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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学要眇

第五十二章 日暖柳直

六学要眇 危余 2068 2020-05-06 23:34:55

  正在往元幕另有明若离身后移动,听见赵青棋说,“别乱动。”

  时嵬盯着地面,满身一紧,吓得一动不动。“都抬起头来。”陛下道。时嵬微微抬起,又赶忙低头,慌得呼吸都不知如何进行。

  “伏微身后那个生员,你为何不抬头?”

  时嵬左右审察,发现身边人都在看她,猛然觉察陛下说的人正是自己。

  “上前来。”

  时嵬双肩发抖,对视上陛下质疑的目光,心中紧张不已。

  “你是四门学北斋的生员?”

  “是,门生乃四门学北斋二所生员,时嵬。”

  尤是畏惧,依然领命上前。

  季伏微在她身后说了句,“勿急勿躁。”

  她像是背靠了一座大山,得以喘息,稳下心调整心绪。

  陛下说,“辄儿,你看他长得像不像一小我私家?”

  雨师辄斟酌一番道,“辄儿眼拙,并不觉面孔熟悉。”

  “你看他像不像雨师家的人?”陛下望着时嵬,相似的眉眼,相似的朱唇。

  雨师家常有男子生女相,先皇雨师乘歌在位之时,便被天下人尊为玉皇,因其样貌昳丽,彷若洁白的玉石镌刻而成,后宫妃子,各有风华,却没有一个女子比雨师乘歌还要貌美。

  雨师辄再三寓目,觉察陛下心中所想,前频频没有注意看,她在季伏微身边,他只顾着和伏微一人说话,自动忽略了他身边的人,当下一看,这小男孩和皇叔雨师括竟有五六分相似。

  再看高位之上俯视众人的陛下,眼中情绪不明。“

  看你年纪尚小,今岁几何?”

  “门生十四岁。”

  “十四,和简渠同岁,如何入得了六学?”

  “回陛下,是离耳郡百色县府学所荐,加之门生通过了外舍生初试。”

  “你年纪轻轻,便能通过六学的外舍生初试,实乃不易,孤来问你几句,都是前几日简渠和博士所言,不必惊慌。”

  陛下亲问,教人如何不慌,时嵬点了颔首,“恭请陛下发问,门生虽愚钝,也将竭尽全力作答。”

  “前些时候公主和博士学习了清真居士的一首词,不知你可对此人有些了解?”

  “回陛下,门生曾拜读过几篇周邦彦的词赋。”

  “读过就好。”陛下这样说,似乎她原先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把她看做白丁,能入六学的生员,大多都曾在家中请过先生,家中不甚宽富的也曾在郡县入过私塾。

  “可还记得《兰陵王,柳》?”

  “曾诵过几回。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祖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转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恻,恨聚集。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淚暗滴。?”

  一字不差。

  “你倒是个好记性,简渠这一点却是不如你的。”

  “门生不敢,只是多默诵了几遍。”

  “你背得很流畅,其中深意可知一二?”

  “全篇其实是——”时嵬正要开口解释。

  陛下招招手说,“只谈谈让简渠疑惑的“柳阴直”三字即可。”

  “是,依门生愚见,此是长堤之上,柳树成行,柳阴沿长堤排列,排出一道直线。”

  “若照你如此思考,简渠又何须去追问吴博士?”时嵬被噎住,不知应该如何作答,这是教她词的先生所说,她不知还如何深入回覆。

  “伏微,你——”原本想让他开口,忌惮他或许会为同舍生开脱,直接绕过了他,对身边的雨师辄道,“你来说说,在修文馆这些时候,总不能什么都不知。”

  “陛下,辄儿想到了‘日暖柳阴直’这句。”

  “说说你的看法。”

  “柳,柔脆易生,常为离别时见物,前人亦有折柳送别之举,阴,深难测谓之阴,直者,不屈也。然,题为柳,实则是说送别之意,故词中多伤感之意,送此外人和将去的人因为疏散内心悲痛,故见时当正午、日悬中天,眼前一棵柳树的树阴直铺于地。”

  陛下笑了,“看来修文馆的博士并未因你们身份便宽待于尔等。”

  “是,陛下,修文馆的课业可难了。”雨师辄卖乖。

  季伏微拱手作礼,“门生也想探讨几句。”时嵬说的并没有错,而雨师辄虽然也是站在离此外角度分析,两人得出了差异结论,事实上只是看法切入差异而已。

  时嵬看得越发广远,雨师辄立于身前看待。就像是一颗梨子,横切的梨核和纵切的梨核总是有几分差异。

  陛下在有意压制资助时嵬的声音。“而已,今日说得够多了,那位年纪尚小的生员,想必离家颇久,归乡心切,如今连书也是不能静心看下,大射礼乃是国礼,不行有偏差,孤许你早日返乡,在家中静心念书,来年入四门学也可跟上同窗的法式。”

  “遵旨,多谢陛下隆恩。”时嵬跪倒行礼。日日踩礼,时嵬从早便和北斋二所众人一同熟悉礼节,夜间也要从门口走到院中,假设就是上阳宫领地,一步一步依礼前行,自己认真还不算,有时候还要拉上师兄们一同在院中踩礼,弄得元幕都说她魔怔了。陛下只是轻轻一句话,便废了她所有努力,这些时候的辛劳,都化为了烟雾。

  她还要向陛下谢恩,不行流露一丝不满。

  坐上马车,季伏微同车夫再三嘱咐,时嵬抱着季伏微提前准备好的食盒,里面装满了种种果脯、肉干、糕点……

  “师兄们不用送了,等我到了家,我会写信给你们。”时嵬嘴里嚼着肉脯。

  “要不我们照旧把你送出城?”元幕道。

  “可以启程了。”季伏微道。

  车夫颔首,正要扬鞭。季伏微单手撑车辕,一跃入车中。

  “诶,斋长?”“我送你到良渚城外。”

  “有人御车,又不会迷路。”时嵬虽这样说着,心中却欢快得不得了。

  伸出头对车外的元幕另有赵青棋挥手,“师兄,我走了……”

  “一路顺风。”

  “照顾好自己。”

  “来年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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