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夜偶遇倾城色,风姿幕掩人不知。
琴声催乱异乡愁,笙箫乍断剑起时。
天色将晓瑟瑟风,曦光初露濛濛雾。
月如长勾剑如虹,夜夜浓愁夜夜痴。
少年不知恨,醉饮对月阙。
梦醒悔已迟,惆怅不见觉。
轮回终相循,因果有更迭。
孤客横一剑,敢与苍天决。
君莫问,难自欺。
聚还散,其中意。
酒也愁,月也愁。
勿追心,作梦呓。
淅淅沥沥的雨,和着凉飕飕的风,淋湿了龙城门上悬着的龙牙旗帜,吹来了几匹结实的马,另有挥舞着皮鞭别着锯齿刀的彪形大汉,头上的青巾,似乎是某种标识。他们勒住马停在城门口,一个精细的瘦子尖着声音笑来。
“这龙城可是我们的最后的目的地了,年老。”说罢,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其恶心水平无异于一条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土狗。
“众位弟兄,老六说的没错,今天这座城,也是最难啃的骨头。龙城,是几多人碰都不敢碰的地方。”老大清了清嗓子,“今天,要拿下龙城。记着,龙城中人,凡身高有四尺以上,岂论男女,格杀勿论!”
“老四,你来打开城门。”头戴白色纶巾的书生模样的白面小生说道。
面如黑炭的老四吹了吹口哨,城楼上泛起了几十个平民模样的人,纷纷将士兵的尸体推下城来,城门,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徐徐打开。
“古有白衣渡江,今天看来,黑脸也能渡江。”老三大笑起来,引得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四哥服务,实在让人放心。”老六搓了搓双手。
“进城。”老大挥推动马。
大开的城门,迎接着嬉笑的众人,它本欠好客,尤其是带着杀气的客人。
话分两头。
“我们偷偷跑出来,会被老爷骂死的,少爷。求您了,回去吧。”随从年纪不大,青涩的脸有着些许俊美。
“诶,这你就错了。龙纪,今天是雨天,我爹他一定在书房里看书,而我娘呢,也一定在陪着我奶奶。众位哥哥姐姐们,都跟我要好,不会告我的状的。放心吧。”这位少爷脚踏金丝靴,身着青丝纹蟒衫,腰别七星剑,头戴白玉冠,话语间饶是一副玩世不恭。
“少爷,这里风大。我们照旧回去吧,这雨淋湿了小的倒不怕,您受了风寒,小的得受一番皮肉之苦。”随从苦口婆心地劝告,尽管他知道这很难,他也一如既往地实验。
“不怕不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扛就是了,我爹舍不得打我们的。”天不怕,地不怕,这岂非正是每一个纨绔子弟的作风?
“您还记得,那回您偷了夫人的翡翠吊坠……”
“打住打住。我们说了不提这事的嘛。除了那次,另有哪一回挨打了。别怕嘛。”伤疤被揭开的时候,自然是醒目的,尤其是幼年时期遭受的毒打,那必将是挥之不去的。
“那回您非得在老夫人房间给她老人家舞剑,结果……”
“停停停,这都是哪一年的事了,你也搬出来。”少城主很不耐烦,一小我私家正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却接二连三地被打扰,想必都市有抵触感,更况且,一直以来,他都高屋建瓴。
一个接一个的例子,从随从的口中说出,少年,到底是少年,肇事的年纪,肇事的天性,或许,只是因为未经磨砺罢?
“那去年,您把禅房的金尊佛推倒,把刚进门祈福的老夫人吓得昏了。”随从并不是不会看脸色,而是在他眼中,少城主仍然稚嫩,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多烦琐,尤其在主子面前,但在他眼中,只要少城主好,他自己便没什么所谓。
“行了,我明白了,你今天是出来扫我兴的。回去得了,我的小管家婆。”少爷很是不开心。转身飞上马,龙纪慢慢地走已往,一个巧劲,也直直地落在了马背上。
“不错嘛,你又上进了。龙纪,看来,我们什么时候又可以切磋一下了。”说罢,把腿一夹,那马就似一阵风,驰骋在这片青草原上。
他热爱比剑,更爱风物,如果让他一辈子不练剑,他虽然是巴不得,父亲欺压他学剑的日子,他也经常发呆,一有空便偷懒看看风物。
袅袅青烟,萦绕葱郁的山林之上,几只飞鸟往返,一只白鹤冲云,他憧憬着飞升入云,舞剑于青天之上。
龙城之中,八匹马前前后后直奔一个偏向。城民纷纷出门持剑在手,被冲杀得有如秋之落叶。可怜一城军民,哪里挡得住这几人的去路,哭声,撼动着整座城池,一柄剑,一小我私家,飞身立在道中央,盖住了八匹马的去路。
仔细看时,此人三十左右,衣着华贵,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不尘之气,手中长剑尚未出鞘,却不时嗡鸣,有如龙吟,身姿傲然,有如入世之仙。
“来者何人?”老五打马上前,一手持七环刀一手握缰绳。
来人轻轻摇了摇头。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好大的口气。老子今天倒要会一会你。”
老二正要拦住,却为时已晚。老五飞身下马,把刀一挥,环声不停,大喝一声,有猛虎出闸之势,凌厉之气明白。
来人却不动声色,见老五近了,“呛”一声,长剑出鞘,老五身形顿住,一道血痕泛起在咽喉处,而剑,没有一丝血迹。
“华雯,真是一把宝剑。”老六半眯着眼,宝剑,让几多武林人士痴迷,他自然也想要,但他没看见适才的脱手,所以他只在马上,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华雯。”老二面部抽搐了一下,又微微一笑。
期待,总是有时机的,他等得太久,他在无数个梦里梦到过这把剑!
“该你了,二弟。”老大也稍显严肃。
只见书生徐徐落地,湿哒哒的地面,竟没有一点泥土溅起,风还在吹着,像一个不识趣的孩子,雨依旧下着,细如丝,打在两人身上。周遭的平民没有一个敢靠近,老五的血流向了华雯剑主人,他开口了。
“你是谁?”
“梅万春。”不知是激动,照旧恼怒,书生的咽喉在哆嗦。
“不行能,他已经死了。你是来替他报仇的?”
“不错。因为他死在了这把剑下。”
恼恨,到底要经过多久才气淡忘?要怎样才气抹灭恼恨?答案,或许就在心中。
“你是他的门生?”来人徐徐抬起了头,竟不知是无奈,照旧伤怀,眉宇之间,竟没有半分杀意。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把剑的主人,在杀死他的那天也由于内疚而自尽了。”来人埋下了头,是叹息命运的不公?照旧怨恨世事无常?
“一派胡言。如果他自尽了,你的剑法从何而来,适才封喉的那一剑,明白是雪藏剑法的第六式,长虹映雪。”
“呛”一声,长剑出鞘,书生已持剑在手。
“就在当夜,他将剑谱传给了我。”叹息,或许是在那一夜听到最多的工具,也是他人生中最深刻的工具,以至于他的叹息声,格外极重。
“你是他什么人?”
书生已无书生气,仙士已无飘然意。
“养子,叶雪。你还没回覆我。”
“好。你既是他的养子,就该替他受死。”长剑一抖,书生就要脱手,但叶雪并无行动。
“你还没回覆我,我在等你。”
等一个答案,到底是为了自己?照旧为了给问题一个交接?
“我是梅万春的亲子,记着了,我叫梅晓之。”
怨恨,让书生的面色铁青,杀意渐升。
“你知道父亲当夜有多痛苦吗?”痛楚,让原本飘然的叶雪添了几多惆怅,英俊的脸庞,挂满了无奈。
“我只知道,我的母亲有多痛苦。她原以为那是一场老友之间的切磋。可就在黄昏,叶齐抱着他的尸体泛起在我家门前,我的母亲检察了伤口,那是中毒而亡。”杀意已浓,长剑在抖,梅晓之的剑,和他的人一起,哆嗦着。往事已矣,恼恨,却像一坛酒,越来越浓烈。他的人,已被烈酒灌醉,这酒,醉己,而又伤己。
“是的。父亲当夜无比自惭,就在我走出他房门的那一刻,他自尽了。就用的这把剑。”
有几多个黑夜,他曾在叹息声中渡过,有几多个寒夜,他只好舞剑,平复心中的波涛?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又或许,剑也知,月也知。
梅晓之究竟不是铁打的,如果一小我私家想要装成叶雪现在的样子,那么这小我私家,或许并不是人。梅晓之的杀意,徐徐地消散,因为叶雪,从面对他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一丝杀意,他对叶雪的话,不得不有所动容。
“二哥,你习剑至今,不就是为了今日报仇吗?”老六叫喊着。
梅晓之并无行动。
“二弟,他一面之词如何信得。且不说叶齐到底自尽没有,杀父之仇,败剑之恨,母亡之痛。又怎么能因为几句话就动容?”
梅晓之杀气瞬间暴涨,叶雪有些神伤,这风偏偏吹起,这雨又偏偏下在此时。
“不必再多言,出剑吧。”梅晓之说道。
叶雪无可奈何,把剑鞘扔在地上,满面伤心。
“如果我死了,你就能释然,那么父亲的遗愿能了。他说,那天你的眼神,触到了他的心。”叶雪顿了一下。
“战后,还请将这把剑替我转交给一位朋友,他叫龙问。”
仰天,长叹……
“我为什么要替你转交?”梅晓之愣了一下。
“你会的。因为你是梅晓之,我是叶雪。”
叶雪持剑而立,他的剑没有一丝杀意,原本嗡鸣的宝剑,此时,静如流云。
“归心剑法和雪藏剑法今日一战,我等定会大饱眼福。”老三此时说了一句话,老大由原来的严肃,突然来了兴致。
“难得啊,三弟。”
城头的旗杆横断,龙牙旗帜已经被淋湿,那城楼上的血,顺着水,向梯下流。八匹马无一嘶鸣,杀气有如弥天之云,剑虹恰似一道道闪电。只见得,雨落处,雪藏起势如游龙,风吹过,归心削断半边月。叶雪如出尘之仙士,飘然如羽,梅晓之如降世之魔君,摧枯拉朽。
两个你来我往,相互不分伯仲。
“两百招已过,竟然平分秋色。二哥的剑法精妙绝伦,而叶雪的剑法也是天衣无缝,实在是妙啊。”老三看的津津有味,忍不住拍手叫好。
“季云啊季云,你肯定没有爹娘,而是从武功秘籍里蹦出来的。”老大哈哈笑到。
“嘿嘿。”老三笑到,一边笑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
各自落定,梅晓之挽剑如神,叶雪持剑,不动如山。
“招式现已用老。各凭本事吧。”梅晓之淡淡说到。
叶雪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梅晓之,点了颔首。
“这是雪藏剑法的剑谱,也请你一并交给龙问吧。”
说罢,叶雪将剑谱扔向了梅晓之,梅晓之接住,握紧了一下,然后慢慢放进了怀里,并不回覆。
“来吧。我是龙城的屏障,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叶雪说到。
命运,让人无奈。叶齐的叹息声,在那一夜结束的时候,正是叶雪在夜晚叹息的开始。
梅晓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轻叹一下。似乎他也在叹息命运的不公,但他手中的剑,已被徐徐举起。
“归心剑法其实另有一式,无相之剑。是我创的,你先看仔细。”
梅晓之先演了一遍,然后再动手。叶雪微微一笑,使出了雪藏剑法第二式,雪融无声。两人剑势如洪,交锋而过,叶雪满身剑痕,梅晓之右肩负伤。
“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算是我父亲对你爹的赔偿,还请不要滥杀无辜。”叶雪说罢,倒下了身躯。梅晓之并掉臂及肩伤,慢慢地走到路旁,拾起剑鞘,又过来取了华雯。把叶雪的尸体抱到路旁,把胸中的青巾放在了叶雪的胸前,鲜血将青巾徐徐染红,梅晓之在他尸体周围用华雯画了个三角形的形状。随即飞身上马,直奔龙府。
老大喝了一声其余弟兄。
“跟上晓之。”
雨住了,风停了,但是乌云还没散去。梅晓之停马在龙府之前。门前的石狮,十分庄严,龙府的仆人看着七匹马飞驰而来,赶忙入了府禀告。
“龙府的灯笼,都是这般美丽。可惜,今日之后,再也见不到了。”老八说话了。刚说完,梅晓之转头看了他一眼。
“还可以看的到,这么热闹的龙城,可不能冷冷清清的,否则就可惜了。”老大淡淡说道。
众位弟兄这么一听,明白了老大的心思,梅晓之虽然没有允许叶雪的请求,但是心里是允许了的。老大使了个眼色给老六,老六明白了,于是策马离去,如果说老六是老大肚子里的蛔虫,想必他的这几位兄弟,没有一小我私家会阻挡。
龙府的门开了,并没有想象中的百十仆人排出,而只走出了两小我私家,一人身着劲装,年约三十出头,提着一柄弧形剑,另一人走在后面,衣着华贵,留一撮小胡子,年约四十左右,腰间别着一柄长剑。
“是龙震龙大侠吗?”老大打马上前。
“不错,诸位是哪路人马?”龙震负手在后,镇定自若。
“我们是从墨城来的商人。听说龙城有个墨玉麒麟,我们特地来看一看。这一路探询过来,才知道原来这麒麟就在龙大侠家中。”
“墨玉麒麟是龙城的镇城之宝,一旦挪位,龙城之中,无一能幸免灭顶之灾。”
“哈哈哈哈,这些谬妄之言,只好诓骗孩童。交出墨玉麒麟,饶你府中老少。”老大笑了起来,他实在忍不住。
“报应到了。”龙震付托战战兢兢的仆人们各自回屋,然后他拉上了门。
“动手之前,有一事相求。”龙震已感应不安,如果一个对手在他的面前能镇定自若,那么这个对手断然是非同小可,而他的眼前,老大笑声朗朗,书生虽然负伤,但也并无一丝一毫张皇,老三看起来还饶有兴致,其余几位,没有一个看起来很紧张,大有一副胜券在握的态势。在名震天下的龙震面前,能保持着胜券在握的态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你大可放心,府中之人十五岁以下我们不杀,老人七十以上我们不杀。城中之人,循规蹈矩者不杀。”老大笑到,大有一番稳操胜券的模样。
“如此,多谢。”龙震拱了拱手,他已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他也已料到最坏的结果,但他并不畏惧,作为一城之主,他若退缩,置满城生死于何地?
“这人是谁?”老四不着急动手,问了问那个使弧形剑的剑客,因为上一个激动的人已经没了命,而使弧形剑的人,总是难缠。
“府中杂役,并无姓名。”那人道。
“龙大侠,此人究竟是谁?声音倒有几分熟悉。”老四追问。
龙震欠好开口,那人徐徐抬起头。只见他半边脸被头发遮住,只露了半张脸在外。
“动手吧。”
老七见他很是狂妄,一声大喝,两腿一张,身形落地,有如山丘崩裂,惊了众马。大斧抡来,饶有狂蛟闹海之势,那人不慌不忙,身形展动。
杂役一跃,拉开距离,老七斧子抡得四周生风,那人嘴角微扬,身掠如燕,老七斧子所到之处,有破风之声,那人却不硬拼,只是闪躲。几个回合下来,老七已经徐徐慢了,力量小了。
“年老,如此下去,恐怕老七要步老五后尘。”老四敏锐地察觉到。
“不急,你再仔细看看。”老大眯着眼,似乎对老七抱有信心。
那人见老七徐徐慢了,剑舞如圆,剑势暴涨,加之身形较快,老七身上剑痕徐徐多了,从一道变为了十几道。而老大却不为所动。
老八不忍见老七步了老五后尘,飞身下马,提鞭赶来助阵。只听得老七叫了一声,“欠好。”老八的右耳已被切断。
“你快走!”老七大叫。就一瞬间,老七身形变得矫健起来,斧子有开山劈天之势,而就在此时。那弧形剑主人却面露微笑。
“峰回路转!”
老七的斧子沉,加之已使了许久,哪里追的上弧形剑主人。而此时弧形剑正刺向老八,老八急挥鞭迎去,两兵相交,本自无事,而老七斧子追来,弧形剑主人燕身轻掠,斧子劈在了鞭子上,将鞭子压下,而正是此时,弧形剑主人翻身顺势抽剑,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地面。
“我跟你拼了!”老七怒吼着,咆哮着,此时的他动了真怒。
老七将斧子向前一掷,将腰间别着的两柄飞剑一并射出,身子随即向前暴射而出。弧形剑主人见老七已怒,自得了几分。身如泥鳅一般,向下一钻,躲开了斧子,却没躲开飞剑,强忍着痛把剑向上一提,正是因为这一剑,让他又慢了许多,老七的斧子向下劈斩,两人就在空中,那一刹那,使出了各自最后的招式,老七的面门上一道剑痕鲜明,而弧形剑主人的脖子已被砍断。
龙震悲痛万分,老四掩面而悲。
“年老,我们一起上吧。”老四请求着。
“四弟,先不急,我去会会他。”季云饶有兴致地下了马,他不愿意浪费任何一点体力。因为这次战斗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他得好好享受享受。
“年老!”老四再次呼道。
“让他去!”老震怒斥了老四一句,老四从来没见年老发过这么大的火,再也不吭声。梅晓之也难免看了一眼老大的神色,显然,龙城一战,得墨玉麒麟未果而已损失三位兄弟,他心里着实难受。
龙震向季云拱了拱手,季云拍了拍手,笑到。
“城主大人,可不要手下留情啊,我不会像老七那样留手的哦。”
“你不要武器吗?把他的弧形剑拾起来吧,我反面没有武器的人战斗。”
“哈哈哈哈,城主可真是精明啊。你为何不让我拾起斧子呢?我空手来求战,自然有我的原理。拾了弧形剑,岂不是反束缚了我。”季云慢慢地向龙震的位置走去。
而此时,老六正回来了,看着七弟和八弟的尸体,难免痛苦。
“别看了,老六,办妥了吗?”
“老大,城中丁男均已被囚,只剩这龙府了。”老六自然知道老大的一贯作风。
老大点了颔首,以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