发出清脆的声音，霍安并没有饮茶的计划，只是无意识地震了动茶盏。
一双眼睛仔细视察着她的反映，哎，心底微叹，她对燕宁的好感度似乎又高了一点。
至少，作为常年和人打交道的，她竟没在今天觉出燕宁的一点颠簸与异常，一切的情绪都恰到利益，真正能心性坚韧，不为外力动摇的人，是少少数。
之前觉得，秦倾是一个，笑面如佛，假的可怕。
如今，燕宁是一个，她的每一种心情似乎都是真诚的，但只是让你觉得是真实的而已，没人知道她心底实际的想法，似云似雾，看不真切。
太过单一的心情和太过直白的情绪表达，都是一种刻意又乐成的藏匿。
在这一道上，他们俩都很乐成。
“其实，我之前找世子，是有一个理想请他资助完成”
燕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是她今日第一次做出一个能让霍安真正感受到真实的行动，霍安微愣了一下。
见霍安惊奇地看向她，轻掩了嘴角，有些歉仄地说道，“霍阁主继续说吧，实在歉仄，在我眼里，秦倾不是个热衷于资助别人实现理想的人，这事有些可笑，非我本意，我调整下，歉仄，燕宁失礼了”
“我以为你会先体贴，我的理想，是什么？”
霍安并不介意她的挖苦，甚至有些隐隐期待地说道。
她是个从善如流的人，点了颔首，状似好奇地问道，“那么霍阁主的理想是什么”
“人活一世，要么为财要么为名。既然我已经有足够的财富了，那么能让我继续追求的，自然就是显赫的声名了。”
她的眼中带着灼烁，“我的理想，是做万古流芳的名相，前无昔人后无来者的女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