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队伍难带

　　天子强抢民女这事早报进了丞相府，徐宣和杨音两人意见完全差异。

　　杨音气呼呼隧道：“他只不外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儿呢？这不是昏君所为吗？”

　　若是小天子听到他的评价，定会握紧大司农的手，连说几声“知音”，他心心念念的昏君终于做成了。

　　可是徐丞相的想法纷歧样，他淡定隧道：“大司农，你又不是不知道，抢女子这事儿军中向来就有，各营将士有眷属的还好，那些没老婆的憋得难受，可不就得抢吗？”

　　“这是什么话？按你这么说，他们还抢得有理了？话说回来，就算全军都抢，那个小天子也不能抢！他可是咱们的天子，全天下人都看着呢，传扬出去，天下人怎么说我们？”

　　徐宣悄悄撇了撇嘴，赤眉军的名声早就臭了，还用得着小天子来松弛吗？

　　“丞相，咱们刚起兵的时候，各人伙儿都没什么奢求，有口饭吃就行，找几个土豪大户，寻些粮食，就够满营将士吃几天饱饭了，有了余粮，还可救济一下受饿的黎民，那时候还真当得起“义军”两字。可是厥后，入伙的越来越多，各人的行径却越发不像话了，每到一处，也不管什么，就是个抢，什么都抢，钱财银帛布匹粮食，全都搜刮殆尽，连个生路也不留给人家，你说老黎民能向着咱们吗？人家都说咱是流寇，是强盗，是贼兵！现在要进长安了，咱不想当贼了，咱也立了天子，也当上官了，我以为这样就不是贼了，就能安生过日子了。可你看，还这样！连这么个没长大的小天子也学会了奸淫掳掠，前几天抢了黎民，今天又要抢女人，这样下去，咱们跟强盗有什么差异，就是戴着这官帽子，到老也是个贼！”杨音简直痛心疾首。

　　徐宣只能苦笑，他抚着杨音的肩，慰藉道：“大司农，你先坐下消消气。天子虽是一个半大孩子，可十五岁也不算小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结婚了吧？古来哪个天子不是三宫六院，妻妾成群？咱们这天子却连一个媳妇都没有。要说这事儿也怪我没考虑周全，没早早给他选个妃子、立个皇后。少年人血气旺，一时激动是常有的事儿。他又是在营里长大的，眼见的都是将士们四处掳掠，你说他能不学吗？”

　　“我十五岁娶媳妇，可我也没出去抢啊！我老婆那是三媒六证，吹吹打打，堂堂正正娶进门的，他是什么？绳捆索绑、哭爹喊娘的硬拉来的！”

　　杨音脾气火爆，对着樊崇也是想说就说，毫掉臂忌。因其资格老，为人正，在军中很有威望，徐宣也不能不礼让三分。

　　他咳嗽了一声道：“军纪之事，一时半会也约束不了，等进了长安再说吧！陛下不外是抢了几个女人，也算不得多大的事……”

　　杨音怒道：“这还不算大事儿？满城都惊动了！听说那些侍卫们挨家挨户搜罗女子，都捆着出来，这像话吗？黎民怎么看我们？”

　　徐宣心里嫌杨音有点小题大做，抢女人算个什么事儿呢？咱们赤眉军的老婆不都是这么来的么？老婆死了，没事儿，再抢一个吧！孩子长大了，现代怙恃会逼婚：“怎么还不找工具？”赤眉军的怙恃也会逼婚：“怎么还不去抢老婆？”

　　不需要屋子，不需要车子，不需要票子，只要一根棒子，打晕了扛走，何等美好的时代！

　　所以昨天刘侠卿来陈诉天子抢女人，徐宣基础没当个事儿，只说：“陛下长大了！”

　　“是啊，是啊，天子陛下越来越有丈夫气概了！”刘侠卿赞同道。

　　小天子若是听到这话预计要绝望了，抢美女也能强行解释成有男人味，也真是没谁了。想当昏君，下辈子吧！

　　徐宣不想在军纪这件事儿上浪费精力，作为后勤大总管，眼下让他最犯难的照旧军粮。

　　赤眉军进入关中，攻占华阴，随之占领了处于华阴的国家级大粮仓――京师仓，一举解决了军中的缺粮问题。

　　关中地域的土地质量和气候条件都不错，水利资源也极为富厚，农业生产一向发达。汉武帝时的搜粟都尉赵过推行“代田法”，使关中地域的粮食产量大幅度提高，一跃成为全国最主要的产粮区。

　　可作为全国经济、政治、文化中心的伟大首都长安人口太多了，只靠关中一地产粮基础养不起，只好从其他地域调运粮食。为了方便粮食储存转运，汉武帝组织修建了许多粮仓，京师仓是其中比力大的一座，据后世出土的京师仓遗址实测，仅其一号仓的面积就有一千六百平方米。

　　伟大首都长安是穷全国之力供养的，在宁静时期，关东的粮食源源不停地经大河及漕渠转运至渭水之畔的京师仓，再由京师仓转运至关中各地，以填补当地粮食缺口。

　　虽然历经战乱，仓中粮食储量有所下降，但照旧让赤眉军大大地缓了口气，眼下的情景，至少三个月不用发愁粮食。但是恒久来看，几十万雄师的粮草依旧是大问题。

　　赤眉军之所以转战千里，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四处打仗，相反，许多人早就打够了，厌战畏战，整日哭泣着要回到家乡。只要有了粮食，这些流民才懒得去别处，天天趴在家里用饭多好，谁愿意喊打喊杀地四处乱跑？

　　可是他们不得不走，不得不战，因为停下来就会饿死，没有任何一地可以恒久养活这么一只庞大的军队，京师仓也只是解一时之困。几十万雄师不事稼穑，光用饭不干活，吃上几个月，再大的粮仓也会吃空，然后怎么办？照旧得走，照旧得战。

　　千里辗转只为粮，后世的“乞活军”也是如此。

　　樊崇、徐宣想停下来，在最富贵的关中大地享享清福，首先就要解决雄师的用饭问题。

　　虽然伟大首都富得流油，可是长安的城郭里长不出粮食。

　　如果说四处掳掠征粮是“开源”，徐宣想到的另一个措施就是“节流”，通过增强内部治理，各营粮食统一调配，统筹使用，淘汰损失浪费。

　　“向治理要效益”，是现代企业常说的话，在古代也同样适用。

　　赤眉军常处于缺粮状态，按理说应该珍视每一颗粮，可奇怪的是，他们的浪费也极其严重，这是由其军需供养机制造成的。

　　对于军需调配，各营一向是各自进行。通俗来说，就是谁抢到就算谁的，抢得多的多吃，抢得少的少吃，抢不到的不吃。这就造成有的营中缺粮，吃不饱肚子，有的营中粮食多得只能堆着烂掉。

　　好比现在这三十营，粮食贮量差距就极大，屯驻在郑县城外的几个营是攻打华阴和郑县的主力，其时都抢了大量的钱粮，粮食储量远超其他各营，营中又没有很好的储存场所，万一下雨就面临损失，大量粮食发霉烂掉。而其他各营没有加入攻城，掳掠较少，有的如今还吃不饱饭。

　　如果结束自行其事的杂乱治理状态，将全军粮食统一调配使用，按需分配，解决饱饿悬殊，粮草损失便可大大下降，雄师能维持的时间更长一些，也许能捱到第二年秋收，再来一次掳掠，这样赤眉军便可恒久地在一地扎根了。

　　可具体到各营，吃到嘴里的肥肉，谁会宁愿宁可吐出来？就拿贮粮最多的濮阳和泰山两营来说，徐宣要他们上缴一部门收归仓里生存，被断然拒绝，人家凭实力抢的粮，凭啥吐回去？宁可放烂了也不缴。

　　各营的理由也很充实，掳掠交公？这事儿坏规则，这样的话，谁还会卖力气打仗？打赢了抢到了也不是自己的。

　　徐宣很愁，各方利益欠好平衡，他这个丞相要被难死了。

　　这样的队伍难带啊！

　　若不是他们的领导层还算团结，樊崇等首领为人义气威望高，能勉强居中平衡各方，这支队伍早就散了。

　　“郑县几营富得流油，怎么想措施让他们吐出点来供前线雄师使用。”徐宣苦苦思索，不得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