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钟馗画像前。
沐浴易服后的二人,在钟馗像下摆了一张木几,青绿的茶汤升腾着热气,泛起淡淡清香。
机缘眼睛微闭,慢慢洗着泡茶,洗杯,倒茶,行云流水间有一丝和谐圆融之意。
“钱兄,看来二处险地,您都探索过了,”机缘端起一杯热茶,递送到钱浩面前,“收获如何?”
钱浩接过茶杯,手指抚摸着滚烫的杯壁,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还行。”
机缘见钱浩不愿多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问,随即又道:“您要走找的质料,我都置办妥了,只是不知这画......”
说着,他望向身后的钟馗画像,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不必担忧,明日正午,我们就可以开始修画。”钱浩笑道。
“如此甚好。”
缄默沉静半晌。
机缘再次给钱浩续上七分茶。
“钱兄,俗话说,七分茶三分情,我敬您三分,尊称您一声钱兄。”机缘看了看钱浩,又低头摆弄着茶具,“还请您为我解惑一二,到底是什么一直困扰此地。”
钱浩轻叹,“实不相瞒,是宝物。而这两处宝物都有绝地和异兽守护,枯井下有许多白骨,也许......”
机缘闻言并没有多意外,“果真,只有真正的有缘人才气获得吧,可怜我那几位师兄师叔了......”
“道兄节哀,斯人已逝。”
“唉,他们倒是走得痛快酣畅,留我一人在这守了二十四年。”
“道兄好毅力。”钱浩赞叹道。
机缘望向门外,半晌才开口:“其实,我何尝不想出去走走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为了守护钟馗庙,你才一直没走的吧?”
“是啊,钟馗大神于我有恩,他曾显灵除妖逃难,我不能背弃他。”
钱浩微微一怔,叹息机缘的大情大意,同时也惊讶此钟馗像真的有“灵”。
机缘今天一直心情极重,一反以往随和开朗常态,其中原由确是如此悲痛。
“我又一计,机缘道兄可愿听?”
机缘拱手道:“钱兄请讲。”
“我替你们修补钟馗画像,再临摹一幅赠予你,你带着临摹像去云游四海,我替你们保管真正的钟馗像。如何?”
机缘动心,既有念想,又不背弃神明,还可以挣脱这里的束缚,他的心情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钱兄不愧是有缘人,于我于钟馗庙于险地都是有缘人,哈哈!”
“这么说道兄是允许了?”
机缘笑道:“哈哈,有缘有缘,缘是什么?不就是天意吗?能有人资助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师父赐我道号机缘,为的就是期待有缘人。”
“你可真迷信。”钱浩笑道。
“唉,没措施,愚昧一生,倒是不如你清明啊。”机缘感伤。
“没事,等你出去见了世面,自然就懂了。”
钱浩点燃一根烟,又给机缘递了一根。
“这是......?”接过烟的机缘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香烟啊,用火点着,快活似神仙!”
“神......神仙?”
钱浩坏笑着划燃一根洋火,机缘也学着钱浩的样子砸吧着烟。
“咳咳咳!这是什么工具?”
“像品茗一样,你细品。”
“咳咳......咳咳咳......”
烟头落地,机缘又学着钱浩的样子踩灭了烟头,“钱兄不愧是钱兄,这等奇物果真享受!”
晕乎乎的机缘有点飘飘然,摇头晃脑的样子甚是滑稽。
“你以后出去,可寻一物叫做槟榔,就着香烟吃。槟榔加烟,法力无边!哈哈哈!”钱浩坏笑道。
“法......法力无边?认真?”机缘眼中泛光。
“那虽然,我骗你做甚?”
“有理,钱兄自然不会诓骗我,哈哈。”
二人一饮一啄,在画像前聊着天南海北,时不时还点上一根烟,甚是痛快酣畅。
......
而另一边,荷塘镇却是并不安宁。
“什么?!喝了龙血的乌鸦也折了?”跛龙拍桌而起。
“是的,在钱浩出发后不久,就传来消息,西边山崖有剧烈的爆炸声。”一阴郁男子回道。
另一人立即接话:“乌鸦好大喜功,不让我们随行,非要自己解决,等我们赶到,只剩一摊肉泥。”
“好一个钱浩,好!”跛龙嘶吼着,“你们知道有几多人喝了龙血还能活下来吗!”
“龙儿,冷静,他还在我掌控之中。”苍老沙哑的声音十分难听。
“是,叔父。”
“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水库,不要舍本逐末了。”
“我明白,不外此子不除,我担忧......”
“我还没死呢。”老者冷冷道。
“有叔父在,肯定稳妥。”
老者拿着一根头发,阴翳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凶狠。
“哼,你逃不掉的。”
“叔父,那边平儿已经部署妥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老者瞥了瞥跛龙,低声道:“你啊,连平儿这个后生仔都不如。”
“我只是不想我们多年的部署被别人搅黄了。”
“他来历纷歧般,而你们已经打草惊蛇,现在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
老者靠住沙发,轻轻闭上了眼,并未再理会跛龙。
......
翌日。
正午的阳光洒进钱浩的简室。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钱兄,正午已到,您歇息得可好?”
机缘一夜未眠,很兴奋,很激动,很期待钱浩的允诺。
钱浩从门缝里递出一根烟,“给我一根烟的时间,马上好。”
机缘看着手上的卷烟有点发懵,又有点惊喜,似乎找到了夜不能寐的原因。
“给我准备一锅香汤,我要沐浴。”钱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机缘眼神一亮,“不愧是行家,作画前都要沐浴香汤!”
说罢抬脚便跑,原来师父师叔们画符,做法,练功前都要沐浴几十味香药和草药的香汤,都是他亲自给他们泡的,早就轻车熟路。
不多时,醇厚的药香传来。
钱浩坐进木缸,享受着香药的洗髓伐毛,全身舒爽得泛起了鸡皮疙瘩,深吸一口蒸腾的热气,药香从鼻腔直灌脑海,马上除去一夜的昏沉,脑子都灵光许多。
沐浴易服完,再在旁边的小盆中净手。
古时人作画都有一股敬畏之心,敬天地,敬画笔,敬古墨,敬画纸,所以在作画前都必须沐浴易服,净手,清心。待准备事情做完,才开始作画。
钱浩把机缘买来的质料于古墨和在一起,慢慢研磨着,时不时加入一些马血......
他突然抬头看向机缘。
“道兄,你可会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