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些不想走

　　2004年的处暑，比前两年来得要早一些。

　　这个即“出暑”，意为炎热离开的节气，对渔民和普通人，有着完全差异的意义。

　　对普通人来说，这不外是个意味天气将由此开始向凉爽太过的节气，但实际上处暑之后，许多地方将依然连续高温，所以大多数人对这个节气一点都不在意，多数还不明白它的寄义。

　　但对渔民来说，这却是一个很是重要的节气，尤其是95年之后。

　　从95年起，我们便在东海实行伏季休渔的制度，而处暑的到来，就意味着伏季休渔期即将结束，也意味着渔民丰收的开始。

　　8月中旬以来，隔两天，就会有货轮抵达，船上带来了大批渔民们订购的物资，除了大批的粮油、蔬果等渔船出海必备的生活物资之外，货轮还带来了其它一些在岛上很稀罕的玩意儿。

　　从12号起，周博他们那帮闲得没事干的家伙，便又多了一项娱乐运动——把好几头大黑猪追得满山跑。

　　这些膘肥体壮的大黑猪，主要不是为了让各人打牙祭，主要是用作开渔前的祭祀。

　　15号那天，隔天就要赶到市里，加入正式开学前为期两周军训的周晨，到雷达站送还相机的路上，在山顶就看到了两头趴在树下喘粗气的大黑猪。

　　周晨从他们的眼神里，清晰的看到了猪生缘何如此艰难的感概，甚至有生无可恋的决绝。

　　想来这些被运到岛上的公猪们，此前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群不外只有两条腿的小子，撵得无处可逃，毫无尊严可言。

　　周晨看着他们吧嗒了下嘴，今年却是没有这个口福了，那就给你们拍两张照。

　　抵达哨位的时候，姚高航已经在前面期待，“姚哥，”周晨假模假式的敬了一个礼，“我现在的这个水准，足以当我同学的教官了吧，”

　　姚高航点颔首，“是挺有模样的，”

　　他从周晨手里接过相机，又递给周晨一个大包，“站长让我交给你的，这是他替你置办的全套作训服，”

　　“呵呵，谢谢站长，”周晨马上打开作训包，见里面不光有作训服，鞋和内衣，都备了两套，连水壶都有，尽管这87式也就是87年定装的作训服，哪怕是全新的，也带有浓浓的历史感，但这可是正宗的军品。

　　“军械我就不指望了，不能给我带个衔吗，”他嘀咕着。

　　姚高航笑着指着侧面的小袋子说，“那是我们给你准备的，”

　　周晨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装着三支钢笔的笔袋，外加三个他预计一个学期都用不完的条记本，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厥后某军营情景喜剧里的情节，兵哥哥们送礼，果真是这么朴实无华啊。

　　“谢谢姚哥，”他真心实意的谢谢道，岛上的这群最可爱的人真可爱。

　　“另有这个，”姚高航打开最小的那个袋子，“是旧的，功效也单一，但防水一流，别嫌弃啊。”

　　周晨马上把那块塑料军表戴在手上，“怎么会？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罕物件儿，”

　　“谢谢姚哥，谢谢各人，请各人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军训标兵。”队伍嘛，虽然要喊口号。

　　“这么客气干什么，”姚高航陪着他往下走，“到了市里，好勤学，为我们东岙岛争光，”

　　“放心吧姚哥，其它的欠好说，这个我一定能保证，”周晨很想提醒下他，给余小美准备礼物的时候，照旧不要这么朴实的好，但谁说得准呢，说欠好余小美就喜欢这些朴实的礼物，“要我给小美姐带什么话吗？”

　　“不用，”姚高航笑了笑，“有空多联系，”

　　这是欠美意思，照旧你们之前出了什么事？

　　…………

　　乡政府，随着开渔节的临近，这里也忙碌了起来，周晨在楼下，就听到了张乡长的大嗓门，一进门，恰悦目到他挺着规模不小的肚子，带着几小我私家从二楼下来，其中另有个穿着渔政制服的人。

　　看到周晨提着个作训包，他愣了一下，“周晨你这是……哦，要去军训了，”他快步走过来和周晨握了下手，“到市里好勤学，三年后，争取也成为市里……不，省里的状元，”

　　“到时岂论我在哪儿，一定回来给你戴大红花，不外，开渔的那天，你就不能给我们拍照了啊，这真挺可惜的，”他朝渔政的那位说，“这是我们岛上拍照拍得最好的小伙子，”

　　站在文化站门口的朱宏宇，听了这话，脸色就又有些欠悦目。

　　“小吴，”张乡长朝他的司机招招手，拿过自己的手包翻了翻，最后摸出来一张卡，不容推辞的塞到周晨手里，“这张超市卡你拿着，好勤学啊，”

　　周晨拿着那张超市卡，真觉得很是窝心很有成就感，我一孩子居然能收到怙恃官送的礼这谁能信？

　　张乡长身边的人同样惊奇，周晨听到有人小声向渔政的那位解释，“……周镇海……县状元，市第二名……”

　　他记得清楚，这待遇原来是没有的，可见，结果好，真的很有用。

　　他一时觉得，岛上的机关太少了些，否则，大可以都去逛一圈，说不定就有一系列意外的收获呢。

　　见到他朝办公室走，朱宏宇昂头抱着手站在门口，骄傲的向周晨展示着他的大鼻孔，张乡长适才的那番举动，让他很受刺激。

　　特么的我给乡长送礼他都不收的，你居然反过来从乡长那里收礼？

　　不外很快，他就笑了起来，“周晨，来了，”

　　余小美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周晨，快来，”

　　“哎，”周晨才进门，朱宏宇正准备跟进去，余小美却“哐”一声把门关了起来，差点撞到他鼻子。

　　他很是恼怒，这也是我的办公室！

　　但在余小美面前，向来直不起腰杆的他，最后连个屁都没放，悻悻的主动离开，还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办公室里，这会是不是正在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虽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余小美拉出一个登机箱，“你可不简朴，居然能从张乡长手里收到礼，”

　　“乡长他一直就是这么体贴和敬服群众嘛，”周晨说。

　　拿人手短，这是正常的反映。

　　余小美笑了笑，“原来准备送你一个手机的，不外你现在有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服，禁绝不要啊，”

　　“你现在也长大了，又到了市里，穿着上应该要考究些，”

　　这些天，接连收了那么多礼的周晨，虽然不会拒绝，跟自己的干姐姐见什么外不是？

　　“我看你虽然说什么不要少年老成，但穿衣服却又喜欢正式的，所以给你准备了几套，”

　　周晨看了看，除了鳄鱼的POLO衫和牛仔裤，另有几套看起来像是贵族学校校服的那种套装。

　　他现在真有些心水这些，实在是原来穿种种休闲的衣服T恤啦格子衫啦冲锋衣啦穿到吐，这方面，他现在也想改改气势派头。

　　余小美的家庭条件，他也是清楚的，她的包虽然都不起眼，但无一例外都是名牌，什么古驰驴牌的，他看见的化妆品如唇膏等，全是香奈儿的，这就是个隧道的小富婆。

　　再加上他两者友爱，要是推辞会让人伤心的，好男人怎么能让女人伤心？

　　再说，征途是星辰和大海的男人，虽然欠好小气吧啦的，他愉快的拉着箱子，“谢谢姐姐，”

　　“别忘了多给我打电话，”余小美帮他提着袋子朝外走，“开渔节后，等我放假回市里，带你去我家里玩，”

　　这就计划着见家长，是不是急了点？我还木有做好准备呢。

　　…………

　　周晨不外出去转了一圈，就满载而归，这让方红霞都很是惊奇，但这并不是结束，16号上午，当他们母子到码头的时候，一路又收到了好些手信，袋子里是周晨以为今年吃不到的工具——各式各样，栩栩如生的龙王麾下的子民和官员造型的糕点，这也是各家为开渔那天的祭祀准备的。

　　“也让你的同学们尝尝，”各人说。

　　汽笛声响的时候，周晨感概道：“妈，我突然有些不想走了，”

　　“想什么美事呢，”方红霞老实不客气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好好给我念书去，”

　　周晨马上觉得压力好大，这结果，看来是不能差，只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