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延听着，只觉得好听，没什么感受，可看在场的几人，全都陶醉其中，连心智不全的云鹜亦是如此。
并不是琴音有摄魂夺魄之能，而是奏琴的雨女人善于营造意境，像人们憧憬美好的工具一样，让听者一步一步，陶醉在她的意境之中，难以自拔。
这份功底，即便未到达各人之境，也离得不远了。
康延清楚，除了自己不善音律外，另有一个原因，是见神不坏功法。
见神不坏，见神二字，道明一切。
这世上能迷惑康延的人或物，不多。
一曲奏罢，康宥等人如梦初醒，脸上流露出意犹未尽之色。
“不愧是以琴称道的才女，这一手琴技，该赏！”
康宥抬了抬手，身后一位仆役迅速离去，上楼送赏。
“曲子听完了，开山斧呢？”云鹜望着康宥，伸出了右手，问道。
说到底，相比琴音，云鹜对灵斧更感兴趣。
“令郎...”
刘三五慌忙将云鹜伸出的手按了回去，望向康宥，带有几分歉意，躬身抱拳道：“还望二殿下恕罪！”
康宥摆了摆手，笑道：“无妨，云令郎心直口快，乃真性情，不知道有几多人想与之结交...本候也不例外，来人！”
话音刚落，康宥的侍卫长韩琛，捧着一极重木盒，呈暗色，盒面镌刻山纹，长约六尺，上宽下窄，从楼下走来。
吱...吱...
每落一步，楼梯似乎蒙受不住一般，发出细小的声响。
韩琛刚到楼上，云鹜就有些按捺不住，若非有刘三五拦着，怕是早已冲上去，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韩琛手里的工具。
“殿下！”
韩琛来到康宥面前，见康宥点了颔首，随即将手中的开山斧送到云鹜面前。
云鹜脸上一喜，连忙打开木盒，刘三五想阻止，也来不及。
木盒打开，露出一柄通体银白的斧子，五尺有余，由沉银打造，没有任何修饰，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柄灵斧很重。
沉银，取自遥远的极西之地，一个沉字，足以说此材质的重量。
“起！”
云鹜单手握住斧柄，一下没挪动，遂起身双手并用，全身肌肉隆起，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随着云鹜用力，开山斧徐徐被提了起来。
云鹜的真气涌入开山斧，开山斧光线一亮，斧身显露出了两个烫金大字——开山。
开山斧认主，云鹜明显感受得手中的斧头轻了些，掂量了一下，目光落在韩琛身上，一副蠢蠢欲试的模样。
“令郎...”
刘三五这次可拉住了，云鹜喜欢与人交锋，他并不阻挡，相反还很赞成，狂乱战法，本就是越战越强。
但也要分场所，眼下明显不适合。
而且，留在这里的人，除了四位仆役，哪个不是上三品之境。
以令郎经脉俱通的四品之境，实力还不够。
当下最重要的照旧如何还二皇子的人情...
刘三五身世行伍，也很智慧，否则，云泽也不会将云鹜交到他手上。
他心里门清，二皇子设宴，并将开山斧赠予令郎，为得是拉拢将军。
帝位之争，踏错一步，即是万丈深渊。
将军暂时没有加入的意思，刘三五自然要还去二皇子的人情。
只是有一点，刘三五不解。
为何二皇子会将那贱种请来？
似乎感受到刘三五目光中的恶意，康延放下手里的茶杯，顺着目光望去。
目光接触的刹那，刘三五撇过头去，寻思着如何开口，未曾想云鹜的习惯之语，帮他解了围。
“刘叔叔，给钱买下开山斧，我要回去找人交锋...”云鹜很满意手里的武器，爱不释手，可惜在此地不能和人打一架。
“二殿下，你看...”
刘三五话未说全，意思却不言而喻。
康宥微眯着眼，脸上的笑容不减，道：“开山斧是我送于云令郎的，算是初识的晤面礼...”
刘三五心里一沉，未在脸上表露，有些为难隧道：“这...”
“欠好，欠好，爹爹说不收钱的工具不能要...”
云鹜一听开山斧是康宥是送给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想起云泽的话，送就是不收钱，不收钱的工具坚决不能要。
有些不舍地将开山斧放下，云鹜神情降低地看向刘三五，像个寻求慰藉的孩子。
刘三五露出个笑脸，默默地举拳，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发出隆隆的声响。
在军中，这是赞赏的意思。
云鹜开心地笑了。
康宥皱了皱眉，片刻后舒展，开山斧卖给云鹜也无事，他二人不外是个见证。
“云令郎，请坐，这开山斧之事，还可以再聊聊...”获得指示的韩琛，拦住了要走的二人，道。
“真的？你们要把开山斧卖给我？”云鹜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
韩琛没有说话，走到平案前，将开山斧置于一旁，用行动证明康宥没有收回的意思。
云鹜坐下，左手搭在开山斧上，眼笑眉飞，时不时地望向刘三五。
韩琛见状，走到一侧，在一位仆役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仆役蹑着脚，急遽离去。
不久，天香楼的侍女们上菜，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呈了上来。
云鹜的目光瞬间被佳肴吸引，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也不客气，直接动手开吃。
康延的注意力也放在菜肴上。
芬芳宴，一听就与花有关，每一道菜皆有花装衬，好比康延正在尝这道荷花鱼，荷花遮盖，清蒸的鱼肉带有荷花的芬芳，清甜淡雅。
这个季节，荷花难觅，而天香楼却能寻来，其配景也不简朴。
正当几人品尝美味之时，前去送赏的仆役下来了，在韩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韩琛向前一步，道：“殿下，天香楼的雨女人求见？”
“让她进来吧！”康宥以袍遮面，小酌一口，眼角的余光扫过康延、刘三五二人。
好戏，现在才开始。
不多时，来了一位女子抱琴而来，芙蓉如面柳如眉，美人二八琴仙姿，着一身淡青色烟雨罗裙，莲步轻移，宛若画中而来。
云鹜愣愣地望着来人，握着鸡腿的手停在了半空，嘴里的食物也忘记嚼了。
看呆的不止是云鹜一人，所有人行动为之一顿。
唯独康延一人，曼斯条理地尝着桌上的菜。
“小女子雨茜见过两位殿下，见过云令郎...”雨女人盈盈施了一礼。
“来人，赐座！”康宥付托一声。
仆役搬来了一张矮椅，放于康延右旁，与其相邻。
“谢过二殿下！”
雨女人道了声谢，尔后坐下。
康延审察着眼前的女子，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名字与母妃相近。
雨茜，雨芊...
是巧合，照旧醉翁之意？
而刘三五似乎也想起那个厌恶的名字，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