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6章 神明

　　缠绕在一起的尸体爆炸了，但纷飞的血与肉与骨又能有多大的攻击力？

　　它们击不破柱子的金属外壳，连一点晃动都没有造成。

　　待在柱子内的挪亚毫发无损，但他仍没有放松，他相信纵然是野兽，也不会做出这等毫无意义的自杀式攻击。

　　果真，爆炸后那纷飞的血雾在空中凝成了一张张面相纷歧的人脸，它们面无心情土地旋飞翔着，口中吐出一串意义不明的艰涩音符。

　　这些脸属于那些尸体。

　　挪亚听不懂人脸们在说什么，但那想必是对他倒霉的，因为有浓重的恶意自人脸上弥漫开来，目标直指挪亚。

　　“?????——”

　　那串音符振动着空气，恰似无底深渊魔鬼的呓语，勾起生灵内心对死亡的恐惧。

　　人脸来自死亡的大蛇，自然也与死亡有着密切的联系，它们似乎死亡的使者，欲要将生灵的灵魂拖进酷寒的冥河，然后活生生溺死。

　　但对挪亚而言，这点蛊惑完全不够，他还没活够，为什么要去死？

　　他立在柱子内静静地看着盘旋飞翔的血雾人脸，似乎在看一场幽灵的舞蹈，不能动用精神攻击，只有鳞爪可用的挪亚无法对这血脸造成伤害，保持警惕是最好的选择。

　　飞翔的人脸们突然停了，它们齐刷刷地面向挪亚，嘴巴张得极大，唇角裂开，直到耳根。

　　原本面相纷歧的脸此时全酿成了撒刻的模样，它们召唤着冲向柱子的裂口，然后在裂口上被重新撞成血雾。

　　它们被盖住了。

　　挪亚临到嘴边的恐惧呓语停了下来，他紧盯着不停疯狂撞击裂口却始终不得寸进的血雾，随时准备两败俱伤。

　　如果真的发动了异化的能力，血雾是否会因恐惧而死挪亚不知道，他自己一定是会疯的。

　　超高的异化度将会摧毁他的人格，不等到达100%，人格便会像雪崩一样连锁崩塌。

　　到那时他照旧挪亚，但却不再是人了。

　　挪亚始终认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具有人格界说下的特质，只要拥有这些特质，怪物也可以是人，但一旦这些特质消失，纵然有着人的外表，它也是怪物。

　　一张张属于撒刻的脸在翻腾的血雾中时隐时现，它们咆哮着突进，但只要一旦碰到金属柱，就会重新崩散成血雾，始终进入不得。

　　纵然柱子被挪亚撕出了裂口，它们也进不来。

　　“看来这未知的金属，拥有着某种抵御眷族侵蚀的性质，”挪亚略微放松神经，“只是不知道能挡多久？”

　　他上前几步，斗胆地靠近裂口，视察起柱金属的断层，“有点像是锡？”

　　“但锡可没有这么坚硬。”

　　“?????！”

　　一张血脸猛地撞过来，在挪亚几十厘米外崩散，却对他造不成一点惊吓。

　　他忌惮的始终都不是血脸自己，而是其背后蕴含的未知力量，在缺少对对手段的当下这很危险。

　　至于血脸的诡异形态和怨毒的目光，挪亚对其完全免疫，比这更恐怖的尸体和更怨毒的眼神他都见过，这点阵仗基础无伤风雅。

　　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和异形，前者包罗一切认知的盲区，尔后者来源于鲜血、畸形、残缺，挪亚对后者无感，他的恐惧，只有未知。

　　但因为恐惧，他又喜欢探索未知，那种令未知远去、恐惧消散的感受实在令人着迷，这也正是前身想要接触超凡的原因。

　　不，不是前身，是之前的挪亚自己。

　　“无法判断。”

　　挪亚暂时放弃了对柱外金属的视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右爪的骨刺自断口内壁划下指甲盖大的一块揣进兜里。

　　放肆切割他不敢，但划下一点留作研究是可行的。

　　他的兜里除了这银灰色的金属碎块，另有一块那放在肉芝上的胡桃大天蓝色晶石。

　　那晶石被放在这挪亚至今找不到开关的三相定位装置中，被掩护得如此严密，肯定是什么重要的工具，说不定就与遗迹有关，虽然是要带上一块的。

　　血雾人脸们再次动了，它们突然飞离了圆柱，停在红树原先待着的地方，尔后剧烈震颤起来。

　　每一张脸都张开嘴进行着无声的召唤，一种挪亚听不到的奇特频率向四面八方激荡而去，通报到这栋修建的每一处角落。

　　三秒后，第一张新的人脸从楼下飞了上来，这张脸属于一名青年，它在接近人脸团时面部迅速融化变形，最后酿成撒刻飞入其中。

　　这是第一张，然后是飞蝗般的一堆，它们自楼下那些尸体中冲出，融入到人脸群中，变为撒刻们的一员。

　　“它在吸收其它尸体中的某些工具!”

　　人脸越来越多，血雾越来越浓，阵阵嘶吼哭号自脸堆中传出，像被扔进地狱受刑的恶鬼，叫声凄厉。

　　上百张人脸在空中再次组成一条巨蛇，张张撒刻的脸嵌在蛇躯上，但这一次它没有再撞击。

　　巨蛇口衔其尾，在空中画出一个环。

　　环中的空间崩塌了，由血红变为漆黑，黑得似乎能吞噬进世间的一切，有死寂和生机的气息一同自漆黑中溢出。

　　生机所染之地，蛇躯生白骨，衍血肉，死寂所侵之地，人脸朽灭，化为黑灰，生死轮转，幻化不停。

　　挪亚在黑环内，看到了一颗蛇头，准确地说，是只看到了两颗竖瞳。

　　一颗是代表生机的碧绿之瞳，另一颗是象征死亡的苍白之瞳，其它的，挪亚什么也看不到。

　　“衔环之蛇！”

　　面板上泛起了一行字。

　　【真名】衔环之蛇摩撒

　　【种族】异化人造神

　　【性别】无

　　【状态】投影

　　“异化？”

　　挪亚心中升腾起滔天巨浪。

　　“异化神明？”

　　如果这个异化和他的异化是同一种，背后存在的的隐秘恐怕真的涉及到了世界的基础。

　　虽然也意味着更庞大更惊险的谜团！

　　衔环之蛇的两只竖瞳在黑环中盯着躲在柱子里的挪亚，挪亚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绝不怯园地与其对视。

　　直视神明！

　　直视全体人类借助超凡和科技之力才气堪堪反抗在浮空城之外的一尊神明！

　　然后随时准备好施放恐惧呓语。

　　虽然他知道这或许对衔环之蛇没什么用，但坐以待毙不是挪亚的行事气势派头。

　　然后黑环消失了，神明投影也消失了，消失得莫名奇妙。

　　“这就——完了？”

　　挪亚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但死亡嫌弃他太年轻，又一脚将他自地狱踹回了人间。

　　但是挪亚错了，这一切还没有完，那具召唤出摩撒投影的半黑灰半血肉的巨蛇再次冲向金属柱，然后开始围绕柱子寸寸崩灭。

　　这次柱子没能反抗住巨蛇的攻势，它随着巨蛇一齐泯灭于虚无，挪亚来不及反映，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