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问道:“哪个小女孩?”
杨凌峰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极了。有的人就喜欢明知故问、装傻充愣,却不知早就被人识破了,这种手段实在是不高明啊。”
伙计嘿嘿一笑道:“这位令郎真是会……。”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杨少侠”,凌峰转头看时,竟是安泰和。
安泰和抱拳道:“杨少侠,别来无恙。”
凌峰惊喜道:“原来是安大侠,你怎么在这里?”
泰和反问道:“杨少侠怎么在这里?”
凌峰知道前几日跟他们说过要去台州大营,今日在这里泛起难免有些尴尬。
凌峰道:“实不相瞒,我最近结识了一位年老,年老盛情难却,非要留我小住几日,所以……。”
泰和道:“原来是杨少侠义结金兰了,恭喜恭喜啊。不知杨少侠结拜的年老是……?”
其实,泰和早就知道跟凌峰结拜的是司马钰,可是他照旧要装作不知道。
生活中这样类似的事情太常见,明明知道却照旧要装作不知道来问。
凌峰道:“是杏林山庄的庄主司马钰。”
泰和故作惊讶道:“哎呀,原来是江湖人称'义薄云天'的司马大侠啊,了不得,了不得。”
凌峰欠美意思地笑了笑。
泰和道:“杨少侠真是好运气,一出山就与这么赫赫有名的大侠结为兄弟,可喜可贺啊,哈哈哈。”
凌峰又只是笑了笑。
泰和道:“今天我请客,掌柜的,拿佳肴来。”
东家应声道:“好嘞,上佳肴。”
凌峰急遽制止道:“这怎么可以,安大侠如果执意请客,我只好走了。”
泰和道:“杨少侠救了我们少帮主,就请你吃一顿饭算不上什么。杨少侠要走,岂非不给我飞龙帮的面子?若是以后在江湖中相遇,杨少侠也莫要装作认识我。”
凌峰道:“如此那就不客气了。”
泰和道:“客气就见外了。”
菜已上,有东坡肉、香菜炒鸡蛋、西湖醋鱼、乌梅糖醋小排、荷叶粉蒸肉等,凌峰道:“安大侠破费了。”
安泰和道:“别老大侠大侠的叫我,我叫安泰和,你可以叫我泰和,也可以叫我老安。”
凌峰笑道:“老安?”
泰和道:“对,老安。”
凌峰道:“年轻人总喜欢别人把自己叫的老一点,老年人总喜欢别人把自己叫的年轻一点,世间的事真是捉摸不透。”
泰和道:“一点也不错。冒充好人的人总喜欢标榜自己仁义无双,真正侠肝义胆的大侠总是隐藏在深山老林,为世人所不知。”
凌峰突然道:“我照旧叫你安兄吧。”
泰和道:“好,杨少侠怎么叫都可以。不知你要在这里住几日?”
凌峰道:“安兄第一个问题似乎还没有回覆我?”
泰和问道:“什么问题?”
凌峰道:“安兄为何会在这里?”
泰和道:“哦,你说这个啊。对于杨少侠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其实这个店就是我们飞龙帮开的。”
凌峰道:“哦?”
泰和道:“小本生意而已,比不上你那位义兄啊。哦,对了,菜都已上齐了,杨少侠快吃。”
凌峰看着菜道:“这菜吃完怕是要长十斤肉。”
泰和道:“长肉有什么欠好?”
凌峰道:“长肉多了,难免要得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等这些富贵病。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如此富贵。”
泰和笑道:“听见了吗,老杜?换些清淡的来吧。”
一会儿菜就重新上来了,这次是清炒土豆丝、蒜蓉香麦、粉条芽菜炒木耳、小葱拌豆腐、凉拌黄瓜丝等清一色的素菜。
泰和道:“这次杨兄满意了否?”
凌峰道:“满意,满意,如果满意水平的满分是十分,我一定给十分。”
泰和微笑道:“菜如果上错了还可以撤换,朋友如果交织了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凌峰不解道:“安兄何出此言?”
泰和道:“杨少侠与司马钰结为兄弟,我本不应说些什么。可是他虽然明面上号称义薄云天,暗地里却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运动。”
凌峰的手抓紧了剑,道:“安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泰和道:“我们怀疑他勾通倭寇。”
凌峰道:“证据呢?”
泰和道:“正在搜集。”
凌峰道:“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
泰和摇头道:“没有。”
凌峰正色道:“没有证据就可以随便怀疑人,这就是你们飞龙帮做事的气势派头?”
泰和道:“杨兄不要误会,我们也是想善意地提醒你,万一……。”
凌峰打断道:“好一个善意地提醒,连造谣都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在下佩服,佩服。”
泰和苦笑道:“杨兄这是干什么?你是我们的恩人,难道我们还能害你不成?”
凌峰道:“害我义兄也不行,害我义兄就是害我。”
泰和长叹道:“是我太心急了,昨天我还提醒他们不要心急,哼哈,我自己倒没有控制住。”
凌峰站起来道:“你的饭太贵了,我吃不起,再见。”
说完凌峰就大步走了出去,泰和望着他的背影道:“飞龙帮绝不会让你受到司马老贼的伤害,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他的真面目。”
凌峰不快地在小镇上走着,买了点吃的工具回到了梅花小筑。
他不再去想泰和的话,吃完饭后在床上静坐了一会儿。
他好不容易结交了一位年老,岂容他人随意乱说?
一个时辰后他起身来到书桌前,书桌上摆满了种种书籍。
第一层上排列着玄门的种种书籍,有《南华真经》、《太平经》、《冲虚真经》、《黄庭经》、《奇门遁甲》、《梅花易数》、《道德真经》、《周易参同契》、《老子想尔注》等。
第二层是儒家的经书,有《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春秋》、《礼记》、《朱子语类》、《孔子家语》、《荀子》等。
第三层是杂家信籍,有《金刚经》、《孙子兵法》、《淮南子》、《国语》、《战国策》、《墨子》、《三国志》、《资治通鉴》等。
凌峰惊讶道:“司马年老竟然读过这么多的书。”
他抽出一本《老子想尔注》,静静地看起来。
这本书他读过几多遍自己已不记得,但是常读常新。
这就是经典。
经典就是岂论读几多遍,每次读都感受像是第一次读一样,每次读都市有新的想法发生,每次读都是那么爱不释手。
凌峰喜欢念书,他曾说过,读一本好书如同饮一壶陈年的佳酿。
他看书看一会儿,眼睛就看看窗外。
窗外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呢?
他心里在想:不知那位少女是否已到了樱花谷。
凌峰正快步走在那条小路上。
一小我私家若是走的很快,他要么是去看望家人,要么是去私会情人。
凌峰既不是看望家人,也不是私会情人,他跟那位红衣少女昨天刚刚认识,相互连姓名都还不知道。
他心里想着:也许她已经到了吧。
果真,凌峰刚到樱花谷,那阵笛声就远远地传来了。林子里飞翔的蝴蝶似乎都听得陶醉了,懒洋洋地落在花瓣上细细驻足欣赏。
依旧是那曲《寒江残雪》。
可是,笛声虽动听,依然裹夹着一丝忧伤之意。
那忧伤真是让人听得心碎。
能把一首曲子吹得这么忧伤,一定是有故事的人才气做获得。
红衣少女有什么故事呢?
一曲终了,凌峰上前道:“女人。”
红衣少女起身转头看是杨凌峰,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令郎。”
只见她秀目盈盈,面若桃花,清丽妩媚中带着几许楚楚可人的娇弱。
凌峰心里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少女道:“令郎在看什么?”
凌峰:“啊?啊……,我,咳咳,没什么。我在想也许是女人悠扬的笛声,才让这里彩蝶飞翔,百鸟集群的吧。”
少女道:“令郎可真会开玩笑。”
凌峰道:“在下杨凌峰,唐突美人,失礼失礼。”
少女道:“小女子若是打扰到了令郎,在这里赔礼了。”
凌峰道:“怎么会呢,昨天你走后我另有点忏悔。”
少女道:“忏悔什么?”
凌峰道:“在下一时糊涂,竟忘了请教女人的芳名?”
少女怕羞道:“我叫紫璇。”
凌峰自言自语道:“紫璇,紫璇……。真是人如其名,清新雅致。”
紫璇不由得脸颊绯红。
凌峰道:“你每天都在这里吹笛吗?”
紫璇道:“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来,不想就遇到了杨令郎。令郎会吹笛吗?”
凌峰道:“在下只是略懂一点音律,所以听出来女人的箫声中有一丝凄凉之意。”
紫璇问道:“杨令郎何以听得?”
凌峰道:“俗话说,乐为心声。在下虽鲁钝,但也能听得出来女人有心事。”
紫璇背过身去,心里在想:想不到他竟是我的知音。
凌峰道:“在下也只是推测,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
紫璇伤心道:“你说的不错。我是四周的云台乡人,我自幼丧父,前些日子家母又不幸去世。我无处排解忧愁,只好四处走走散散心。见这里樱花绽放,风物优美,就坐下来吹奏一些曲子,没想到就碰到了杨令郎。”
凌峰道:“对不起,在下说到了女人的伤心处。实不相瞒,我自幼也是怙恃双亡,孤苦无亲,幸得师父资助才苟活至今。现在也只是暂时借居在寒梅谷的梅花小筑。”
紫璇道:“想不到你我二人竟是同病相怜。”
凌峰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紫璇道:“天色已晚,我该走了。”
凌峰心想:如果能送她一程,该有多好啊。
紫璇眉头一皱,面露难色。
凌峰问:“女人有什么难处吗?”
紫璇道:“从这里到云台乡要经过一处险地,我……。”
凌峰激动隧道:“我送女人一程,如何?”
紫璇道:“那就有劳令郎了。”
从樱花谷出来向东,沿着溪水有一条小路。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都缄默沉静着不说话。
只听见流水潺潺。
太阳已经收敛了光线,柔和的阳光将整个山林照成了金黄色。
凌峰道:“好美的夕阳!”
紫璇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凌峰心想:紫璇为何这么伤感呢?也许和她的身世有关吧。
溪水尽头是悬崖,两边悬崖中间有一座石桥连接,石桥上面有些湿滑,还长着青苔。
凌峰道:“这里果真是一处险地,紫璇女人要小心。”
紫璇道:“杨令郎,我畏惧。”
凌峰拿出剑鞘,递与紫璇。两小我私家通过剑鞘牵在了一起。
凌峰的心咚咚直跳,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感应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激动、兴奋,甚至有点上不来气。
这是一见钟情的感受吗?
过了这处悬崖,再走几里路就到云台乡了。
路过一大片油菜花地的时候,紫璇道:“杨令郎,前面我就抵家了,令郎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凌峰道:“这里的油菜花开得可真美。”
紫璇道:“是啊,金灿灿的真悦目。”
凌峰道:“可是今天我却看到了比花更美的人。”
紫璇怕羞道:“令郎真会说笑。”
凌峰道:“不知女人明天是否还会去樱花谷?”
紫璇嫣然一笑,道:“明天见,杨令郎。”
说完就扭头跑开了。
留下凌峰呆在原地,凌峰望着她的背影喜道:“明天见?那就是说明天还可以看到她。啊,真是谢谢列位天尊,谢谢祖师爷,谢谢慈航道人,我杨凌峰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对于凌峰来说,今夜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为什么夜晚总是这么长?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
他躺着喃喃道:“紫璇是否也在想我呢?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想这些?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唉,杨凌峰啊杨凌峰,你终于也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第二天清晨,凌峰早早就起了床,他净脸、漱口,默念玄门早课经,一如往常。
等他一切收拾妥当后,心想:今天紫璇会不会早来呢?
于是他试探性地踱步前往樱花谷。
等他快到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笛声。
她来了!
凌峰走已往道:“紫璇!”
紫璇放下笛,回首道:“原来是杨年老来了。”
凌峰道:“紫璇,你今天来的好早。”
紫璇道:“杨年老,你的眼睛里为什么充满血丝?”
凌峰道:“额……,我么?……只因前天与昨天我都没有睡好。”
紫璇道:“为什么?”
凌峰道:“因为只要我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樱花、笛声、彩蝶,另有……,另有你。”
紫璇闭目道:“我也一样,一闭上眼都是樱花。”
凌峰道:“紫璇,你的笛声为何总是那么忧伤?”
紫璇道:“是我娘教我吹笛子的,每当我吹起笛来,我都市想到我娘。”说完眼角闪出一点泪花。
凌峰看她这样伤心,道:“紫璇,我为你来吹奏一曲,好吗?”
紫璇道:“好。”她将自己的竹笛递给了杨凌峰。
凌峰坐在青石旁,抚笛开始吹奏。
清亮的笛声中似乎有温和的东风,静谧的竹林和悠闲的白云。
紫璇含情脉脉地看着凌峰,但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丝异常。
那眼神中似乎有万千心事,却无法言说。
一曲终了,紫璇道:“听杨年老的笛声,我似乎看到了一大片竹林。”
凌峰笑道:“不错,我吹奏的正是《竹林听风》。”
紫璇:“想不到杨年老的笛子吹得这么好。”
凌峰:“马马虎虎吧。”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紫璇,紫璇脸上此时浮起了红云,微微垂下头,不敢去看凌峰的眼睛。一会儿她又抬起头,看着凌峰温婉一笑。
凌峰慌得说道:“紫璇,我带你去县城里转转,如何?”
紫璇道:“好呀好呀,我也很久不去城里了。”
凌峰道:“那现在咱们就走吧。”
紫璇道:“嗯,杨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