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好一番折腾，三个落汤鸡终于回到了岸上。船家拧着衣服上的水诉苦，“几位令郎可吓死老朽了！你们若出了事情，老朽一家老小都得给你们陪葬！”
商元祗连声致歉，又多掏了几两碎银子，好说歹说终于劝住了气愤的船家。
纪若望在商元祗看不着的暗处狠狠捏了纪若珽和纪灵枢的腰眼一把。
劝住了船家，商元祗几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商元祗突然感应耳边一阵风吹过，他回过头，似乎看到了鹿黍离在桥上走过，鹿黍离身边站着的似乎是那日同席的某一位举子。
不外很快，这些举子就可以被称作“大人”了。
出征的日子来得很快，邱临风作为何闻道手下五校尉之一，同何闻道一起首先到山南道，尔后带兵直取潼关。
去往山南道是因为何家发自荆州江陵，至今何家在江陵的本家仍把控一方，何闻道极为谨慎，此时正是他与陈守礼斗得势同水火的时候，也只有动用何家在山南的亲兵，才气让何闻道相信自己的战绩没有被别人动手脚。
这次卖力调治粮草的是状元郎林愈，林愈虽然未曾身世华族，但是据说他是淮南王商梓挑中的上门女婿，淮南王商梓把控徽州以南一带的商路，今年南方旱情稍缓，足以保证粮草顺畅。
其余举子也各作了安置，纪若珽如今身份特殊，而且太子大婚要忙的事项繁多，纪钧不在，纪若珽作为能主事的亲家，要忙的事情也不少，暂时未做任何部署。
商元祗最后一次检查好了举子的名单，确认没有问题，将诏书传了下去，然后动身去宣室殿给商桓请安。
这些天商桓清醒的时间愈发地少，一般中午过了才起，商元祗也改变了自己的作息配合，早上先在东宫处置惩罚一段时间的政务，到了午膳时间再去请安，如果可以再和商桓一同用膳。
在宣室殿门口商元祗遇到了同样前来请安的德妃母女，不外她们已经出来了，商元祗原本想避开二人，但是距离太近躲不开了，只好向德妃行了礼，德妃无意和他多说，三人就此别过。
曹德祥刚送德妃母女出门，就见到了商元祗，连忙请商元祗进去说话，这位宫里的老人几个月以来已经老得不像样了，商桓这些天会突然陷入昏厥，这些消息自然对外是要封锁的，为防止消息泄露，医正张百年已经在宫中留宿一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
宫外有蜚语黑暗滋生，太子殿下的亲事之所以这样急遽定下，就是为了给商桓冲喜。
群众对于真相究竟如何绝不体贴，只有站在风眼正中的寥寥数人知道，这门亲事是早就订下的，商桓之所以现在才宣布，不外是为了堵悠悠之口等纪若珽中举，以防世人说他靠着妹妹的亲事入仕。
“来了？吃过了吗？”商桓躺在榻上，眯着眼问商元祗。
“禀父皇，还未用过。”
“平日处置惩罚政事要紧，也不要亏待身子。”商桓看起来没有计划留他用膳的意思。
“是。”
商元祗突然有一点惆怅，这种看着商桓一天一天颓靡下去的感受或许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最小的时候，他会怨商桓只对他严格，其他兄弟姐妹在御花园中捉迷藏的时候，商元祗只能在商桓的书房里透过窗看着；再长大些，每当他泛起在其他兄弟姐妹面前，迎接他的总是他们的退让；再厥后，商元祗就习惯了，谁会把见了自己就如同见了洪水猛兽的人看成兄弟姐妹呢？
虽然商桓的特殊看待让他错失了许多骨血亲情，但他也很骄傲于这种特殊看待，有时他会理想，商桓的这种特殊看待是因为他和杨六娘对于商桓而言是差异的，而有时他会理想一个只属于他、商桓和杨六娘的小家，不是在皇宫中，而是像商源清商瑜那样的家庭，或是在某一处平凡的市井的平凡的人家。
“最近朝中有什么大事么？”
“回父皇，没什么大事。”商元祗掩去眼中的神情，商桓已经不能为朝中那档子破事忧心了。
“那就好。”商桓又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并非他不想和商元祗好好聊几句，而是他实在头痛欲裂，没法思考。
商元祗又坐了一会，待商桓睡着就告退了。
关中。
渭南。
阮晋峰没有想到一切竟然会这样顺利，就如同他同样没有想到今年这个荒年竟然会有这样多的灾民。
渭南在潼关以西一百五十余里，正是三秦要地。三秦之地本就相较中原越发干旱，今年险些没见频频雨水，朝廷至今未曾开仓放粮。
连着七天的魔鬼训练，鹿二全天候随着他，矫正他一切举止，又教会他品茗闻香等一系列雅士的喜好，为防止他露馅，鹿二告诉了他平日在府中他使用的一切工具的名称，又申饬他出门在外也不行再用此外，以此给外人造成一种他很挑剔的假象。
七天下来，还真有那么一点像模像样了。
七天后，鹿二准他出门了，出门前告诉了他鹿敬之进一步的计划。
这座府邸位于渭南，但凡想从潼关入中原的黎民，多数要过渭南，不外纵然他们有此外路径也不妨，鹿敬之给了一手妙招——放粮。
阮晋峰的身份已经伪造好了，痛惜黎民流离失所的热心商人，愿意给入关讨生活的黎民一口粥喝，如此一来，想不想过渭南的黎民都要过渭南了。
对于这一计划，阮晋峰原本有些疑虑，即渭南郡的太守或许会阻拦流民入城，鹿二没有回覆阮晋峰的忧虑，而是神秘地一笑了之。
鹿敬之已经拍版，阮晋峰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况且能让黎民有口热粥喝，阮晋峰没有拒绝的原理。
阮府正门的位置正在渭南城西门口不远，平日里门庭若市热闹得很，这几天黄昏常有工匠在画画量量，四周的黎民有好奇阮府要做什么的。
“师傅，你们这干什么呢？”
“这家老爷是个好人呐，要搭施粥的棚子！我们先来比划比划过几天好动工！”
消息就这样悄悄蔓延开了。
这天趁着黄昏天凉，阮府门前架起了绵延一里的棚子，四根竹竿插在土里，顶上盖一块破麻布作盖子，简朴的很，不简朴的是鹿敬之究竟准备了几多粮食？
施粥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