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徐吟逃出京城,徐家的旧部在战乱中散了,到最后身边只剩下三小我私家。
其中一个叫柴七的,是她在东江的时候遇到的。
他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却有一手奇特的轻功,跟踪、探听是把妙手。
最后即是靠着他,她才找到方翼的所在,乐成报仇。
柴七是个孤儿,从小被师父收养。厥后师父去世,小师妹又生了病,柴七便带着小师妹流落江湖,随处求医。
前世遇到徐吟的时候,小师妹不治身亡,却无钱安葬,柴七心灰意冷,插标卖身。
徐吟替他安葬了小师妹,从那以后,柴七随着她从东江一路到京城,直至逃亡边关。
她记得,柴七说过一件事。父亲去世的那一年,他正幸亏南源求医,听说黄医生要来,还很激动。谁知道父亲突然病故,黄医生第二天就走了。
等他赶去雍城,又因为兵乱的缘故,黄医生搬走了,就这么错过了求医的时机。
徐吟一算时间,这会儿柴七就在南源,便按他说过的地址来找一找,没想到就这么找到了。
此时的柴七还很年轻,熟悉的长相,有着她不熟悉的稚嫩,让徐吟有一种微妙的时空感。
“你不谈谈条件?”她问。
柴七说:“你说你姓徐,只要我们还在南源,就受制于人,何须节外生枝?”
徐吟笑了起来,温言道:“我不欺负人,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人交给我,马上就能见到黄医生。其二,等事情办完,你带着人跟我走。”
柴七呆了一下:“现在?”
他带着小师妹四处求医,不知经历了几多坎坷。除了会点拳脚轻功,没有其他技术,为了赚钱,少不得替人干些阴私活儿。朱紫他不是没见过,但是都很难伺候,每次都要费好大的劲。这回倒好,他还没问清楚干什么活,对方就主动把条件开出来了。
“难道你不想早点救你师妹?”徐吟反问。
柴七迟疑,这其实是个两难的选题。一,可以早点给师妹看病,但是这么一来,即是把师妹送给她当人质。二,师妹不用当人质,但是事情办完,对方说不定会失信,另有可能贻误医治的时机。
最后,他咬了咬牙:“我选一。”
师妹的病已经很重了,他宁愿冒一次险。
徐吟点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放在柜台上。
柴七打开一看,发现是张画像,上面的年轻人样貌英俊。
“这小我私家,手里有一枚金蚕蛊,你帮我查出它的来历。他的住处,就写在下面。”
柴七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将画像丢进药炉:“我记着了。”
徐吟不再空话,说道:“晚上鬼市开之前,会有人来接。”
目送她出了铺子,老板啧啧道:“柴七,你这回走运了。咱们徐大人求贤若渴,如果你事情办得好,说不定能留下来。”
柴七不敢抱这样的期望,低着头说:“我就这点本事,朱紫哪里看得上眼,可以给师妹看病就很好了。”
“你不要妄自肤浅啊!朱紫亲自上门,可见看重你的本事。你好好体现,争取留下来。小桑得有个地方养病,随着你四处流浪,不是恒久之计。”
柴七缄默沉静半晌,轻声说:“我知道……”
……
回到马车上,徐吟付托:“去明德楼。”
饭照旧要吃的,否则欠好跟姐姐交待。
她又嘱咐仆妇:“今天的事,你们不许泄露出去,知道吗?”
其中一个仆妇问:“巨细姐也不能说?”
徐吟道:“我会跟姐姐说的。”
两个仆妇这才放心。
她们是徐思的人,虽然平日也听三小姐的,但照旧以巨细姐为主。
吃过饭,徐吟便回去了。
徐思很惊讶:“这么早?没在外头逛吗?”
徐吟说:“父亲还没醒呢,我哪有心思逛?”
徐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嗯,懂事了。”
说了几句话,徐吟叫来一名管事:“你派人去这个地方,接一个小女人回来,找个平静的院子安置。”
管事看了眼地址,问她:“三小姐,不知部署在那边妥当?”
这是问接待的规格。
徐吟说:“离黄医生近些。”
管事懂了,领命而去。
徐思不解:“阿吟,这是什么人?”
徐吟向她解释:“这个小女人生了病,她兄长愿意为我服务,只为替她求医,我就允了。”
徐思点颔首,说道:“等会儿叫季总管掌掌眼,别被人骗了。”
“知道了。”
她之所以去找柴七,一是他本事好,二是他洁净。有了父亲中毒这么一出,谁知道府里是不是另有其他眼线。
有徐吟看来,方翼叛逆这件事,是有些离奇的。
父亲有意招他为婿,这件事亲近的人都知道。方翼想要南源,只需要老老实实跟姐姐结婚,以后父亲的基业,就都是他的。父亲将将四十,正是积极进取的时候,不行能只守着南源,未来如果有更大的成就,还不是自制了他。
再者,他自己现下也是羽翼未丰。南源掌兵的是万嵩,他与父亲情感深厚。政务上又有金禄,他可比方翼资历深多了。无论军政,方翼想要完全握在自己手里,还远远不到时候。
前世,就是这样的走向。方翼害死了父亲,虽然默认接掌南源,但一直未能压下万嵩和金禄。以至于厥后,他欺压姐姐委身东江王,引得万嵩与金禄翻脸,南源内部大乱。最后借助东江王的势力,才勉强压下来。
徐吟虽然恨极方翼,但在她心里,方翼并不是这么蠢的人。明明有一条捷径可走,却非要费这么鼎力大举气,自己也讨不了好,有须要吗?倒像是故意害他们家似的。
现下父亲在世,她也不急着杀方翼了,且看看他背后到底有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