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远程作弊（上）

　　第二天早上。

　　何解艰难的从床上挣扎起来，看了眼放在床头的闹钟——七点十分，还好，不算太晚。他迅速起床穿衣，看着镜子里没有散去甚至更明显了的黑眼圈，何解叹了口气。

　　早就应该想到的。乔正义是熬夜冠军，睡得晚起得晚，这种畸形的作息不是单凭他一晚上的意志就能改变的。想起昨天晚上瞪着天花板到12点半才有睡意的惨剧，何解眉头皱起。

　　“小乔小乔快起床要迟到咯！”

　　何解瞥了一眼衣服穿了一半就来敲门的乔不群——这家人也怪怪的。

　　吃完早饭，乔不群和她一起去上学，但因为乔不群在九中读高三，所以就在中途分路了。何解一小我私家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约莫五分钟后，终于到了学校。

　　何解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下的十三中大门。

　　一中的大门口都是树，而十三中就直接大刺刺的把“B市十三中”给贴在了墙上。一中虽然是B市最好的学校，但也愿意把教学资源和其他“联盟”的学校分享。因此一中和十三中在语数外三门主科上的测试都是共享的，考试也险些同步。虽然一中和十三中在教育质量上完全不在一个品级，但为了提高B市的教学质量，一中不时奶一把十三中，十三中有优秀的学生就带去一中观摩学习，两个学校关系也还过得去，在教室结构上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站在高二三班的门口，何解竟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徐徐推开门。

　　三秒后，又迅速把门关上。

　　“怎么啦小乔，站在门口做什么。”一个带着班长牌的高挑女生问道。

　　何解体现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你在准备什么开玩笑来吓他们啦？”王怡欣无奈的笑笑，“真是爱捣乱。”

　　王怡欣原本是高三生，但因为在高考前摔了一跤，导致右手骨折，无奈之下留了一级，加入了高二三班。和这些比自己小的同班同学在一起，王怡欣总是像看弟弟妹妹一样看他们。

　　王怡欣带着“乔正义”推开门，把教室里的一片杂乱尽收眼底。

　　扎着小揪揪的男生在教室后面一边转球一边喝豆乳，坐在他前面的眼睛男生把桌子拼过来和他共享一份臊子面；坐在靠墙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聊着最新的八卦新闻，时时发作出笑声；几个撸着袖子扫除卫生的人靠在讲台上闲聊，说到兴奋处还要挥着手或者笑到锤桌子……

　　王怡欣笑眯眯：“各人真有活力啊。”

　　有活力过头了吧。

　　何解也没想让十三中的人和一中一样守规则，但是心里想是一回事，实际见到如此“杂乱”的班级他照旧吓一跳。走到了乔正义昨天告诉他的座位，他把书包徐徐放下。

　　第四排靠窗，窗外风物还行，但晴天黑板容易反光。

　　何解勉强满意这个座位，刚刚把书掏出，他右前方的男生就转过身来。短寸洁净，不外脸上有些小痘痘，但这不影响他的阳光气质，和笑起来的一口明白牙。现在他就冲着“乔正义”笑：“小乔啊，今天小测试要兄弟资助吗？”

　　何解还没适应这个教室里浮躁的气氛，突然就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甚至连话都不自觉多说了：“今天有测试？哪个科目？第几节课？”

　　乔正义为什么没告诉他？

　　汪资见“乔正义”这副模样就知道稳了：“早读事后的语文课啊，听说是诗词赏析……没事没事，我让蔡珊珊提前背了，咱们可以抄小蔡的。”

　　似乎是听到了，第三排中间的短发眼镜齐刘海少女腼腆的朝他点颔首：“小乔别担忧，汪资跟我说过了，题我会做的。”

　　何解皱着眉，托付一个女子资助可不是君子所为，更况且……既然早知道今天要测试，为什么不自己乖乖背书，非要抄别人的？

　　趁蔡珊珊和汪资在说话，何解把耳机戴上，用手机给乔正义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何解开门见山：“今天有测试，一中应该也有。”

　　那边传来乔正义惊奇的声音：“啊？”

　　果真是不知道。

　　何解叹气：“语文，准备一下。”

　　算他们俩运气欠好，第一次上课就有小考试。

　　乔正义也悄悄的把耳机给戴上，拨弄拨弄碎发，确定不太明显后，转身走进教室。看到抱着卷子进来的老师，心里悄悄叫苦，不外这次有何解资助，他们的“远程作弊”一定配合完美！开始做之前，乔正义另有些担忧：何解结果这么好，不会有许多人来找他抄答案吧？

　　要知道，在乔正义的十三中高二一班，一个结果好的人，那可是万人追捧啊，各人都盼着大佬什么时候心情好了给他们讲讲题，或者在考试上助一臂之力……

　　但是等真正开始测试后，乔正义才感应自己的担忧都是想多了。何解的人缘实在太差，差到结果优异都吸引不了人来抄他的……她甚至主动把卷子漏出一大片，旁边的同学也目不斜视，当这个学霸不存在。

　　乔正义：？？？

　　要是考试的时候她本人坐旁边，说不定眼珠子都要掉在正确答案上，有卷子看怎么可能不抄……无论如何都不会像一班的学生一样规则守纪。心里叹息了一会儿勤学校的优等生真厉害，乔正义就开始期待何解的答案。

　　等啊等，实在无聊，想转笔想抖腿想东张西望，但一班的气氛太压抑，整个班级平静的可怕，她吓得大气不敢出。为了保持何解的形象，她还一直挺直着脊背，脸上也没有多余的心情。

　　讲台上的班主任欧文永见“何解”一直没动，心里十分忐忑——该不会是这次的题太简朴，何解不想做吧……

　　何解：确实挺简朴，但为了维护我的形象，做照旧要做的。

　　就在乔正义分神之际，耳机里突然传来声音：“A，D，B……”

　　终于等到答案，耳机里毫无颠簸的女声在乔正义听来仿若天籁，她赶忙提笔写答案。这次的题还着实有些难度，如果是对诗词理解一知半解的她自己做，预计只能勉强及格……但是听何解的语气，看他传消息的速度，对他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乔正义有点焦虑。

　　这么完美的角色，要她怎么饰演啊！

　　真是天要亡我！

　　就在她妙想天开之际，周围突然变得平静了，甚至连笔在纸上划的声音也听不到了。随后她又感受到了两股炙热的目光划分从左边和右边射过来，但是不是那种差生看答案的神色，反而有点……

　　嗯？

　　乔正义茫然抬头四顾。

　　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都盯着她看……

　　班主任欧文永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们四周，他看向坐在“何解”两侧的同学：“你们……”

　　左边的人马上抢过话头：“题都是我自己做的，什么都没听到！”

　　“哦，”欧文永点颔首，转向右边的同学：“那何解是在跟你说话咯？”

　　自己做题？

　　说话？

　　霎时间，乔正义猛然一震，随即脸颊飞红！

　　她她她她她……她竟然把答案念出来了！

　　哇，何解的面子都给我丢尽了！

　　乔正义尴尬的低头，轻咳了一声。

　　看见“何解”这副为难的模样，欧老师摇了摇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乔正义倒是去过许多次办公室了，她班上的那个班主任齐晓竹是刚刚结业的大学生，年纪轻轻就来教他们，每天都被乔正义气得半死。不外现在有何解在，想必她会省心许多。

　　“何解”冷着张脸，跟上欧文永的法式，还顺便朝讲台上守纪律的班长点了颔首。悄悄将这收入眼底，欧文永心中叹气——不管是怎么冷漠的少年，照旧抗拒不了友情的诱惑啊。

　　乔正义曾经在英语角逐上见过班长宋雪然，朝她颔首也只是随心之举，要是让她知道这个“稳重可靠”的欧老师在想什么，预计会大跌眼镜。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办公室，不少老师都纷纷侧目，眼里燃烧着八卦之火。欧文永假咳了好几声也不见他们收敛一点，索性开门见山道：“何解啊……我知道你很想和同学们一起玩，你妈妈也告诉我了，说你现在愿意和人攀谈了，情绪好了许多。但是不能用这种方式和同学搞好关系啊。”

　　欧文永语重心长的说：“你想交朋友老师理解，但是这样强迫别人作弊是欠好的行为，不仅交不到朋友，反而可能被同学误会。”他明白现在的小孩儿想要找个玩伴的迫切心情，但是在测试上给同学念答案这种事，未免也太直白了，说不定人家也不会接受何解的“美意”。

　　乔正义陷入杂乱，一肚子的话也无从开口。殊不知她现在这副无话可说的样子倒是和何解十分相像。

　　欧老师看着不说话的“何解”，眷注的拍了拍他的手：“没事，下次别这样了，回去吧。”

　　乔正义急遽回到教室，坐在她四周的那个男生原本在看书，一抬头见“何解”朝自己走来，立马转过身去，冒充没看到她。

　　乔正义：……

　　无奈摇头，何解这个勤学生的人设还挺好用的，连老师都不骂他……不外如果我那边被发现了……

　　乔正义心虚的戴上耳机。

　　要是被齐晓竹逮住，预计要剥我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