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0章 影响

　　寂静的空气突然喧嚣起来。

　　从容和镇定没有了，井然有序的修建变得杂乱，但杂乱的并非修建自己，而是其中的人。

　　扯着喉咙的疯狂嘶喊自每一具鲜活的肉/体中打着旋儿飞出，在浓重的黑黑暗缠作一团，越缠越重，似乎正在垂直地向深渊中滑落，去触及那无人可以理解的梦魇。

　　鲜血，死亡。

　　陪同着嘶吼而来的另有生命的凋零，当生命完全凋零后，才是恐惧退却的时候，恐惧因心灵而生，也将随着心灵的寂灭消弥。

　　七秒，仅仅只有七秒，整个钢铁碉堡便化作了充斥着死亡气息的修罗场，一眼望去，尽是缠绕在一起的尸团。

　　那两名守卫的死亡情形在这里重新上演，他们打着结纠缠作一团，挤压爆裂的血浆溅满地面和墙壁，温热的气息自其上蒸腾而起。

　　如果将这座钢铁碉堡比作人的口腔，那么这些尸团就像小号的撒尿牛丸，一口咬下，尽是爆浆。

　　这种比喻无疑是对人类生命的不尊重，但这种不尊重毫无意义。只有建设了自我秩序的智慧生物群体才会发现并使用“尊重”这个词，但那也仅仅是他们的自娱自乐。

　　在神明及那些怪物的世界中，没有尊重这个词，因为它们并不需要这种来自其它个体的脆弱认同。

　　秩序也存在于它们中，但那并非用道德和律法建设，而是用血脉的压制和力量的威慑。

　　这也正是人类称谓它们为怪物的原因，人类为道德与律法而自豪，这让他们觉得自己高怪物们一等。

　　自有纪录的历史以来，人类就是一个文明的种族。

　　整座钢铁修建寂静下来，苍白的轮廓跳进朦胧中，它的周围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造成的墙壁将碉堡围拢起来，除了这堵无形的墙外，修建外什么都没有了，这正是遗迹在人类到来之前的模样，恰如沉在井底的深渊。

　　缄默沉静，静止，幽暗。

　　修建不声不响，如同一只蛰伏的怪兽。

　　七秒钟前这里照旧属于人类的阵地，但七秒后这里属于黑暗。

　　“嘎吱——嘎吱——嘎吱——”

　　像羁系室被切开的大门一样，修建的大门被挪亚的鳞爪暴力割开，30cm厚的合金门“咣当”砸落在地，浓郁的血腥味钻进挪亚的嗅觉系统。

　　碉堡中的灯还亮着，安保们的死亡并未影响照明设施的使用，它们恪尽职守地为挪亚照出一幅来自地狱的图景。

　　“真惨呐。”

　　挪亚摇摇晃晃着进门，尔后跌坐在地，苍白的脸上嵌着的一对锐利的眼睛扫视修建内部，如同在高空中飞翔的雄鹰。

　　门外是涌动的黑暗，门内是尸团血浆，任何一个正凡人在这里都不行能保持冷静的心态，因为他们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事。

　　能够坦然看待同类尸体血浆的人是有的，但那更多来自于习以为常，唯有见惯鲜血才气习惯死亡。

　　人们将这种能力称为勇敢，但这种勇敢是虚假的，它的本质是麻木。

　　挪亚拥有的并非这种虚假的勇敢，而是淡然，这标志着他正在逐渐偏离人的界说，并不将人视为同类。

　　他的同类是谁？

　　挪亚不知道。

　　“我的心灵毫无颠簸。”

　　挪亚苍白的脸色来源于人格异化度的再次加深，这是恐惧呓语发动的后遗症，而且由于一次性影响了如此多的人，这次的后遗症比之前要严重得多。

　　【状态】

　　人格异化度：33.2%

　　灵魂异化度：0.9%

　　躯体异化度：0.9%

　　异化度增加了7.6个百分点，足有之前那次增长的一半，这样的增幅又让他失去了一小我私家格特性。

　　诚信。

　　也加重了名为破坏的异化特性。

　　“真想毁掉这里呐。”

　　挪亚自言自语着，尔后扬起黑爪，狠狠在自己小腿上刺了一下，他避开了筋脉、血管和骨骼，所刺的仅仅是一块肉而已。

　　他需要疼痛感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名为生存的人格本质已经无法肩负起如此深的异化度，挪亚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它的摇摇欲坠，若是不能再进一步取得更多、更强的人格特性，或再一次提纯生存本质，生存人格的破裂将会使他在破坏的特性下迎来自我扑灭。

　　挪亚必须离开这里，去欢喜谷寻找那位神明，以求得自我解救的要领，屠宰场的部署只能先放弃。

　　他不喜欢计划被打乱，但现实不总是按计划进行的。

　　“我明明可以接纳更温和的手段离开这里，”挪亚盯着伤口愈合，抬起右手再刺一爪，“为什么选择了如此暴烈的手段？”

　　纵然挪亚反面安塔背后的人相助，他也完全可以暂时和撒刻虚与委蛇，然后找到出去的措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杀死所有人，然后让自己也陷入危机中。

　　挪亚不是堕落者，那么他们之间便不存在不行和谐的矛盾，事情是有盘旋余地的。

　　至于异化的鳞爪，这并不是问题，结合撒刻之前身上的浓郁植物气息，挪亚已经猜到极限武者是个什么工具了。

　　拥有了对等的超凡力量，他便有了对话的资格。

　　事情明明有温和的解决措施，但挪亚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一个。

　　“破坏特性的影响无处不在，它是属于怪物的特性，”挪亚盯着自己的黑鳞利爪，“所以我便有了怪物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模式。”

　　“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最终酿出了我不想看到的结果。”

　　“人格的组成，即是一小我私家的全部，我已经不全是人了。”

　　“我没有了贪婪，没有了宽容，没有了诚信，我是一个不完整的人。”

　　挪亚站起身，将粘满血浆的手心在衣服上擦了擦，“我要找回这些属于人的工具。”

　　“在此之前，不许再杀任何一小我私家。”

　　这是挪亚为制止破坏特性的影响做出的决定。

　　而他一直都是一个能很好地贯彻自己决定的人。

　　“所以楼上的撒刻，就打残好了。”

　　撒刻并没有死，在挪亚进入碉堡后，便感知到了他微弱的生命气息。

　　如果说撒刻之前的气息是盛夏蓬勃生长的常绿乔木，那么他现在即是隆冬的阔叶树种，在寒风中苟延残喘着。

　　他已经残了，但挪亚还要把他打得更残，残到毫无反抗之力。

　　放过撒刻的性命不只是不杀之诺的原因，还因为挪亚需要一个带路人。

　　原人的传送到此为止，经过不知几多岁月的变迁，出去的路极有可能已经断了。

　　挪亚得从撒刻这里知道如何离开这座遗迹，这正是他最初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