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行了足有快要一个时辰,走走停停,眼见日头越升越高,景年也有些乏了,便对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阿喜道:“我们现在走到哪儿了?怎么眼见着人越来越少了……”
阿喜有些为难地向两边看了看,细细的柳眉微蹙,“回女人的话,奴婢也没往这儿走过,咱们照旧莫要往前了,就按原路返回吧?”
这倒是在景年的预料之中,清晨出门前阿喜便说,她每日在庄里运动的规模很有限,大多数地方是从未去过的。
只怪这棠钰庄实在太大,不想迷路都难。
景年颔首,这便起身往回走。
哪想又过了有一炷香的时辰,随着周围所见越来越陌生,景年自己也有些犹豫了。
“咱们适才明明是顺着刚已往那个路口走的吧?”
她停下步子,转身看了眼自己走过的路,顿了一下。
阿喜苦着脸,讷讷道:“奴婢也不记得了……”
这回覆着实让景年叹了口气,却也没多说什么,手撑了一把旁边长廊的柱子,复又松开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眼前的景色虽未有大的变化,但能明显感受比之前清冷不少,尤其是越发旺盛生长的绿植,已逐渐显露出毫无章法的庞杂之势,与之前恰到利益的雅致相比,难免有些突兀了。
想不到这位居中原三大庄之首的棠钰庄,也会有疏于打理之处。
如此一想,景年反倒来了兴致。
……
“前面有处屋子!”
又走了一会儿,阿喜突然指着前方道。
景年垫了下脚,这才在远处好几棵高峻树木背后,看到了被茂密枝叶遮盖住的一角房顶。
左右环视了一圈,景年不禁推测她们可能是从某个庭院的后门小路,误打误撞地到了此处,否则,哪个地方的正门前会有这么多遮天蔽日的大树?
正门都被盖住了,另有什么做门的意义?
穿过那仿若树林的一片园子,眼前的杂乱突然一空,视线开阔起来,前方果不其然伫立着一座衡宇。
景年仰头,目光微闪。
……
这里一看即是被疏弃已久的地方。
路面的草皮基本上全秃了,只剩一丛丛凌乱生长的杂草,险些长到了房门口的石阶前,只差一点便能将衡宇团团困绕住。四面墙壁,加之房顶,也完全被树枝藤蔓笼罩得满满当当。
景年审察了许久,才确定自己现在是站在这屋子的正门前。
头顶房梁下的牌匾已是破旧不堪,字迹与纹路模糊难辨,景年走到其下细细看了许久,才勉强认出是“颐华苑”三个字。
从上方顺着毫无章法的藤蔓向下,当近距离看到面前紧闭的房门时,景年不由一怔。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下枝叶笼罩下的门框与墙面。
那墙的颜色,有很明显的火烧的痕迹——
整面墙呈深玄色,手轻划一下,便染了一指的灰,木制的门框早已发黑碳化,幸得材质厚实,才不至于完全破坏。
……
“这里着偏激?”
景年望着手上的玄色痕迹,疑惑道。
“奴婢不知……奴婢在庄里的这几年,从未有哪里着偏激……”
阿喜有些畏惧,紧紧跟在景年身旁,无措地小声道。
景年莫名地皱了下眉,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屋子,心底不知怎的窜出一股诡异之感。
这庄子大了,也并非一定是好事,难以打理就而已,千奇百怪的事定是不少,她这么随便一走,就能碰上个疑似被大火烧过的离奇宅子,此时站在原地,也不禁感受有些毛毛的。
见阿喜紧紧挨着自己,就差伸手抱住了,景年缩了缩脖子,也生了退意,“我们照旧沿着原路往回走吧。”
阿喜忙不迭所在头,二人遂再次穿过树林走进长廊,待好不容易周围的景致不再那般杂乱时,日头已很高了。
这么漫无目的的瞎逛,一晃竟过了一个上午。
景年在房里躺了五日,这回是真的累了,见阿喜照旧有些不太熟悉路的模样,索性让她停下来一起休息片刻。
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再上路,没想到竟遇到了远处从另一个偏向走过来的萧痕。
那一瞬间,简直是久旱逢露般,景年一双眼噌的便亮了,赶忙迎上去。
萧痕看到二人似是很是意外,远远的微愣了一下,这才走近了上前作揖道:“墨女人怎会在此处?”
那语气,就像她不应该泛起在这里一般。
“萧先生,我早上想着出来逛一逛,走得久了些,没想到就迷路了,正坐在这里休息,琢磨着该怎么回去呢……”
景年有些难为情地讪讪一笑,“先生泛起的真是时候,能不能给我们指条回静园的路?”
萧痕目光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又顿住,有些犹豫地看了眼景年她们过来的偏向,“女人可是往那里面走了?”
景年追念刚刚所见,又察觉萧痕面色有异,心里一跳,暗叹难不成自己歪打正着地进了这庄里不应去的禁地?
她是万万不敢妄自打探什么的,遂道:“是啊,越走越觉得两边不像是常有人往来的样子,有些畏惧,就又往回走了。”
萧痕不动声色所在头,一手背于身后,“这里确实是棠钰庄算是疏弃了许久未打理的地方,离女人所住的静园也已很远了。静园在中部,此处已是靠近南边傍山的位置,能一路走过来,已是很厉害了,我这便带女人回去。”
景年若有所思地睁大了眼,赶忙谢过又跟上。
“庄主交接过,静园里原是专门部署了熟知庄内各处情况的侍卫,不想女人出门时却未跟上,是我部署疏漏,还望女人莫怪。”
景年跟在萧痕身侧稍靠后些的位置,看不到他的心情,却从他一开口的前两个字便愣住,“庄主?”
萧痕这才反映过来,微笑着解释,“七皇子的身份,只是在上京的场所下,不得不带着的名号,却并不是庄主真正的身份。女人也知道,庄主一年能踏入上京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他是安临棠钰庄的庄主。”
庄主……
这个称谓,倒着实让她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