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心头一颤
林婉柔现下还记得夏侯泽刚把刘雨檀带入府中的情形，那时的她心中委实不愿。究竟其时的刘雨檀名声欠好，而这泽王府自打林婉柔进门直至今日，也从未有旁的女子于府中居住过。
但一想此人留下于殿下大局有利，外加上她一个跟野男人私奔出逃，又身怀六甲的女人，怎么可能蛊惑殿下。这般想通后，便只觉自己可笑，这是生的哪门子醋意。
许是两个都有身孕的女人在一起说话更能说到心里去，再加上夏侯泽身子未便，这照料刘雨檀的事就落到了林婉柔的身上。
“刘小姐的手真是巧，这小衫上绣出来的花样子就是悦目。”林婉柔手上比划着刘雨檀为腹中胎儿缝制的小衫赞不停口。
这不是林婉柔说些个好听的话恭维刘雨檀，而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刘雨檀的绣工在一众官家小姐当中那是最出类拔萃的，因为教导她绣工的可是当年青州第一绣娘婉湘云。
当年婉湘云的一副绣品可是价值千金，可饶是如此也要看那人肯不愿卖呢！究竟婉湘云可是连皇亲国戚的面子也全然不给，以至于当初将刘家小姐收为徒弟这事，惹得金陵城中人人惊声称奇。
刘雨檀对林婉柔的夸赞也只是低头浅笑，言语间颇为客套的说着：“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微末手艺而已，当不起王妃娘娘如此的夸赞。”
林婉柔瞧了一眼现在低眉顺目，温婉娴静的刘雨檀，怎么也想不出此人会做出那些个惊天壮举。想必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一时被男女之情冲昏头脑，才会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两相对比，自己得以有王爷那般温柔体贴又不纳二色的良人是何其有幸。
想到这，林婉柔面带红光，眼眸中也染上了一抹欣喜，言语娇俏道：“若刘小姐这样绣工都不入流，那这金陵城也就没有上等的绣娘敢拿脱手里的绣品了。”
刘雨檀听到这也难免轻笑一下，这几日待在泽王府中吃穿用度都供应上了，刘雨檀已不像前段日子，那般的身子羸弱面色苍白。反而是体态徐徐丰盈了起来，气色也变好了。现在面颊带笑更显的身上那母性气息温和慈祥。
而林婉柔暂且都还未显怀，自然是没刘雨檀那种神情。
林婉柔看着刘雨檀徐徐凸显的小腹，脑中浮起的话不知不觉便脱口而出。
“不知刘小姐有几个月的身孕了。”林婉柔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柔柔弱弱的，只是此话一出，却让刘雨檀身子一僵。
刘雨檀一那双细腻莹白的玉手，轻轻的附在小腹上，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冷静了片刻，刚刚吐了一口浊气。“民女已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此话一出倒是将林婉柔惊的一怔，刘家小姐逃婚的时日约莫在九月，太后寿宴刚过，满打满算这也才四个月的时间，难不成这刘小姐是珠胎暗结后方逃离出家的。
可饶是林婉柔如何收住面色的异色，也照旧让此时异常敏感的刘雨檀察觉到了。刘雨檀只得压下心头的苦涩，如今种种皆是她自作孽不行活，是她自甘下贱与人苟合，遭人抛弃，委实不能怪罪旁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她。
看到刘雨檀强忍着不动声色的样子，林婉柔心头也欠好受起来，忙作声慰藉道：“刘小姐，既然这孩子来了，就是与你有着一段善缘。这怀着身孕的女子着实辛苦，要是心里在憋闷着，那便更不舒爽了。刘小姐无需想那些旁的惹人心烦的事，只管在府中放心养胎便好。”
刘雨檀近段时日也算是尝尽了人间百苦，比之以往也算是能看清楚了几分人心，怎能看不泛起在林婉柔口中的话是存了几分真心的。
刘雨檀不想继续同她将自己的事，便想说些此外转移一下心绪。
“听闻王妃娘娘也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还真是可喜可贺。”
林婉柔一听这话，也是不禁的眉开眼笑，喜上眉梢，面上也是羞涩一片。
“不怕刘小姐笑话，本宫嫁进皇家已经七年有余了，却一直未曾为王爷生下一儿半女。可偏偏王爷又不愿纳妾，本宫是日夜交心，随处寻医问药，这坐胎药也是一顿不落的喝。
可偏生肚子里一点消息也没有，近这半年时间，本宫也徐徐放弃了那生子的念想，连坐胎药都没时没晌的喝着。总想着再等上两年，要是还怀不上，即是王爷如何不愿都要让他纳两房妾室才好。
可谁知道，这般不放在心上，本宫却反而有了。现下每日这心里都没着没落，生怕是一场梦，王爷还劝慰我，好生休养，万不行劳心伤神，就连近身侍候他都不让呢！生怕过了病气给本宫。”
刘雨檀听到这一番话，似觉得哪里有些离奇，但看着林婉柔目光柔和，言语间尽是愉悦之情，也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的不适。
“王妃娘娘幼时受尽父兄疼爱，出嫁后王爷又是个体贴温厚的良人，认真是娇宠一生。王妃娘娘又是一个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之人。仔细想来这定是上天佛祖菩萨的恩赐，赏下了这个孩子，想要赐王妃娘娘一场人间圆满。”刘雨檀面容祥和，语气温润的顺着林婉柔的话说道。
林婉柔闻声面上的喜色愈甚，伸手隔衣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口中痴痴道：“若能平安为王爷生下这孩子，本宫今生便别无他求了。”
“王妃娘娘常年吃斋念佛，宽宥待人，定会受福泽庇佑，腹中的麟儿也定然会平安降生的，王妃娘娘切勿多思多虑。”
刘雨檀也看出来了，这个泽王妃幼时被家里人掩护的太好了，所以才气养出一份天真烂漫的性子。要想一直保持下去，就要身边之人继续细心的呵护才是。否则就会像自己这般，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酿成满目疮痍的心死之人。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儿，恐怕她早已撑不下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谈甚欢，宛若两个闺中密友，直入夜刘雨檀才谢绝林婉柔，回到了暂时栖居的碧云院。
刘雨檀坐在床榻旁思及良久，刚刚盘算主意，行至书案旁，提笔写了一封密信，随之收起，放入自己的衣襟当中，隐下万千思绪熄了里间的明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