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孔廷赞回到帅帐,脸色已经变得像猪肝。外面已经平静了下来,众人都好奇地看向他。
“大人,这是田令郎写给您的信。”孔廷赞向叶铭申呈上了一封信,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田令郎?哪位田令郎?”叶铭申问道。
听到孔廷赞的一番解释,众人才明白,原来被忠勇伯府的人摸进了营地,都有些好奇,这个田禹好大的胆子,到底写了什么。
“这个田令郎有意思,为什么不大大方方从营门进来?进来又为什么不来参见大人?像个贼似的,真是辱没了田府的名声。”周子贤觉得丢了脸,便不屑地说道。
孔廷赞却不以为然:“忠勇伯田大人,现在金陵。”
言下之意,不是一个阵营的,贸然求见,找死呢?万一被扣押,甚至被祭了旗,找谁喊冤去?他觉得周子贤有些弱智。
周子贤有些郁闷,老哥,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咱俩现在同病相怜好欠好?我的大营被人如入无人之地,你的幕僚被劫持了,还被人刀架脖子代写一封信,咱俩不丢人啊?
叶铭申重复将信看了几遍。又拿起田禹的锦衣卫腰牌,仔细端详。
将腰牌放在一旁,他将信递给了李俊奇,“李大人,你也看看吧。”
趁李俊奇看信的功夫,叶铭申说道:“这人自称是忠勇伯田衡的侄儿,老夫刚看了腰牌,应该不假。这位田令郎声称,可以协助咱们作战,他卖力烧了敌人的粮草,希望明天黎明时分,敌营大火的时候,咱们提倡进攻。诸位以为如何?”
帐篷里又是一片寂静。
谁也不知道这信是真是假,另有这田令郎如何烧敌人的粮草,万一敌人没有乱,或者爽性这就是个坑,岂不是将雄师陷入危险境地。
李俊奇一目十行看完了信,对孔廷赞笑道:“田令郎回覆了将军适才的问题。”
众人十分惊奇,纷纷问道,是什么措施。
孔廷赞也很好奇,拱手道:“请李大人解惑!”
李俊奇说道:“给牛脖子上套个木头框,让它无法转头。”
孔廷赞想了想,颔首道:“善!”
众人也都纷纷赞美,这个主意好!火牛阵又可行了!
帐篷里又恢复了一片热烈讨论的景象,各人纷纷建言建策。
但是叶铭申微笑着不停颔首,虽然大多都是空话,没什么卵用,但是要勉励,这个时候士气不能泄。
“这位田令郎没说怎么去烧敌人的粮草,难道敌人都躺着睡大觉,就等他去纵火?”周子贤质疑道。
孔廷赞却道:“临时信之。咱们这点兵,敌人一个冲锋就差不多解决了,还不值得费心思挖这么一个坑,等咱们去跳。”
帐篷里又平静了下来。说的太直接,简直是啪啪打脸,虽然他说的是实话。
叶铭申很无奈,狠狠地捻了几下胡子,对他的直言快语毫无措施。老弟,这么耿直会没朋友的!
飞虎军总兵周子贤不乐意了,“孔将军,鲁省的兵照旧可堪一战的。”
“都被人摸到中军大帐了。”孔廷赞又轻飘飘地扔了一句话。
话说了半截,却差点把周子贤气死。
孔廷赞丝毫没有觉察,已经冒犯了鲁省的一个大佬,依然稳稳地坐在那里。
李俊奇心道,这老大爷幸亏功夫高,否则活不到现在。
叶铭申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活稀泥道:“周总兵的精兵照旧很有战斗力的,不外,征的壮丁还需要增强训练。”
幸好叶铭申另有一些襟怀,没和孔廷赞盘算。
其实,他也认同孔廷赞的判断,周子贤的兵承平已久,而敌军却是在战争磨砺出来的,只是这厮说的太直白,一点面子都不给留。
“忠勇伯在北境当宣大总督的时候,老夫在户部,有频频押运粮草去宣大,和他打过交道。他打仗很厉害,被鞑子誉为我朝第一猛将!”叶铭申回忆道。
李俊奇看出了叶铭申的心思,笑道:“第一猛将的侄儿,应该也不差吧!”
叶铭申没再犹豫,拍案道:“明日三更做饭,五更整军待发。诸位,驱除鞑子,保境安民,在此一役,吾等当同心戮力,勇往直前!”
众人起身,齐声喝了一声“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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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禹已经回到了山谷,钱丰他们都在燕飞的棚子里期待。
方琴和念杞两位女人,也闻讯赶来。
众人听了田禹带回来的消息,也都目瞪口呆,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快了!
没人质疑他为什么帮叶铭申,原理都懂,“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
但是对烧敌人粮草,众人却都没有掌握。
只有田禹看了敌人最后扎营,所以各人都看向了他。
田禹正要说出自己的计划,却看到方琴坐在燕飞的床铺旁边,正在落泪。
泪珠越来越大,最后她掩面大哭。
念杞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慰藉。韩休在一旁也是面带哀戚。
众人不明所以,只好去了外面。
燕飞也鸠拙地帮着念杞一起劝慰,方琴慢慢止住了哭声,低声抽噎着。
众人这才重新进去。
田禹犹豫了一下,照旧问方琴道:“世妹,遇到什么委屈了吗?”
“七,七皇子没了,我心里难受,”方琴道,“我小的时候,他对我很好。还趴在地上,给我当大马。他当了秦王,与,与太子争位,但是从未打过我们小孩子的主意,偶尔遇到了,还很客气地和我说话。”
没人因为她悼念秦王而责备她,都平静地听她回忆,儿时秦王对她的体贴和敬服,给她买糖葫芦,买成套的泥娃娃,带她去看花灯,……
直到秦王开始和太子争皇座,才淡了来往。
众人的心情也很极重,无情最是帝王家。
念杞担忧再延误时间,会影响众人晚上的军事行动,等她说了小半个时辰,就把她劝走了。
田禹才接着分析道,“我看了敌人的后军,是鞑子和周军配合押运粮草。显然他们相互并不信任,才要相互监视。这就给了咱们时机。”
除了燕飞伤重,田禹几小我私家倾巢而出。
韩休也要求随着一起去。
燕飞想拍拍他的马屁,说道:“韩叔,您岁数大了,就不用去了吧。”
结果这一记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韩休冷哼了一声,没理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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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为了制止走错路,贻误军情,田禹请了一个村民带路,就是肖大牛的父亲。
他常进山狩猎,这四周的山路,他自称摸着都能走到村子里。
当田禹一行人趴在肖家村外的山坡上,启明星刚泛起在头顶。
众人慢慢凑近了敌人的营地,终于可以分辨清楚,粮草聚集如山,鞑子的骑兵靠近肖家村扎营;而周军则在粮草的另一侧。
两军中间有很大的空隙。
田禹将众人分成三个小队,自己带一个校尉去鞑子的军营,雷大坚带两个校尉去周军,钱丰和韩休则在外面,提供远程弓箭支持,准备随时支援。
众人一起讨论了计划,完善了细节,开始分头行动。
田禹带着一个校尉,顺利干掉两个睡着的岗哨,两人迅速换上了鞑子的皮甲头盔,又一路直奔粮草。
黎明前的黑暗,正是人的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一路上险些毫无阻碍,四周是此起彼伏的鼾声。
两人摸到了周军的一侧,田禹掩护,校尉拿出准备好的火折,点燃了粮草。
他们刚点燃了几处火头,就被周军巡逻的士兵发现了。
巡逻的士兵立刻敲响了锣,高声呵叱着跑了过来。
田禹拎着顺来的狼牙棒,用蛮语骂了已往。
已往在北境作战,为了混入草原收集情报,田禹学会了鞑子的语言。
领头的周军显然听懂了,一边回骂,一边带兵冲了过来。
田禹站在粮草垛前,阻止他们救火,双方战在一起。
田禹挥舞着狼牙棒,一记就磕飞了为首的周军的长枪,再一记就砸碎了他的肩膀。
田禹带着校尉并肩击退了巡逻的小队,看火势已经起来了,便转头朝鞑子的营地跑。
雷大坚带人潜周军的营盘,也换了周军的服装。看到田禹跑了,便大叫起来,“鞑子纵火烧了粮草,还杀了咱们的兄弟!走,报仇去!”
不少周军也看到了两个鞑子放了火,还打翻了几个周军,于是随着叫喊起来。
召唤声越来越大,周军朝鞑子的营地冲去,还裹挟了企图救火的士兵。
有军官比力清醒,企图阻止,但是在激动的群体面前,小我私家的力量太微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