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已往了,县衙的搜山行动仍然没有任何结果。
那头狼或许是怕了漫山遍野搜罗它的官差们,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连影子都不见。
由于消耗人力物力过大,加之今日来阴雨连绵,山路难行,县令孔子渂终于挺不住了,他下令捕狼行动暂缓,而且在钱塘全县宣布通告,让黎民没事不要进山,就算要去,也尽量多些人结随同行。
十几天的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久到人们都忘记了狼的事情,钱塘县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唐川仰头望了望笼罩着厚厚云层的天空,心情随着抑郁起来。
钱塘县不知不觉进入了雨季,每天都是阴沉沉的,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太阳了。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一直到今天凌晨才停,大巨细小的雷声吵得他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唐川打着哈欠推开窗户,准备稍作整理就出去巡街。
湿漉漉的院子里,花卉的叶片上都还残留着未干的雨滴,院子已经被杂役扫除过了,一道道扫帚划过的半圆印子还留在湿地上,大雨打下来的残花败叶被堆在墙角,像是一滩滩烂泥。
不远处传来低低的人声。
青砖步道上十分泥泞,方人俊一步一滑,骂骂咧咧地来找唐川。
唐川可笑地看着一个大老爷们有火没处发的样子,忍不住隔着窗户挤兑他:“方大郎一身好本事,怎么今天走个路都婆婆妈妈,怕闪到腰?”
平时让他埋汰惯了,今天总算能口头上讨点自制!唐川心情舒畅。
“少跟我空话!这他娘的鬼天气——”方人俊扒住唐川的小窗户,震怒:“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报案说山里又死人了,你倒是清闲!我都去西郊忙活一圈儿了!”
“又死人?”唐川伸出脖子看了看他沾满烂泥的鞋子,惊讶反问,接着他马上想到:“那头狼又出来搞事了?”
“谁知道啊!巴县尉正带人查呢!”方人俊瓮声瓮气地回覆。
唐川随手递给方人俊一杯水,奇怪地问:“那你怎么回来了?”
“人手不够,巴县尉让我回来喊人,大事!”方人俊接过水灌了一口,急吼吼地说:“你也已往吧!人越多越好!”
十几名衙役随着方人俊前往西郊山里,到了一看,唐川才明白为什么说人手越多越好。
连夜大雨,山路上泥泞不堪,侧面的山壁泥土也变得松散,随时都像要发生山体滑坡一样。
此时的山路上,衙役仵作站了一大群,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山崖底下,已经有几名衙役绑着绳子下到崖底,正在仔细搜寻什么。
这是唐川来到唐朝之后第一次泛起场,心里有点极重,另有点兴奋。
他往前凑了凑,已往资助拉住一根绳子,探头往悬崖底下看。
悬崖很高,现场很惨烈。
一道明显的压痕从陡峭的悬崖旁一直延伸到谷底,停在一块崭新的白布底下,那苍白的颜色即即是在葱翠的深草之间也显得异常耀眼。
一具马尸侧躺在不远处,一只眼睛无神地望着天空。周围还七零八落地散着一些日常的随身物品。
钱塘县捕贼县尉巴通和仵作在不远处猛烈地讨论着。
巴通说,死者是冒雨赶路,雨天路滑滑下山崖摔死的。
仵作说,就算是坠崖,顶多摔断骨头,不行能摔丢胳膊腿,肯定又是那头孤狼出来作祟,将人给咬成这样的。
两小我私家各执一词,争论了很久也没个结果。
唐川无语。
脑回路感人!难道就不能是摔下山后被狼给咬的?
唐川听明白了,他俩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尸体少了条胳膊,衙役们在山下放肆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
徐徐地,天色又开始阴沉起来,似乎又有一场大雨将要来临。
巴通嗅了嗅空气中的潮气,朝手下付托道:“叫他们快点,大雨快来了。”
那名衙役领命去了。
就在这时,远处有一队人马急遽赶来。
众人转头望去,一看,为首的是名女子。
唐川随着看已往,发现竟然是高秀朱,后面还随着他最讨厌的高元!
不会吧?这高家……还真是哪儿哪儿都落不下!
巴通一看高秀朱到了,连忙已往招呼。
“高峻娘子,在下钱塘县总县尉巴通,有礼了!”
高秀朱的心思早就飞了,她只是微微颔首,紧张地问:“尸体呢?”
巴通指指山崖下:“很快就抬上来。”
高秀朱往悬崖边走了几步,却被巴通拦住:“大娘子,崖边危险,照旧在这里等吧!”
高秀朱瞥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臂自顾自地走到悬崖边朝下张望。
唐川的位置离她不远,他看到她的眼圈泛红,心里开始纳闷死者究竟和她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高家的人?
这样的话可真是大事了!
等几名衙役把山下的死者和遗物抬上来时,天色越发阴沉了。
巴通上前询问:“照旧没找到?”
一名领头的衙役连忙回话:“回禀总县尉,兄弟们都搜遍了,实在是找不见,山下所有工具都带上来了,就这么些,那匹死马抬上来还得一会儿!”
不用等巴通开口,高秀朱已经自顾自的走到担架跟前,忽地一下掀开白布。
半张血肉模糊的脸马上冲进她的眼帘!
这完全超出了一个闺阁女子的想象力,她猛然退却一步,身后的高元连忙扶住她。
高秀朱把脸别到一旁,再也不敢看那尸体一眼。高元也是一脸难受,皱着眉摇摇头,又朝巴通点颔首,体现死者就是他们高府的人。
这时,高秀朱的目光落在死者放在一旁的遗物上。
她慢慢走已往,伸手一样一样在那些熟悉的工具上轻轻拂过,最后停留在一个锦缎布包上。
那个包裹打着死结,所以看起来还算完整。高秀朱艰辛地将包裹打开,见到里面的工具后终于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流下两行清泪。
唐川好奇地往那包裹里看去,发现里面是几包用油纸包裹的点心,都已经在坠崖时摔碎了,几包点心混成了一包,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高元走上前慰藉:“大娘子,节哀吧!”
巴通看看天色,走过来问道:“高娘子,死者是高府的人吗?”
高秀朱轻轻叹了口气,声音缥缈至极,早失去了满身的力气。
“是,是我府里的刘管事,名叫刘和。”
“他为何出城?”
“他不是出城,而是回城……约莫两个月前,他替高府去长安探亲,几天前才来书信说已经返程,过几日便到,想不到……”高秀朱惆怅地抿紧嘴唇,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