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直现在左右看着一身杂役小厮装扮的对方,心下暗道,上次这位江秀才花了一百两银子,才得了陆府的请帖,那么这次,花一百两银子怕是不够了,那他为了凑这热闹,竟然不惜投身峨眉派,当起了打杂的杂役下人,这是图的什么呢。
“江令郎怎么会在这里的?”他不由好奇的问。
江凌辰现在心中却在担忧,对方号称“江湖百事通”,那么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对方知晓,自己现在是燕国通缉的要犯,对方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他会不会去密告……
其实他是有点想多了。
当初在陆府,他“力敌”雁荡三英之首的尹邵杰数十招而不败,“一战成名”,白公直确实把他当成个“人物”,还跟他小小的搭讪了一会儿。
不外,事后他很快就把这个小角色给忘记了,若不是今天再碰到,他都快要忘记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江令郎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他不说话,白公直又在问道,横竖现在园子里各人都去丹道圣手跟前凑热闹,混脸熟了,他一时得闲,不介意跟这位江秀才闲聊一聊。
江凌辰自嘲道:“白兄没有看出来么,在下现在是在峨眉派打杂啊。”
“江令郎为什么会跑来峨眉派打杂的?”白公直照旧十分不解,觉得其中必有缘故。
江凌辰摊摊手道:“其实我原来是想到峨眉派来,投入山门,当一个记名门生,可惜峨眉派没有看上我,暂时只恰当了个打杂的,让白兄见笑了。”
“原来是这样。”
白公直将信将疑,这时蓦地想起,当初在庐州城陆府,这位江秀才跟峨眉派的陈淑华有过晤面说话,其时陈淑华对这位江秀才态度似乎还和气的很。
莫不是因为此,这位江秀才陆府一别之后,对陈女人一直念念不忘,千里迢迢又追来峨眉山,为了能够留下,以至在山中当个打杂仆役也在所不惜了。
白公直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对这位江秀才的痴念佩服不已。
“白兄不知最近听到什么消息风声?”江凌辰没话找话的问道。
“江令郎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我这里应有尽有。”白公直笑道,一副生意人的口吻。
江凌辰摇头道:“可惜在下一时囊中羞涩,不知白兄可有什么免费的消息。”
白公直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道:“免费消息自然也有的,不知江令郎想要探询哪方面的?”
江凌辰试探的问道:“我想探询一下,如今燕国和吴国的战事如何了?”
白公直笑着问道:“江令郎怎么想到探询这方面的消息了?”
江凌辰见他神情不像作伪,心说那么他还不知道我就是吴国的新科状元公,也不知道我是燕国如今正在通缉的要犯了,否则不会有此一问。
“我以前是念书人,所谓家事国是天下事,事事体贴,对于这天下大事,自然是要有所体贴的。”他胡口说道。
白公直点颔首,道:“我明白了,江令郎既然想知道这方面的消息,我便拣几条择要的说说。前些时日,吴国太子陈瓒已经在明州登位称帝,延续吴国国祚,吴国彭城守将在被围近月之后,开门投降,再前几日,荆门也已经被燕军攻陷,吴国看来大事不妙……”
江凌辰静静听着,对方说的,有些他已经知道,有些却是刚刚听闻,听对方口中说的,大部门是关于吴国的坏消息,他心情不由有些极重。
白公直停了下来,扫了对方一眼,笑着说道:“是了,江令郎在峨眉派待了多日,不知可有什么有趣消息,若是有什么内幕消息,我也可以用银子收购的。”
江凌辰听了不由奇道:“白兄不仅卖消息,还要买消息吗?”
白公直道:“虽然,消息都是有价的,我不知道的消息,又想要知道,虽然就只能买了。”
江凌辰道:“可惜,我哪有什么消息能够提供应白兄的。”
白公直道:“这也未必,我适才就错过了一件有趣的事,听说丹道圣手罗老前辈跟天山派的年轻女门生沈琬琰甫一晤面,就赞了一句‘兰心蕙质’,还送了她一粒小还丹,听说就是因为沈琬琰改对了罗老前辈一首诗中的一个字。”
“这倒也而已,听说刚刚天山派的顾天霖跟峨眉派的一个杂役比剑,竟然不幸输了一招半式,这可真是个奇事了,可惜我还没有探询清楚,不知江令郎可知道此事,有这方面的内幕消息么。”
沈琬琰这件事,无疑就是天山派的门人有意传出去的,一来这是涨面子的事,二来谢映鸿有意讨好罗陵甫,这改诗也算是一段士林韵事,算是投其所好,罗陵甫想必也希望这事传出去的。
至于顾天霖比剑败在峨眉派一个杂役手下,不用说,定是妙尘付托门人门生传出去的了,这样挫一挫天山派的锐气,涨一涨峨眉派威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不外,为了增加效果,这消息难免就传的削头截尾,借用了春秋笔法,只让你知道想让你知道的,其它的就故意不跟你说了。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听了,还以为天山派的顾天霖认真如此不济,竟然输给了峨眉派一个打杂的杂役下人,却不会去深究,事情真相基础就不是这回事。
江凌辰很无语,心说谣言就是这么发生的。
他说道:“白兄,不瞒你说,这件事我还真知道一点内幕消息。”
这不是空话,他就是那个所谓打败顾天霖的峨眉派杂役下人。
白公直道:“哦,是么,若是你的内幕消息真有价值,那我定会给你相应的酬金。”
江凌辰道:“这个就不必了,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就免费说给你听吧。”
白公直颔首道:“这敢情好,江令郎请快说。”
“事情是这样的……”
江凌辰把来龙去脉跟对方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他就是那个杂役下人的事实。
“原来是这样,不外纵然顾天霖没有使出全力,只使了三分的功力,但能胜他一招半招,那位峨眉派的杂役也颇为了得了。”
白公直自言自语,又随口问道,“江令郎怎么会对此事这般清楚?你知道那位峨眉派的杂役姓甚名谁,又有什么身份来历?”
江凌辰却是缄口不说了,白公直盯着对方看了几眼,心中突然一动,冒起一个念头,失声道:“那位打败顾天霖的峨眉派杂役,莫不就是江令郎你么?”
“侥幸而已,侥幸而已,不足挂齿。”江凌辰讪讪道。
他这么说,无疑是认可了,白公直惊讶之余,倒有点肃然起敬了:“没想到江令郎的剑法也如此厉害,真可说是一战成名了,可惜我其时没有亲眼见到。”
“哼,就凭你,也想赢得了顾师兄一招半式?亏你另有脸在这里夸夸其谈,散播谣言,沽名钓誉,怎一个无耻了得。”
旁边,有人听到两人的谈论,走过来怒而叱道,这人正是天山派门生,虽然见不得这样蓄意污蔑天山派的言行。
好几个天山派门生也跟了过来,隐隐把江凌辰和白公直两人给困绕住了。
现在,天山派顾天霖比剑输给峨眉派一个杂役的消息,正广为传开,此外人听到,笑笑而已,有不信的,有将信将疑的,也有真信了的,横竖看成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错,但是天山派的门生门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憋气加窝火,不允许了。
天山派门生本就因此事憋了一肚子火,找不到发泄的工具,现在见到江凌辰还在这里造谣生非,恬不知耻的宣扬他的“战绩”,以图沽名钓誉,踩着他们天山派的名头“一战成名”,他们自然忍不了,要找对方的麻烦了。
“你是说你比剑赢了顾师兄?那我就跟你再比一比,看你能不能赢我,我事先申明一句,我是万万赢不了顾师兄的。”
那个天山派门生咄咄逼人的冲着江凌辰喊话道。
江凌辰忙道:“这位朋友误会了,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只是在跟这位白兄澄清一下事实。”
那天山派门生喝道:“你还敢不认可,我适才明明听得清楚,你跟这位白先生说,你赢了顾师兄,还说什么侥幸而已,我呸,真正比剑,给你一万个侥幸,也休想赢了顾师兄!”
“这位白先生,你来做个证,适才这小我私家是不是恬不知耻的说赢了顾师兄这样无耻之尤的话?”
白公直一脸尴尬,他可不想平白冒犯天山派,惹得一身骚,只能呵呵直笑。
“樊师弟,你不要说了,说起来适才的比剑,我确实是输给了这位江朋友的。”
听得一道声音响起,只见一人走了过来,正是顾天霖。
“顾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要不是只用了三乐成力,岂会输给他,这人故意藏头截尾,散播不实消息,污蔑我天山派的名声,只求自己邀名得利,其心可诛,你自己掉臂自己的名声事小,难道要让整个师门也随着你一起蒙羞么!”
那樊师弟高声愤愤然说道,听他说到师门荣誉,顾天霖一时也默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