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干就是了

　　警报的军号声响彻军营，乌米奔出大帐，大叫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个乌家兵高声回覆道：“据说石里坞雄师出动，陛下命令全军备战！”

　　“哈哈，又有羊上门了！”乌米掉头向马厩跑，边跑边付托：“快，把乌家勇敢的儿郎都喊起来，随我出营宰杀羊羔！”

　　乌家兵三三两两地跑了出来，全都乱哄哄地向后面的马厩跑，谁也不需要等谁，怎么行动全靠自己领会，有的人听到了命令，有的人就是完全随着前面的人走。速度快的已经随乌米冲向营门，反映慢的还没有上马。

　　与之相比，羽林军则秩序井然、忙而不乱。

　　士兵都一队一队地集结在主座身边，接到命令后，随着口令一齐向指定的位置小跑已往。长兵矛戟如林，像一个个硕大的刺猬，快速在营中移动，弩兵一排排地抵达射击位置，中间留有空隙，以备后排上来轮射。就连骑兵都是列着队，让马儿小步慢跑。

　　与羽林军比起来，乌家人乱糟糟的样子显得极反面谐，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钻出水来乱蹦乱跳的鱼儿，格外显眼，距离很远就能看见。

　　乌米可不管这些，他恨不得早早冲出去杀敌，虽然半路不停遇到正在集结的羽林军，却依旧保持着高速度，幸亏乌家人个个骑术精湛，控制着马儿在营中左闪右转，并没有发生什么冲撞事故。

　　距离营门几十步远，前面泛起了一排士兵，个个手持长矛，矛尖向前，竟不是朝着门外，而是向着疾驰而来的乌家众人。一小我私家手持环刀站在士兵的前面，却是军司马丞吕钦。

　　乌米并未勒马，只远远地大叫道：“闪开！”直直地向着行列冲了已往。以他的经验，等马到了近前，那一排纸糊似的士兵就会忙不迭地闪出一条路来。

　　可面对冲过来的骑兵，长兵们一步也不敢退，他们知道，吕钦执法严正、不徇私情，任谁的面子也不卖，否则陛下也不会让他当这个冒监犯的军司马丞。

　　谁若是在没有获得命令的情况下退却，搞欠好被看成临阵退却，就地斩杀。因此尽管眼看着战马直冲过来，士兵们却只能站在当地，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矛戟。

　　乌米一人一马冲到吕钦面前，一个急停，马儿纵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落下，这时马头距离吕钦只有两尺不到，鼻息已经喷到他的脸上。

　　吕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张脸冷得像是石雕，如果不是他开口讲话，乌米简直要怀疑这不是一个活人。

　　“羽林军军法第二十七条，禁绝在营中纵马疾驰，下马！”

　　乌米冷笑道：“养羊的法子驱赶不了恶狼，你的军法管不了我们乌家的人！”

　　“在羽林军军营，就该遵守羽林军军法！”吕钦的眼睛转了一轮，让他的整小我私家有了些生气，“看在你是外军，不明羽林军军法的份上，此次免予追究，若有下次，军法从事！下马！”

　　乌米有些急躁了，“赢弱的小鸟试图阻挡老鹰飞翔，是不是你还没睡醒？闪开！莫要阻我杀敌！”

　　“陛下有令，现在谁都禁绝出营！”

　　“少拿天子来吓我，你若再不闪开，我的马儿可要发脾气了！”

　　“想要出营，除非从我身上踏已往！”

　　吕钦身体虽然瘦弱，可拦在乌米的马前，就像是一座谁也撼不动的山。面对绝不妥协的军司马丞，乌米恼怒地举起了马鞭。

　　这时一小我私家急急遽地跑来，手中举着一块玄色的令牌，远远地大叫道：“传家主之命，从现在起，乌氏骑兵全归羽林军统领，谨遵羽林军军法命令！”

　　使者手中拿的是乌氏令牌，见到令牌如见乌春本人，违抗者将被施以家法。即便桀骜如乌米，也不敢违抗家主的命令，只好跳下马来，将马鞭恨恨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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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石里坞便有了消息，坞门大开，人马一队一队地从里面开出来，强盗们的武器并不统一，种种各样的武器都有，服装也是随便穿着，看那个乱糟糟的样子，险些就是另一个翻版的赤眉军。

　　羽林军斥候远远地窥伺，这么大规模的行动，虽然无法保持隐秘，斥候们已与石里坞军游骑开始零星的接战，不停有人在石里坞与大营之间来回奔忙，飞马报讯，整个龙骧营第一时间发动起来，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将士平时说话吹牛都很英雄，可事惠临头却是又一番心情。众人听说至少有上万人马，马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即即是刚打过一仗的二曲，也没见过这个架势，上次只来了几百骑兵，另有人冲进营里，斩杀了一个弩兵。

　　一万多人是什么看法，赤眉军营中长大的孩子都知道，基本是赤眉军一个营的水平，那可是超级大的一片，冲锋的时候是乌泱乌泱的一大群。

　　公孙准握着弓的手心里全是汗，他从来没有面临过这么人数悬殊的战斗，虽然他没少上战场，可那时情况都是反过来的，赤眉军才是乌泱乌泱的那一方。

　　以多打少惯了，冷不丁面对数倍于已的敌人，这仗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打了。

　　此时他带着一百多名弓箭手在营门前的空地上列队，羽林军中射术还说得已往的士兵全集中在这儿了，面对上万敌军来说，一百名弓箭手显得太寒酸了。

　　这时天子陛下突然泛起在众人的视线之内，他穿着着闪亮的盔甲，抬头挺胸、大步赶来，整小我私家都透着精气神。全军将士见了他，马上觉得精神一振。

　　天子陛下亲临战阵，与各人一起战斗。看他那样子，简直是英气逼人！

　　刘盆子大步跨上点将台，把手向胸前一举，才发现手中没有麦克风。他妈的这个落后的时代，扩音器都没有，发表个战前发动只能靠吼。

　　听说敌军就在几里之外，正在徐徐向军营迫近，小天子也没功夫空话，他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大叫道：“兄弟们，啥也不说了，只有四个字：干他娘的！”

　　这粗鲁又简练的战前发动，引起了全军将士的共识，对啊，怕什么？干就是了！

　　“干他娘的！”士兵们齐声大吼。

　　天子陛下举起右臂，吼道：“杀！”

　　“杀！”

　　“杀！杀！杀！”

　　士兵们随之高呼，公孙准也随着狂喊，使出了满身的力量，而他的紧张情绪随着这一声声召唤竟神奇地消散了，此时他信心百倍，英气陡生，一万人又能怎样？英明神武的大汉天子陛下与我们站在一起，再来十万又何妨！

　　“公孙准！”天子陛下在喊他。

　　“到！”公孙准忙立正回覆。

　　“带几个射术精良的人上望楼，不用管那些小兵小卒，只管瞄着敌军首领，狙杀一个将领，算斩首二十，狙杀坞主张丁，记首功！”

　　狙击手是最高效的杀人武器，杀死一个将领对敌军士气的攻击是巨大的，有时甚至可以左右整场战役的走向。

　　中国古代的神箭手许多，春秋时楚国神箭手养由基一箭射死叛乱首领斗越椒，爽性利落地终结了叛乱；唐高祖李渊两箭中的，雀屏中选抱得美人归；飞将军李广在黑夜里一箭中石，让全国的小学生背了几十年的“林暗草惊风”。

　　有一场狙击虽然在史上名声不显，但是却影响了两个世界超级大国之间的倾国之战。公元1004年宋辽大战，澶洲城下，宋军以床子弩射杀辽军主将萧挞凛，使辽军士气大挫，无心再战，被迫与大宋告竣了开启百年宁静的“澶渊之盟”。

　　热武器时代狙击战的巅峰泛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苏德战场，苏联狙击手的阻击使德军深陷斯大林格勒的泥淖中难以自拔。经典影戏《兵临城下》拍的就是这段历史，苏军神射手瓦西里与德国狙击学院院长科宁斯少校之间的狙击对决让人紧张到无法呼吸。

　　刘盆子选拔弓箭手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狙击战的可能，既然有公孙准这样的王牌，为啥不充实利用一下？即便打不着大鱼，打几网小鱼也总好过小虾米。

　　望楼阵势高但面积狭小，公孙准只挑了五个射手，三人一组划分爬上两边的望楼，居高临下寻找猎物。

　　这时几十小我私家扛着大黄弩走过来，为首的妖娆大汉正是强弩手孟愤。对于这个比古代著名猛人孟贲多了颗少女心的鼎力大举士，刘盆子印象比力深刻，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风姿和那一枪透树的操作太失常了。

　　他从郑县武库中发现了一批大黄弩，这样的远程大杀器赤眉军居然没有搬走，简直是有眼无珠。刘盆子绝不客气地全盘接收，将之配备给了弩兵队的彪形大汉们。原来他想让孟愤建设一个“大黄队”，因为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仗势欺人的动物而作罢。

　　龙骧营中另有全军唯二的装备，大黄三连弩，是那个时代的超级自动武器，一弩三矢，三连发，郑县武库中只有两具。

　　其余的弩兵配备的是普通的手弩，孟愤带着八十个彪形大汉却是用的大黄弩，射程到达两百步以上，另外天子陛下还让他们装备了铁制的短矛，用投掷方式扔出，作为几十步内的远程杀伤武器。

　　孟大娘子看上去极为开心，肩扛粗笨的大黄弩边走边乐。突然他耳边响起一声断喝：“你笑什么？”

　　孟愤愣了一下，收起了笑容，尽力在负重的状态下立正，回覆道：“陛下，臣，臣是想到可以用这各人伙杀几个真人，心里兴奋，人家是真兴奋。”说着嘴巴又情不自禁地咧开。

　　平时弩兵训练都是用草人，一弩已往，能连着穿过一队草人，看起来极为强悍，若是在战场上，肯定能一弩穿过几个大活人，将他们像肉串一样串在长长的弩箭上，孟愤想起这场景就觉得过瘾。

　　“放下！”天子陛下喝道。

　　“为什么呀？”孟愤十分不解，可照旧遵从命令放下了大黄弩，只是不太兴奋地嘟起了嘴。

　　“这个太暴力太血腥了，咱们羽林军讲的是以德服人，以德服人懂吗？要仁慈，要有爱人之心，这个大黄弩，先不急着用。”

　　“以德服人……可是陛下，这是战场呀……”这些人还没学会对天子陛下俯首贴耳，有意见都是直接就提。

　　“唉，实话说吧，这些敌兵简直弱爆了，大黄弩射程太远，早早地发射出去，一箭串几个，外面那些乌合之众见了，肯定会吓得掉头就跑，敌军离我军太远了欠好追杀，让他们缩回到乌龟壳里就欠好办了。”

　　这么多人要是缩在石头城堡里不出来的话，肯定是超级难攻，刘盆子绝对没有强攻石堡的计划，但是如果对方要来强攻，他是乐不得地接受。

　　羽林军究竟成军时间太短，如果第一场大仗就是野战，士兵纷歧定能经得住考验，但若是守在营中，占据着地利，隔着壕沟栅栏对敌，恐惧心会大大淘汰，出了问题也有时间调整。

　　如果张丁不出战，刘盆子还想着把他引过来予以消灭，现在人家主动送上门来，刘盆子哪舍得把到嘴的肉早早吓跑？虽然要掩护好，把他们成群地放到眼前来绞杀，这就是天子陛下的“仁慈”。

　　“陛下的意思是……放过来打，让他们都跑不回去？”

　　“智慧！是谁说胸大无脑的？简直是乱说八道！”

　　孟愤把身子一抖，胸一挺，丰满的胸肌撑得衣服都要从中破开，“蒙陛下教诲，臣照旧有点谋略的……臣懂了，要把敌军全部放进军营，人家要与他们贴身肉搏，保证一个也跑不了！”

　　“滚！”刘盆子怒骂道：“要是放一个敌军进营，朕砍了你的脑袋！”

　　“陛下讨厌！”孟大娘子被斥，羞愤难当，一扭身子，挥着兰花指跑远了。

　　天子陛下余怒未歇，“果真是胸大无脑，还想贴身肉博，你要跟哪个贴身肉搏？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