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贵妃向雍帝请命视察此次宫宴糕点中混入野菊花的祸事,倘若雍帝应允了,这便算是直接撇清了于姎可能加入此事的嫌疑,而且相当于又给了她一次铲除异己的时机。
皇后等人都明白这个原理,雍帝自然也知晓。
只是在雍帝看来,贵妃就是善妒任性,平时所使也不外是些寻常后宅妇人的小手段,对他的筹谋无碍,况且他一时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雍帝思量片刻只觉得后宫有自己的眼线,若真发生什么事也会在自己掌控之中,遂正准备允许了。
然而,一直分心留意着雍帝神情的白皇后一看见他目光放缓、嘴唇翕动,准备说话,就立马作声阻止雍帝即将出口的话。
“陛下,”这一声短促的召唤显得有些急,果真引来雍帝的注视,只是他眉一皱,显得有些不悦,“这些日来多亏于贵妃为妾署理后宫,现在妾身子较之前大好,作为后宫之主,这巨细事便不劳烦于贵妃了,这野菊花之案不若照旧由妾来查好了。”
皇后的一番话说完,场上众人神色各异,萧妃对于之前被皇后坑了一道的事可能还挟恨在心,现在瞥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嘲弄之意,并不看好她能从于姎手中夺回自己的宫权。
秋婕妤作为白皇后阵营的一员,倒是朝皇后投去殷切的一眼,尔后又去抚慰坐在她身旁的徐朱紫了。
跟了贵妃娘娘数年一直忠心耿耿的青梨有些愤慨,身形微动,但介于自身只是一个小小宫婢,还不敢在帝后面前放肆,虽替自家主子不平,也不敢说什么。
白焕颜目光逡视在殿内众人面上,也留意到青梨的不忿,遂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要冷静,最后目光落到女主于姎脸上,便放下心来。
但见于姎扶着座椅的扶着徐徐坐直身,却没拿正眼看说话的白皇后,反是凝睇着雍帝,直至对方看向自己,才浅笑以对,将一个对心上人的判断深信不疑的痴情女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白焕颜也忍不住在心里为女主叫一声好,并寻思是不是该找女主拜师了。
此情状也落到了雍帝的眼里,再硬的心肠,也不禁化作绕指柔,眉头展开,神色缓和。
这倒不是说雍帝便真的心中对于姎有情或是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是计划残忍,只是在不故障他的谋算与山河社稷的前提下,他也是不介意谈一段风花雪月的。
况且作为一名称职的宠妃,于姎本就拥有倾国倾城貌,道是姿容绝世也不为过。
现在的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雍帝与之对视一瞬,又稳了稳心神,轻咳一声,道,“许院判,来为皇后诊脉,看看皇后如今可真大好了?”
短短一句话,却是关乎于宫权的归属。
正如白焕颜初见墨长卿时,墨长卿为于姎诊脉没有据实以告,却跟白焕颜说,皇命在上。
太医虽然是医者,但首先,他们是天子的臣子,要听命于帝,皇后的病情是否“好转”,全在雍帝的一念之间。
殿内众妃无人听明白雍帝话里的意味,白焕颜也没懂,但见女主一副老神定定的样子,就从来没有担忧过。
果真,那位姓许的太医院院判仅切脉一阵,便退开来,躬身行礼道,“禀陛下,皇后娘娘身子虽有好转,却到底是陈疾,不宜过于操劳,需好好将养。”一句话给皇后的谋算判了死刑。
瞬间,皇后白氏的面上血色尽褪,一张脸颜色就如她的姓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