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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济大明

第二十二章 一封信

兼济大明 举木望天 2124 2020-03-25 21:00:00

  接下来连续两天晨练,言建父女都未再泛起。

  他不由得有些惊奇,这老头不是说只要不是患病在床,便每天清晨都要爬山吗?难道病了?

  陈宪思来想去,觉得老言应该不是不告而辞的人,怕是真的病了,便决定照旧备些礼物已往瞧瞧。

  刚爬上山顶,他正一边举目鸟瞰,一边思忖着府学的教授范荥是不是会知道老言住在什么地方,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召唤,一转头,便瞧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羽士正站在道观门前的石阶下,开口唤来:“福主。”

  小羽士十五六岁,穿一身玄色的道袍,似乎是少少和人闲谈,他现在显得有些紧张,双手将一个封好的信笺向前一递,说道:“于居士付托过了,若是施主您在他走后连续三日爬山,便将此信转交予您。”

  “连续三日……等等!于居士?”陈宪先是愣了愣片刻,旋即却蓦地脸上一白,手忙脚乱的打开了那封信。

  “腊月廿三日,谦奉书行之小友……”这信单是开头,就让陈宪脑中嗡的一响。

  “……今东南不安又议伐麓川,故上夺情,使臣回京。”

  “……谦与小友识时虽短,相交莫逆,本劈面别,然公务缠身,今夕必行,但以此书别过。”

  落款书写着:“制廷益敬首。”

  待陈宪看完了这封信,只觉得整小我私家都懵了。

  言建,言兼,谦,于谦!?

  看着落款上的那个“制”,陈宪心中就明白老言之所以会泛起在钱塘县,并和自己爬了这些天紫阳山,是因为他在家戴孝丁忧,这个时代官员怙恃离世,就按礼制应该弃官居家守制,所以他的署名前面才有了这个“制”字。

  而他之所以急遽离去,是因为被皇上夺情起复,素服治事,就是不穿官服,回去一样干活。

  陈宪回忆自己和于谦相识的这段时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体贴军事、通晓历史、所说所论都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而且轻而易举的就让钱塘知县给自己翻案平冤,最要害的是他还用了“言建”这么个简朴的假名,自己竟然就没有一点怀疑!

  “你可知道他家在哪?”陈宪一按小羽士的肩膀,急声问道。

  “不,不知!”小羽士吓了一跳,以为这位福主发了疯,急遽退后两步。

  陈宪旋即才反映过来,老言付托小羽士,自己连续三天来爬山,才气把信交给自己,这其中恐怕除了毫无新意的考验毅力之外,更多的是他觉得一直用假名相交有些尴尬,便定下三日之期,让自己就算知道了也见不到他吧?

  陈宪站在原处怔怔,许久之后他兴致索然的叹了口气,转身就下了山。

  回到竹竿巷,几个来的早的木匠短工已经候在了门前,见雇主面色不虞的走过来,便纷纷陪着笑脸不敢说话——究竟这般脱手大方,而且体恤黎民的雇主可是少见。

  陈宪走进主院,稀有的没有敲门,反而直接推门走进了正房,目光从黄落蘅警惕的脸上一掠而过,便悻悻然的走到了书桌前坐了下来。

  黄落蘅原来见他不请而入,正准备板着脸给他点颜色看看,现在却瞧见这淫贼神色闷闷,而且丝毫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反而一进屋就坐在那边提笔写写画画起来。

  她一时间有些愕然,这人今天怎么了?前两日不是个话痨吗?

  她心中好奇,却又不愿意主动开口,就装作盘膝打坐,却悄悄的窥视那人。

  谁知道陈宪这一坐,竟然坐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门外有短工唤他,才怏怏不快的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看到他又走了回来,再次坐在那桌前,时而写写画画,时而又将刚写的工具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黄落蘅心中越发奇怪了,这人在被自己用剑抵着脖颈时候,也没见他如此这般,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她最终实在难以克制心中好奇,便装作调息完毕,悠悠的吐出一口长气,徐徐站起身来。

  黄落蘅虽然好奇,但依然故作漠然的瞥了一眼书桌前的人,酷寒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片缄默沉静。

  “喂!”她略微提高了嗓音:“我在叫你呢!”

  “哦。”陈宪皱了皱眉头,淡然说道。

  “喂!”黄落蘅被惹得急了,腾腾两步走了已往,却瞧见陈宪面前摆着的是封信,一封只写了开头的信。

  纸上写着:“腊月廿五日,行之谨拜奉书节庵先生侍郎左右”。

  然后便没有下文了。

  这个节庵先生是谁?六部侍郎?

  黄落蘅看到这里,便觉得心头有些鄙夷眼前之人起来:你愁云满面的,恐怕就是为了求官吧?

  她实在是冤枉陈宪了,陈宪之所以数次提笔落笔,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位言老简直是一位千古名臣,他为民请命,守卫京都,重社稷,轻君王,并在做完他能做的所有事情之后……不得善终。

  他是当之无愧的大明的脊梁!

  而陈宪所揉成一团团的纸里,绝大多数都是劝他淡于朝堂庙宇。可那是于谦啊!怎么可能会听自己的话?况且,若他认真听了自己的话,那么……大明朝又有谁来守护?

  陈宪此时竟又想起老言在紫阳山上劝自己不要追逐商贾小道,要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其时自己另有些不以为然,现在来看,这位假名言建的忘年之交真的即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似乎他就像一盏烛灯,一但燃起,便要照亮身边的黑暗,便已注定了烧尽的命运。

  这是他的追求,他的原理,那自己的呢?

  陈宪怔怔的思忖着,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竟然从未停下脚步去思索自己应当何去何从,更从未站在大明朝、站在黎民的角度去想过什么。

  甚至直到昨晚,心中所想的照旧赶忙修好了屋子,将小钗接进来你侬我侬。

  “我的花样,是不是太小了?”陈宪突然喃喃的说。

  黄落蘅愣了愣,柳眉轻轻的一扬:“你说什么?”

  陈宪突然长吁一口气,将手中毛笔随意的弃于桌上,笔尖的残墨将宣纸濡的越来越黑,黑的就像是连天子都被掳去的那个夜晚……

  “我说,既然回不去了,那就走着瞧把。”他双眸明亮,像是黑黑暗的星,哪里另有半分之前的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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