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周末得了空，立刻开始对金佳璐的视察。
他穿过了小半个都市来到珍珠街。距离这里两条街外就是繁忙的市中高架，然而这里却像是停留在上个世纪一般，年久失修的老居民楼，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脏乱差的小路，两旁是还没收市的菜摊，把路挤得更窄，只有两条腿的人和两轮的车能通过。骑自行车的人又被人群挡着不能顺畅前行，一时间，铃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
刘彦凭据查到的门牌号进了楼。上去找到房门，敲了半天，里面的木门才打开了，而外面装着防蚊网的充满锈迹的防盗门还紧闭着。
一个皮肤黝黑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隔着防蚊网警惕地看着他：“你找谁？”
“请问这是金大柱家吗？”
“你干什么的？”
见刘彦犹豫了一下，女人一下子闪回屋里就要把门关上。
“我是来看屋子的，朋友说这里租金自制。”刘彦灵机一动说。
这个女人的年纪和相貌，怎么看也不会是金佳璐或者她的母亲。
木门又拉开了一点：“房里都满了，住不下了。”
“这怎么回事，之前明明说有人要退的。”
“我不晓得，你找房东说。”
“我几个月前和他联系的，来P市换了号码没他联系方式了，你放不方便给我一个？多谢了！”
女人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转身回去拿了个低端智能机，报了一个号码。
“诶，谢谢，谢谢啦！”
刘彦忙不迭地致谢。木门很快就关上了。
看来这屋现在酿成了群租房。珍珠街的屋子虽然老旧，但基于优越的地理位置，房租比起它的居住条件照旧溢价不少。因此，这一带的屋子许多都非法加了阻遏，基本上一抓一个准。
那女人那么警惕，是怕被查吧？还好没一时口快说出自己警察。
果不其然金佳璐的怙恃已经不住在这了，看来是家里发了财，住到好的屋子里去了。
刘彦犹豫了一下，一边朝楼下走一边拨通了刚刚要来的电话号码。嘟嘟音连续了很久，就在他计划挂掉的时候，一个不耐烦的男声接了起来，“喂？”
“是金先生吗？”
“你打错了。”
“等等！珍珠街的屋子是你们家的吗？我是来租房的。”
“哦早说嘛，珍珠街哪套屋子？这样吧我现在不方便，你用这个号码加我微信，线上聊。”
没说两句，对方急遽挂了。
刘彦感受自己拨通了一个房产中介的电话。莫非金大柱已经把屋子卖了？金佳璐的身份证是四年前办的，可能还没来得及更新信息。看来回去得查查这屋子现在的产权了。
就这样空手而归吗？刘彦想了想，转身上楼，敲了敲那屋子隔邻的房门。
开门的是个鹤发的大爷，刘彦一下放了心，这不太可能是租户。如果恒久居住在这里，有可能认识多年前住在这里的金佳璐一家。
“您好，您认识劈面的金大柱一家吗？”
“你说大柱啊，那虽然认识，我在这住半辈子了，这条街上什么事不晓得。”
大爷倒是绝不戒备，想必是很久没有找到说话的时机了：“你找他有事？”
“我是他女儿的高中同学，之前听说她住在这，就过来碰碰运气。这不多年已往了，找过来他们已经搬走了。”
“他们家都搬走许多几何年喽。小伙子，你是不是去外地读大学啦？现在正好都要大学结业了吧，这女人可是得早点抓住哦……别看大爷年纪大哦，谁没年轻过你说。当年怎么不留好联系方式啊？现在这个时代不比以前，手机什么的多方便啊。”
“那时候闹别扭，一气之下就不联系了……结果我问了一圈以前的朋友也没人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唉，就这么错过了……”
刘彦顺势演了一把，垂下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年轻人可别轻易放弃啊。你来敲我门可是敲对喽！那时候他们搬走前似乎给我了地址来着，说是让我有空去坐一坐，结果我到现在也没去过。老了，腿脚倒霉索啦。再说金大柱那人我也不兴见他……那地址我抄在一个本儿上了，我上屋里找找去，你先进来坐会吧。”
“诶，谢谢您了。”
刘彦踏进了大爷的客厅。这里的屋子还保持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气势派头，虽然家电换了新的，照旧让人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沙发是红色皮质的，座椅顶端还铺上了白色钩花的装饰毯，看得出历史久远，但被尽心照顾护士好了。沙发前面深色的实木茶几顶上放了一块玻璃板，下面压着满满的剪报。
“你们年轻人看我这屋，是不是觉得又老又破啊？”
“没有的事，我看您屋里的家具看起来都和新的一样，只是说现在很少见到这样的气势派头了。”
“哪能和新的一样呢，这沙发啊桌椅啊我都用了几十年了。我孩子都不知道说了几多回了，但是这么好的工具，扔它干嘛呢？你别说，以前的工具都是真材实料，质量那叫一个好，都是冲着要用一辈子的。这茶几，你掂掂，实木的——那是真沉！现在那些玩意，粗制滥造的，没几年就要换喽。”
刘彦一边应着，一边随意扫着茶脊亓剪报，不外乎养生小妙招一类的。
突然他被角落的一则报道吸引了眼光，不由得定住了。
“这剪报也都是老人家的习惯了。你说现在手机网络那么发达，可我就用不来那些，照旧以前的纸笔好啊，可惜啊现在连报纸都快要消亡了。哦对了，正事别延误了，我先进去找你要的地址……桌上的水果你随便吃。”
刘彦含糊地应了一声，心思全在桌角的剪报上。
剪报的内容是三年前的一场坠楼案，旁边配了一张全身打满马赛克的照片。死者穿着某高中的校服，坠亡时全身骨折，连面部都模糊不清，现场血迹各处，警方凭借身上的证件才判明身份。
那是刘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