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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只宜下酒

第67章 纵火烧林

青梅只宜下酒 蕉鹿的鹿 3238 2020-06-06 18:00:00

  城东十五里外,小树林里。秦淙已带着柳烟烟早早相候。他只带了十来个护卫,先背着手,审察了一圈儿。

  此处乃一座荒置的林子,树木极为繁盛。已是夏末,倒有些遮天蔽日的味道。

  “再过一会儿,日头完全落下去,只剩了些月光,只是这林子密,许是连月光也不太瞧得见。”这里会流几多血,会死几多人,在明日太阳升起前,也不会有人瞧见。

  柳烟烟有些宿醉后的头疼,她靠在身后的大树上,笑意竟然有些慵懒,“今日秦令郎难得让我睡了个好觉,还带烟儿来看了一出林间日落,倒也别致。”

  有风刮过,有叶子徐徐落下。秦淙斜对着她,面上被深浅纷歧的树影割成了几块,看不清心情,声音在太过深邃的林子里,显得有些空洞,“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秋天快到了。”

  柳烟烟听了这句话,有些怔祌得望了望天空。她突然纪念起谷中的一切。那些她曾经无比厌恶的:尴尬的过往,埋葬姐姐幸福的仪式,死板严厉的族长,用各色眼光审察她的族人。曾经她想逃离的,如今真的离得很远了。

  “如果他们来不及,你可以将我带回见南州吗?随便哪儿都行。”

  秦淙听懂了。终于转过头去,认真审视她,“值得吗?”

  听他这么问,柳烟烟笑了,她很少这么笑。她的笑,从来都是有目的的,或求人、或媚人。如今这笑,倒是极切合她原本的颜色。

  “除了那里,此外地方都不是家。”

  “家?”秦淙冷笑了一声,“你不是说,你同我很像么?如果同我很像,你又如何有家?”这种温情脉脉的工具,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个太过飘渺的奢求。

  柳烟烟的笑意更深了些,是有些骄傲的样子,“所以我说,你同我小时候很像。长大后,我却比你幸运得多。”令郎待她很好,纵然她经常无理取闹;姐姐待她很好,纵然她经常肆意妄为。这即是她的家了。

  秦淙不再说话。

  静静等着夜幕降临。

  等到月上树梢,苏寻终于现身。

  秦淙展眉一笑,“宁安王亲临,秦某荣幸之至。”

  苏寻也笑得客气,“秦令郎恳切相邀,我怎能不来?”他看了一眼后头被绑着的柳烟烟,语带责备,“早说你这般任性,会亏损,这回可长了教训?”

  柳烟烟难得生了些羞窘的神色,“烟儿糊涂,让令郎受累了。”

  苏寻不再看她,接过常言递过来的信纸,向秦淙道,“你要的工具在此,但我需要你先把人松绑了。”

  秦淙却不答,他仔细看了一眼,没发现随念。漫不经心道,“王妃怎地不在?上回一别,在下对王妃敬佩得紧。”

  “这种英雄救美的局面,我怕她见了吃味。”

  秦淙轻声一笑,“王爷倒是个多情的。”话虽这么说,可一双眼睛就没停过。他不信随念没来。上回便发现了,王妃对苏寻用情极深。苏寻既然亲来,她没有不跟的原理。

  只是,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

  见他一直在拖延时间,苏寻敛了笑意,声音有些冷,“秦令郎今日若不想做这笔交易,我们可以他日再谈。”

  秦淙闻言拘了一礼,“王爷性子有些急。既然是做交易,小人自当拿出些诚意。来人,给柳女人松绑。不外,”他话锋一转,“不外,柳女人颇懂些拳脚功夫,性子也活泛。这反绑着的绳子可以解,但我手里这绳子可不能再松了。”

  他抬了抬手,众人才瞧见,柳烟烟一双手还绑了一段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被秦淙攥在手上。

  苏寻点颔首,“秦令郎的思虑也不无原理,只是,我们这交易要如何做呢?”

  秦淙往前走了两步,拽了拽手中的绳子,柳烟烟被他拽得踉跄了两步。秦淙很满意这结果,微微一笑,“王爷您看这样如何,您派一小我私家将信送过来,我验过之后,自会将人放了。”

  “秦令郎越发小心了,士别多日,是当另眼相看。”

  秦淙有些无奈的样子,“上回就上了当,这回可不敢再托大了。”

  “也罢,秦令郎在四周都布了埋伏,本王应当识相从命。常言,将信交给秦令郎。”他将手上的信一递,又递回了常言手上。

  常言敬重领命。右手蓄力,将手中的信一掷,那封信便如离弦的箭,直直飞向秦淙攥着绳子的那只手。

  秦淙见信飞来,下意识去接,手中的绳子便松了。

  柳烟烟早已提高警觉,此时看到时机,立马飞身往前。

  常言也在信一脱手的瞬间,便向柳烟烟的偏向直奔,隔着一段距离,又飞出一把短刀,恰好将那绳子切断。

  秦淙的那一帮护卫,陡见生变,急急拉弓射箭,都被常言挥剑躲过。

  柳烟烟见了苏寻,面上愧色难当,径直跪下谢罪,“令郎,烟儿任性妄为,坏了令郎大事,万死难当。”

  苏寻见她无事,心下稍定,“你的过错,自有你姐姐罚你。”

  柳烟烟今日没有见到姐姐,只当姐姐怨她极深,怕是不愿管她死活了。

  那厢秦昂见秦淙失手,再也按捺不住,领着百十号黑衣人,将苏寻一行人团团围住。

  苏寻瞧了瞧四周,绝不意外,“秦小爷也来了。”

  秦昂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宁安王,我看你今日另有什么法子逃出生天!”眼前这小我私家,是母亲心中的心头大患,只要杀了他,母亲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靖亲王也再无想帮。于公于私,都是一笔值得冒险的买卖。

  苏寻面上瞧不出一丝忙乱,甚至还往前踱了几步,“秦小爷说笑了,逃这个字,是用在有罪之人身上的。今日之后,倒是可以用在秦小爷身上。”

  秦昂本就是禁不起激的性子,听了这几句话,只觉得可笑,“哼,就算你将你那名震关外的夫人部署在外围又怎么样,就那么几小我私家,再怎么武艺高强,也救不了你。”他看了苏寻单薄的身躯一眼,眼中轻蔑之意愈甚,“王爷若是死后不宁愿宁可,记得托梦给刑部尚书。放箭!”

  此令一出,苏寻立马被团团围住。他今日带了十余个妙手,个个身手特殊。只是箭雨与黑衣人一同迫近,也不知这些人撑获得几时。

  也是同时,林子东面突然燃起火光。北部少雨,被晒了一夏的密林,只要遇着一点明火,火势便迅速得扩散开来。不多会儿,连天都被火光照亮了。

  秦昂一群人,见得火起,有些慌了手脚。

  秦昂骂道,“苏寻你疯了!这个时节生火,你是要让大伙儿都死在这儿么!”他觉得自己算是胆大的,却没见过比他还胆大的。这人实在是疯了。

  苏寻瞧着不远处的火光,有些凉薄得笑了笑,“秦小爷这话说得奇怪,小爷刚刚还喊着要取我性命,如今不外是玉石俱焚而已,你也能心满意足,岂不乐哉?”

  秦昂吐了口唾沫,“你说错了,老子是石头,你顶多算个蛋!给我上,杀了他,爷重重有赏!”

  忽而听得耳后有些声响,凭着直觉,翻身一躲,刚刚见,一支短箭堪堪而过。秦昂定睛看去,只见一身暗红衣袍的飒爽女子,立于火光之前。

  大火掀起的热浪,将她的衣袍掀起,她将抬起的胳膊放下,脸上是个明媚的笑意,“迎着风势焚烧,差点没将爷的头发给点着了。”

  身后是踏着热浪而来的夏月和黎南。

  黎南才站稳了脚,便诉苦道,“你是差点,我是真着了。心里就惦念着你家王爷,哪里顾得上我的死活。”他摸了摸前额被火苗舔得卷曲的额发,越发心气不顺。

  “我说这活儿可不适合我干,下回我照旧放药吧。”徐元道看着被烧掉一半的扇面,唉声叹气。

  随念白眼,“没前程。”

  秦昂微眯了眼,拿过一旁护卫的弓,也还了随念一支箭。

  随念纹丝未动,一旁从火光中走出的女子,轻挥长鞭,截下了这支箭。那女子与柳烟烟长得有八分像,只是周身冷清,如月光仙子。

  秦昂看得有些痴了。

  “我就说,如此热闹的局面,怎么会少了王妃你。”秦淙从一片混战中走出来,身上带着不知谁的血。

  随念提着剑,向前走去,“我说,你们这以多攻少的毛病,是治欠好了吧?”

  “这回可不是我的主意。”

  一旁的秦昂,见两人聊得火热,阴阳怪气道,“难怪上回没能将宁安王拿下,看来这王妃同你,友爱甚笃。”

  还不及随念还嘴,便听到秦昂之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常言,劈他。”

  一道剑光,应声向秦昂刺去。他没时光再嘴碎。

  随念也懒得再跟秦淙瞎扯,飞驰去苏寻身边。

  “怎么样?我火放得好吧?”

  苏寻瞧着她被火光烧的通红的脸,有些心疼得擦了擦她脸上的灰,“早说让常缺去做了,你跟在我身边便行。”

  “可我放过好几回火,比他在行。”从前在北部军中时,也用过几回火攻,她自觉有掌握。逆着风势纵火,说禁绝便将自己烧了。思前想后,照旧觉得自己干这事稳妥些。只是带着几个臭皮匠,有些拖后腿。

  柳尔尔见他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终是难自在。

  又瞥见柳烟烟正在鏖战的身影,心中既恼且疼。这个妹妹,她从小舍不得让她受苦。没有吃的,她去讨;没有尊严,她去争。可到头来,却宠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个性。

  失去的工具,对苏寻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清楚。

  这个念头一起,她看向秦淙的目光多了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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