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即公元220年冬,魏王曹丕在许昌西南十七公里外的繁城筑灵台,举行受禅大典,接受汉献帝禅让,代汉立魏,改年号为黄初,是谓魏文帝。今后结束了刘汉王朝四百年历史,开启了魏、蜀、吴三国时代。此台,名受禅台。
话说鲁灵斩杀张之江后,丢下血流成河的战场,带着木英、刘青山两人而去,一路来到许昌西南繁城外的受禅台。
此时,已接近黄昏时分。
受禅台始建于三国,台上原有大殿等修建,厥后尽数毁于战火。
现在只有一栋破烂的木屋,周遭全是杂草。
台分三层,坐北朝南,呈上圆下方状,高约十三米,底周长三百六十多米,总面积近八千五百平方米,算得上气势恢宏。
高台只有一条路通往,宽约两米,青石为阶,总计九十九步,暗合帝王之数。
此时现在,三人遥站高台之上,相互之间都默不说话,只是任清风吹来,静静看着挂在天际的夕阳。
看着无限山色和高台,鲁灵不禁吟叹道:“前不见昔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此时,木英似乎也有所感,慨然叹道:“化开花又败,人生无再来。拔剑江湖远,提笔庙堂高。风烛笑残年,夜雨哭芭蕉。春已春花开,余生将何往?”
可一边的刘青山却是惨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百年人生皆是梦,回首已是夕阳红!”
对于刘青山吟出自己的诗,鲁灵并未有一丝惊讶。
突然,刘青山直直跪倒在地:“年老,青山对不起你。”说着,他已是双泪齐下。
对于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兄弟,鲁灵只是淡淡道:“你我之间,恩怨已了,你没有对不起我。”
“不!是我昏了头,竟在心中埋怨年老,埋怨年老不助我。可却忘了年老保我的情谊,忘了你我十几年来的情谊。”
鲁灵却道:“保你是报恩,不助你是我的原则,至于情谊,虽然曾经有过,可都淡在了心里。”
听到这,刘青山只是默不作声,随后磕了三个头,徐徐站起身来。
“年老,你曾在心中当过我是兄弟么?”
鲁灵微微仰起头:“犹曾记,黄河岸,以死替死!”
终于,刘青山擦去眼泪,脸上露出笑容。
“我懂了...我懂了...”
徐徐走到高台边缘,抬头看着夕阳,刘青山笑叹:“多想回到从前,回到那一个个孤灯苦读的夜晚。”
“没有权谋、没有欲望、没有战争、没有钩心斗角,一心只把圣贤读。”
“只是可惜啊,时光不能倒流,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说着,他徐徐闭上双眼,任余晖洒在周身。
转过身,刘青山笑道:“若真有来生,青山一定忠伴年老左右。”
说罢,一只精致的勃朗宁已顶在脑门。
“砰!...”
清脆的枪声事后,高台上只留下一把手枪,和一滩鲜血,刘青山已随斜阳一道坠下,坠入彻底的黑黑暗。
鲁灵站在原地,怔怔看着手枪和血迹,心中起伏不停。
曾几何时,两人于牢狱里谈笑风生、憧憬天下;后一起入宫复仇,率部起义,转战千里。
曾几何时,两人于枪林弹雨中同舟共济、生死相依。
黄河滨的舍身相救,至今仍历历在目。可如今,故人已去,往事如风。
仰起头,鲁灵不禁喟然长叹。
“来生?若真有来生,希望你我各不相识。”
弯下腰,徐徐将地上手枪拾起,凭据刘青山的说法,它与鲁灵身上的是一对。
此时,木英竟也跪倒在地:“谢鲁年老救命之恩,木英万死难报!”
扶起对方,鲁灵笑道:“阿木爷爷对我的膏泽,只怕今生此世都还不清,你不必行此大礼。”
“家父是家父,木英是木英。”
“好了,你我之间没须要这么多客套!对了?现在不想着战死沙场了?”
木英摇摇头:“不了!经历如此血战,我想清楚了!”
“忠既已报,是该回家尽孝了!”
鲁灵却是反问:“你觉得自己浴血沙场是在尽忠?”
木英不禁皱起眉头:“鲁年老不妨直言。”
“就我所知,为国为民者方为忠,可你是么?”
听到这,木英缄默沉静,不禁追念起这么多年的经历。
那一年,他为救民族于水火,南下起义,失败后只得留学东瀛,后又辗转返回,历经百战,国家终于从封建走向民主。
此时的他,为国家而奋斗,为中华民族的强大而战,是忠!
可先生过世后,军阀盘据,各地混战。他呢?他不外成了军阀手下的棋子,此时的他,还能算是为国为民么?
答案自然是否认的!
说得好听点,他是军阀手下上将,东征西讨,立下战功无数,军阶也越来越高,掌管士兵也越来越多。
此时的他,迷恋的是开疆拓土和战场上千军万马的雄浑激荡,他习惯了在炮火轰鸣里指挥,习惯了在枪声中冲杀。
可最初的信念呢?早就抛诸脑后,它随无数白骨掩埋在黄沙下,陪同着枪炮轰鸣徐徐消散。
放眼远望,木英只有缄默沉静。
“不打了...不打了...”
“打来打去,苦的是黎民,伤的是国家!”
走到木英身边,轻拍着对方肩膀,鲁灵笑道:“若有一天,国家和民族再次需要你呢?”
“必当挺身而出,死而无悔!”他没有一丝犹豫。
鲁灵点颔首:“很好!先回去看看你父亲吧。”
“这把枪原本属于一个也想救国救民,最后却迷失自己之人,希望你能以此为戒!”
接过刘青山的配枪,木英重重颔首。
“鲁年老,那你呢?你法力在身,若国家和民族需要你,你会挺身而出么?”
鲁灵淡笑:“生于斯长于斯,匹夫皆有责!”
“不外,我要去寻找一些工具,或许帮不上忙。若有一日,我不能泛起,你就用手中枪取代我吧。”
说着,鲁灵已跳下台阶,立在刘青山的尸首前。
“那木英要到那边去寻鲁年老?”
“阳明悟道地,是吾修行所!”
只留下这一句话,鲁灵已然扛着刘青山消失在黑暗里。
余生里,木英再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