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卓父气急
彼时的她对周遭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身处何方，就连自己的年纪都不清楚。可就算如此，那种想活下去的意志却是那般的坚定且强烈。就似乎是不只未自己而活一般，身上背负着巨大的重力。
每每一想到这，双月只感受太阳穴像是被刺入了一根银针那般，疼痛难忍，止不住单手扶上额髻。可那双眸子却一如往常的明亮，此时微微还带着水汽，一瞬不瞬的瞧着姑苏记那几个大字。
双月拼命的将那股痛感压下，纷歧会就见其额髻染上了涔涔冷汗。不知已往了多久，镇痛逐渐退去，双月长叹了一口气，便将抵住额髻的手轻轻放下，转而去拿那本姑苏记。随即双月拂案而起，法式稍显顿挫，将手中的书册弃捐在不远处的竹制书架之上。
双月现在眸光有着迷离之态，口中轻声低喃。“而已，往事不行追兮。”
说话间人已自书架转向竹窗，单手轻触推，窗门就徐徐而启。冬日的冷气徐徐席卷全身，也将双月刚冒出的冷汗尽数吸去。
双月静静感受这份寒意，心却出奇的平静。若是旁的女子，这么一番操弄下来，少不了生场伤寒之类的小病，可双月自幼至今从来都未曾受过风寒，是以哪怕身处隆冬腊月都丝毫反抗不住她那贪凉的性子。
双月不在想着那些未知的过往，目光沉沉的望向天际，思绪徐徐越飘越远。
向阳门
卓城梁俊朗的面上带着说不出的郁结之色，面对着前来恭贺的同僚也只得打起精神随着赞同。出来向阳门本想直接转道回别府，却被一直紧跟他的卓父拽上了卓府的马车。
原本卓城梁也未想再次忤逆父亲，便漠视父亲这一举动，施施然的上了马车。
卓老将军在坐稳后，厉声对着马车外的小厮说道：“回府。”
马车徐徐开始移动，卓老将军除却刚开始付托小厮回府，其余时候一直都是静默不言的。卓城梁也一直都是一个不善言谈的性子，更况且他父子二人的关系现下又不合，以至于他也未曾言语。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马车便停了下来。小厮站在车窗处小声的问道：“将军，少将军，到了，现下可要出马车？”
卓城梁斜眼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父亲，作声替小厮解围道，轻声嗯了一下。
立马有人将马车门打开，撩起车帘。卓老将军冷哼一声随即又瞥了一眼卓城梁，率先出了马车。卓城梁见转也跟了上去，父子两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府中。
卓城梁看着一直闷不吭急步向前的父亲，心头一阵庞大。
待进到书房，卓老将军便向着桌案而去，稳稳的坐入了中间的紫檀木椅上。卓父坐下之后，那双充满杀伐之气的双眸，就直勾勾的盯上卓城梁的面上。
这个儿子从来就是他心里的骄傲，虽然他从未在外人面前表露过，但心里对卓城梁是寄予了很大的厚望。而卓城梁自己也很争气，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当上了金陵的右卫将军。论起小辈当中，唯独那靖国侯府的世子金鹤正，能跟自己的儿子一较高下。
可自从那万花楼的妓子泛起后，他们父子的矛盾便越来越大。其时卓老将军便已和当初照旧礼部侍郎的刘槐安，商议好了卓城梁和刘雨檀的亲事。谁料到自己这个平日不近女色的儿子，竟然果真在万花楼留宿了，照旧和今年万花楼的花魁。
得知这一消息的卓然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马就将卓城梁捉回府中，家法伺候。他这边刚和刘槐安商议好亲事，他儿子这边便顶天戳了个窟窿，办出这种事，不亚于当庭扇了刘家几个巴掌。
这还不算完事，本想着男子儿郎一夜情缘也未尝不行，自己这边好好说相，刘家也不会如何。
谁成想自己这个平日里进退有度，不喜女色的儿子，竟然要将那青楼妓子纳进将军府。卓老将军在听到这句话时便觉得一口老血含在胸口，其时就要喷涌而出。
哪怕到如今，想及此事卓老将军的胸腔还能翻涌着起伏不停。卓老将军年轻时也是收支沙场，满身杀伐的血性男人，被自己儿子这几句话激的就地就要打杀了鱼拂。
他还记得其时卓城梁沉声说着，“是儿子要与她留宿，也是儿子要赎她的身，现在更是儿子要将她纳入贵寓。父亲恼怒尽管对儿子下手，此事与她无关。”
卓父气急松弛，冲着卓城梁高声质问道：“你什么性子，为父岂会不知，若不是她恳切蛊惑，你岂会同那种女子之间有什么。”
卓城梁当下就不让分毫，“她不是那种搔首弄姿的女子，她是……总之她未曾蛊惑我，是我宁愿的。”
卓老将军的回忆被卓城梁突然的一句话打断，“父亲在这般盯看下去，儿子的衣衫怕要着了。”
卓老将军再次被卓城梁这不走心的话气的额髻突突的跳，双目不禁瞪大，厉声呵叱。
“不孝之子，为父多次派人请你回府，你却屡屡拒绝。昨日为父又派人去请，说为父已然病重，可你这小子竟也未曾归府。”说话间像是气急，竟把桌肮亓一份竹简向着卓城梁的脚边掷去。
卓城梁闻言，却丝毫未曾恼怒，弯下身子拾起了散开的竹简。口中无甚在意的对着卓老将军道：“原来还在担忧父亲的身体，这才会随着一路回将军府。可刚听着父亲骂我之言，实在是肺量惊人，声音雄厚。非但没有病人应有的气若游丝，反倒生龙活虎，听着比孩儿都要胫骨强健，又何来病重之说。”
卓老将军一听老脸一红，一只充满皱纹的大手直指卓城梁，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从嘴里气息微弱的说出两个字。
“逆子。”
卓城梁恍若未闻，低下头来看向手中的竹简。一目十行的看完，里面所写只是无甚要紧的琐事而已。便合起竹简上前几步将那竹简稳稳放入桌案之上。
“父亲照旧消消气，孩儿不日就要兴兵北上了，莫要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