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向娄少庄主提议,让他将富田山庄的田产全部卖掉,用这笔卖田产的钱去换取交引券,往后从事盐务。”
“乱说八道!”娄庄主脸现怒容高声喝道,“原来你是要打我富田山庄粮田的主意,那不必再往下谈了,这富田山庄的粮田即是老夫的命,你想要取老夫的命,就拿剑来,舌头不管用,送客!”
“那娄庄主觉得,是你一小我私家的命要紧,照旧这富田山庄所有人的命要紧?”
娄庄主目光透出深寒,静静看着关新妍。
“娄庄主先不要动怒,容小生细诉,你这富田山庄田多地广,看着气派,其实基础赢利无多。若不是你们有其它工业支撑,富田山庄早就衰落了。
粮田所产的那点薄利,基础连这片山头都养不起。”
娄庄主嗤笑一声,讥笑道:“你这是要跟老夫谈生意经?你做过几多笔生意?肚子里有几多货?可会贾宪三角及增乘开方?”
关新妍淡声道:
“算些浅显小账不需要那许多阅历和学识,小生今日斗胆班门弄斧当着娄庄主面算个帐,娄庄主不妨就当听童谣一般随意听一听。
富田山庄共有粮田约2000亩,这里面包罗了所有上好良田、贫瘠田及山上的梯田。
上等粮田亩产3石,下等粮田亩产1.5石,富田山庄三分之二是平地,其中良田、贫瘠田各占一半,三分之一是山,其梯田占所有粮田三分之一,咱就取平均值,按亩产2.25石来算。
2000亩粮田共产粮4500石。
年月欠好不坏的时候,要向官府交田税10%,交完田税剩下4050石。
折纳、支移脚钱、加耗、助军米、改钞、斛面,预借等这些特别钱粮,相当于又一个田税,除去这些税,尚剩3600石。
每石米按400文钱算,3600石米折算成钱1440000文。
按每位庄农管50亩地,每10亩地配一头牛,总需40位庄农,200头牛,平均一户庄农一年吃用最低消费10000文,平均每年替换增补新牛50头,每头牛市价4000文。”
“等等,”娄庄主突然作声打断关新妍,朝娄少庄主喊道:“拿我算盘来。”
娄少庄主立即从墙上取下一只十分精致、泛着柔滑亮泽的玄色小算盘送到娄庄主手中。
娄庄主将算盘放在膝盖上,右手在算盘上如飞一般地快速拔弄着算珠,算珠噼里啪啦作响,那铿锵又富节奏感的悦耳动听之音丝绝不逊管乐之声。
娄庄主拔算了一阵后,悭然说:“你接着讲。”
“除去用于庄农和牛的开支后还剩下840000文钱。
庄园里筑有10个塘、2座堰、1座大坝,人工治理费、疏浚费、修缮费、凿井费每年至少得要100000文吧。
如此,还剩下740000文。
庄园周边彻高墙、搭樊篱、修葺守棚屋、驱狼、防虫害、更新农具,林林总总加起来得100000文吧。
还剩下640000文,折合成银子约640两。
这富森堡如此华美堂皇,至少10个院落,每个院落包罗主子仆人在内至少5小我私家,如此加起来至少50小我私家,小生料想实际人数远远不止这些。
住在这富森堡的都是锦衣玉食的朱紫,平均年消费就不用小生估算了,这剩下的640两银子投到这富森堡中便如同泥牛入海。”
娄庄主依旧低头认真拨拉着算珠,噼啪声延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关新妍注意到,娄庄主算盘上打的数字并不是自己报的数字,他在认真核算每项收支。
良久后,忽听“咔哒”一声响,所有算珠回到了原位。
娄庄主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后软倒在轮椅靠背上。
关新妍再次开口说:
“小生再算算从事盐务之利,若是按每亩粮田400文的价钱将粮田卖掉,便可得800000文,……”
“闭嘴!”娄庄主突然坐起身,双目恼恨瞪着关新妍,“这田不会卖,就算是让它荒在那里老夫也不会卖。”
“那娄庄主可有算过每年要往这富森堡里搭几多钱?如果将那些粮田卖掉换成交引券贩盐的话,每年至少可赢利两万两银子。”
“搭进再多银子也不卖!”娄庄主顽强声言。
关新妍静默片刻后,说道:
“娄庄主可知富田山庄的开销?不说此外,单说娄少庄主日常运动开销吧,他在外有许多政界上、生意场上的朋友,随便摆桌筵席就得花去三、五百两银子。
富山山庄家大业大,亲戚朋友满天下,娄少庄主又是极慷慨之人,这送礼、贺表、聚友,哪样不要花银子。
不说远的亲朋挚友,就近的每天至少也得赶三、五个场子吧,每场少不得出五十两银子吧,如此算来,每天还未开门做生意,就得花出去一佰五到二佰五的银两。
做生意没有风调雨顺的,经常要这里找补,那里荒欠,还要打点各个官道,必须要保证足够的流动资金,工业越多越大,流动资金也必须足够多,若其中一个工业链条受影响,其它工业链也会受牵制。
娄庄主想想,富田山庄名下有几多工业,得备几多流动资金?
另有,娄少庄主尚未娶妻,如果娶回个聚宝盆尚可,可倘若娶了个家境庞大的,免不了要四处打点,还要担负起另一个各人族的荣辱兴衰,这些都是潜在风险。
生意人考究未雨绸缪,生意人最怕的就是资金周转不灵,只有准备了富足大量的资金才有底气去应对未来的风险。
前段时,官府刚刚放宽对私盐销售管制,大批商人挤破头去争取交引券却求而不得,娄少庄主有门路有人情,尚需更多的资金争取更多的交引券获取更大的利益。
将这利薄的粮田卖掉便有了更多的资金,未来赚到了钱以后随时可以将卖出去的粮田再买回来。
官府对盐商管制时紧时松,娄少庄主倘若错过了这次时机,便会叫此外商人捡了机缘垄断盐务,那未来娄少庄主再想从事盐务就没这么顺当了,且到时盐利多数被巨头大鄂分走,散盐商无几多利可图。
娄庄主是生意人,自然明白机缘对生意人来说,往往可遇不行求,所以,娄庄主当明白,眼下卖掉这富田山庄的粮田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